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雱收拾好情緒，點點頭。
認親的事情，原本就是他痴心妄想。
女兒被教養成這般恩怨分明，他應該感謝晉王夫婦的。
想到這裡，他漸漸冷靜下來，道：“府裡宴請那日，我看見周家的女兒和你套近乎……你千萬不要被周家的人矇騙，離周家人遠一點，切記！”
“你說周絮還是周馥？”
“周家沒有一個好人，不管是誰，都不要接近！”
嫣然深以為然：“我也這般覺得。”
蕭雱聞言，頓時放心下來，忍不住道：“你真的被你母妃教得極好。”
聰明狡黠，機敏靈動，純真燦爛，不失赤子之心。
“謝謝誇獎了。”嫣然道。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宴席那日，我父王都沒現身，把地方留給了女眷們，你怎麼會看到的？”
她這個問題，真的純屬好奇。
蕭雱臉紅了。
嫣然：“……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我不是一定要知道的。”
好端端的，臉紅什麼啊。
蕭雱忙道：“方便……只是說起來，怕你覺得……我少年時候很荒唐，喜歡和唱戲的廝混一處……”
出乎預料的是，嫣然非但沒有露出歧視之色，反而有些好奇。
蕭雱咬牙繼續道：“我自己也曾綵衣娛親……我擅青衣。”
嫣然：“男扮女裝？”
蕭雱點頭。
嫣然：“有點厲害的樣子。所以，你是扮女裝，混進了宴席裡？”
蕭雱連忙解釋道：“雖然是這樣，但是我只是猜測周家的人也會來，有些不放心，這才……”
“哦。”嫣然道，“那我知道了，謝謝你。”
雖然她本來也覺得周馥很討厭，但是還是感謝蕭雱的善意提醒。
蕭雱如釋重負，有些卑微地道：“你知道就行了。你那麼聰明，我也是多此一舉。”
嫣然笑了笑：“不，還是謝謝，我覺得自己的猜測被肯定了。你還有事嗎？”
蕭雱失落地搖頭，看著眼前的女兒，悵然若失間，又欣慰無比。
女兒真的長大了，被教養得很好。
嫣然其實真的沒有怨恨，但是也生不出來親近之意，只把他當成了普通人。
“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嫣然道，“我母妃喊我吃飯去，晚了她會讓人來尋我的。”
蕭雱點頭：“去吧。”
嫣然擺擺手，“嬌嬌，我們走。”
一個女孩，一頭猛虎，竟然出奇地和諧。
看著他們的背影，蕭雱久久未動。
妺兒你看，我們的孩子長大了。
她比我們想象過的還好。
嫣然走到垂花門門口，忽然回頭。
蕭雱笑了，溫和道：“怎麼了？”
嫣然眨巴眨巴眼睛：“沒什麼，就想說，雖然做什麼是你的自由；但是有一日，我站在你的對立面，心裡多少會有些難受。”
蕭雱愣住，隨即道：“不會有那一日。”
嫣然：“謝謝。”
她擺擺手，轉身走了。
嫣然卻沒有立刻到唐竹筠那裡，而是去了園子裡。
她要靜靜。
她其實沒那麼堅強，她有點想哭。
嫣然坐在鞦韆上輕輕晃悠著，頭靠在繩索上喃喃自語：“為什麼想哭呢？我吃虧了嗎？”
嬌嬌趴在她腳下，仰頭看著她。
“並沒有啊！沒吃虧，開心開心！”
嫣然覺得自己被治癒了。
“嫣然？”凜凜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哥哥？”嫣然從鞦韆上下來，驚訝地看著忽然出現的凜凜。
蝶翼般的睫毛眨啊眨，晶瑩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凜凜過來拿著帕子給她擦淚，什麼也沒問。
嫣然有幾分不好意思了：“哥哥，我沒哭……”
“你沒哭，就是流了幾滴小眼淚。”
嫣然“噗嗤”一聲就笑了。
“哥哥，母妃等著我吃飯，你去不去？”
“不去了，你也別去了。”
凜凜喊來自己的隨從：“去和母妃說，姑娘在我屋裡吃飯。”
隨從應聲而去。
嫣然：“哥哥，你有什麼好吃的？”
“看你想吃什麼。”
“想吃什麼都有？”
“帶你出去吃，我請客。”
嫣然瞪大眼睛：“出去吃？可是哥哥，你有時間嗎？”
現在同一個屋簷下住著，她幾乎都見不到哥哥。
一家親友不用問，哥哥肯定在學習。
她都快把哥哥開除“家籍”了。
某日父王晚上回來吃飯，吃著吃著忽然問：“凜凜呢？我怎麼有日子沒見到他了？”
母妃：“我每日只有早上他來請安的時候才能見到他。”
就是這樣。
嫣然堅信，哥哥日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別說還有外祖父和大舅舅兩個狀元基因在，就算是朽木，學到哥哥這種程度，那都得開花。
凜凜道：“在忙，陪你的時間還有。”
節省出來的時間，就是給到需要時候的家人。
嫣然摟住他脖子，激動地又蹦又跳。
這不比她親哥更好嗎？
小小少年，身形已經開始抽條，高而清秀，滿眼寵溺和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哥哥，我要吃烤肉去！”
“去。”
所以唐竹筠等了半天，只等來了女兒不來吃飯的訊息。
不過吃完飯，她就得到了另一個訊息——蕭雱攔住嫣然說話了。
唐竹筠有些擔心，不過轉念再想，既然凜凜帶著嫣然離開，定然會開導她。
她也得想想，如果嫣然還不高興，該怎麼勸她。
嫣然現在其實已經高興了。
她咬著香噴噴的肉串，覺得被美食治癒了一半。
另外一半，是被哥哥治癒的。
嫣然說：“哥哥，我其實想過，如果我將來有寶寶的話，肯定捨不得離開。你說我這麼好，他們怎麼就捨得我呢？”
凜凜給她盛了一碗湯，忽然道：“金子好不好？”
“金子？金子當然好了！金子誰不喜歡？”
“可是還有敗家子，揮金如土。”
嫣然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金子尚且有人不愛惜，更何況人呢？”
於是，嫣然豁然開朗，心底裡那點小小陰雲，瞬時就消散殆盡。
她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父母和哥哥了。
吃過飯，嫣然又張羅著點了好多烤肉，讓人送到王府去。
“哥哥帶你出去走走，咱們玩一下午。”凜凜笑道。
嫣然叉腰：“不，我要回家，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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