第二天，唐竹筠正看著嫣然寫字，秀兒掀開簾子，跺著腳道：“今兒外面可真冷啊！奴婢看著，麻雀都沒有一隻。”
唐竹筠笑道：“不讓你過來，你怎麼又來了？”
她自己在院子裡有小廚房，自成一家般，基本不怎麼出去。
需要的東西會有人送來，所以也不用別人照顧。
秀兒道：“奴婢也沒什麼事情，過來擦洗擦洗。”
嫣然：“母妃，主要您擦，她嫌不乾淨。”
唐竹筠哈哈大笑。
屋裡燒了地龍，溫暖如春，秀兒脫了大衣裳，從小爐子上倒了熱水兌好，洗了抹布，就開始吭哧吭哧擦桌子。
“秀兒，”唐竹筠不動聲色地道，“宋景陽在府裡嗎？”
“在。奴婢來的時候，他在婆婆那裡說話。您找他，有事吩咐啊！奴婢去喊他來！”
“好。”
秀兒擦了把手就要出去。
唐竹筠：“你穿好衣裳！”
嫣然：“還要給手上塗香膏子，要不手皸了。”
這小傢伙，精緻著呢！
“就一嗓子的事情。”秀兒說話間都已經掀開簾子出了門，站在廊下喊道，“宋景陽，娘娘找你問話！”
這聲音如魔音灌耳，聽到的侍衛們都強行忍笑。
然後他們就看見宋景陽，步履匆匆地往正院走，紛紛打趣他。
宋景陽：“去去去，一群小兔崽子，知道什麼！”
聽媳婦的話，才有好前程！
不信看看他，不信再看看王爺。
眾人：王爺？王爺不是快把牢底坐穿了嗎？
晉王：……
宋景陽站在廊下，笑嘻嘻地道：“娘娘，屬下來了。”
唐竹筠讓秀兒把棉簾子掀起來，道：“你後日就要走了，臨走之前還去天牢嗎？”
“去，屬下明日去，後日也是要見過王爺之後再走的。”宋景陽恭恭敬敬地回稟道。
秀兒道：“那你今天怎麼不去了？”
娘娘是想念王爺了吧。
“今天不行，”宋景陽道，“夏國使團進京了，再過一個時辰，約摸著他們從宮中出來，我得代表王爺去迎接一下。”
畢竟大家關係“不一般”，這是來打假仗的合作伙伴，自然得表示表示。
唐竹筠表示懂。
還有一個時辰，那還得一會兒出門。
想到這裡，唐竹筠道：“秀兒，我昨日突然想起，桑桑前兩天是不是說想來？”
“是啊。”
秦桑現在是徐老大人的小妾，出門自己做不了主。
但是唐竹筠讓人去接她，那自然不一樣。
“你快去把她給接來，我正好有事情要託她幫忙。”
“好嘞，那奴婢這就去。”
秀兒穿好大衣裳，風風火火地走了。
宋景陽：“要麼我跟你去啊？我還來得及！姑奶奶你慢點，小心滑倒！”
秀兒擺擺手的功夫已經出門，轉個身就不見人影了。
唐竹筠這才對宋景陽道：“我有事想單獨和你說。”
宋景陽被嚇了一大跳，“娘娘，秀兒怎麼了？”
要揹著秀兒說話，他第一反應就是和秀兒有關係。
果然，他猜對了。
“宋景陽，你去青州，真的很危險嗎？”
“還好吧。”宋景陽撓撓頭，“屬下不怕。”
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就算沒有獨當一面，然而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既然還好，那你帶著秀兒一起去吧。”唐竹筠道。
“啊？”宋景陽愣住，隨即連連擺手，“不行，不行。”
“危險嗎？”
“那不是危險不危險的事，秀兒自己不願意，她想留在娘娘身邊。”宋景陽老老實實地道。
他一直知道，在秀兒心裡，娘娘是第一位的。
這沒什麼好計較的，反而讓他覺得秀兒忠心得可愛可敬。
“她想留，我也捨不得。”
唐竹筠也是過來人，和晉王分開的時候，滋味自己知道。
秀兒和宋景陽還是新婚燕爾，分開得多難過。
“你帶著她一起去，你們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這個提議，宋景陽很難不動心。
然而他思忖片刻，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堅定地搖頭拒絕。
“多謝娘娘，然而屬下還是聽她的。”
無論哪種選擇，秀兒都會難受。
但是他寧願被牽掛，也不想被埋怨。
“她也捨不得你。到時候我們騙過她，讓她睡一覺，醒來在路上，也就跟你去了。”
“不行不行。”宋景陽連連擺手，“娘娘，這個責任，屬下擔不起。而且以秀兒的脾氣，她就算走，也得走回來找您。”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別節外生枝了。
“您若是真的體諒屬下，就輔佐王爺，咱們都早點回京城。到時候秀兒跟著您，屬下跟著王爺……”
美滋滋。
唐竹筠嘆氣：“這樣我怎麼捨得秀兒？”
秀兒牽腸掛肚，她就不心疼嗎？
“娘娘，還是跟著您吧，跟著您她高興。”宋景陽道，“屬下這個總兵，說出去威風，但是去了，也得受人排擠，開啟局面不容易。”
頓了頓，他繼續道，“屬下不願意秀兒委曲求全，看人臉色。”
她就該是那個無拘無束，無所畏懼，元氣滿滿的小丫鬟。
“娘娘，”宋景陽撩起袍子跪下，“屬下替秀兒謝謝您的愛護之心。日後屬下不在，還請您多照看她。她對您一心一意，就是有時候毛毛躁躁，您多包容……”
他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他不在身邊，是真的放心不下。
然而也只能如此。
再難也不能讓秀兒心裡難受，他自己裝著。
“快起來。”唐竹筠道，“我自己的人，還等著你求？”
她眼眶發熱怎麼回事？
“宋景陽，你記著，這話不是王爺說的，是我說的。”唐竹筠抿著唇，十分嚴肅，“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希望再苦再難，你能活著回來。”
“哪怕一無所有了，秀兒還能有個你。”
“是，屬下記住了。就算只剩下一口氣，屬下爬也要爬回來！”
“記住你今日的話，秀兒在等著你。”
可能，還有他們的孩子。
“去吧。”唐竹筠擺擺手，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宋景陽又鄭重磕了頭，這才起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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