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啊。”
老夫人往門外看了一眼，冷著臉對嬤嬤道：“去，去把她請進來吧。”
“母親為什麼會來？”
顧卿清的眼神閃了閃，轉頭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腦袋，似笑非笑的問她：“你覺得她為什麼會來？”
“祖母你讓她來的？”
顧卿清歪了歪腦袋，皺眉道：“為什麼呢？好好的，祖母幹嘛把母親叫來？母親前段時間剛被皇上重罰過，現在心情應該非常不好，她對祖母你估計不會太尊敬。”
“她敢？！”
老夫人用力地拍了拍手邊的桌子，臉色要有多陰沉就有多陰沉。
“連你父親都不敢在我面前大聲說話，她霍氏還敢對我甩臉色？！”
“就怕母親不懂事啊。”
顧卿清重重的嘆了口氣，眸中充滿了擔憂。
她們祖孫二人正說著話呢，霍氏就在嬤嬤的帶領下走進來了。
霍氏原是打算給老夫人行禮的，但顧卿清之後，她又站在那裡不動了。
“喲，卿清也在啊？”
“卿清拜見母親。”
老夫人還在旁邊坐著，顧卿清心中顧忌頗多，她遲疑了片刻後，還是站起來規規矩矩地給霍氏行了一個禮。
霍氏眯著眼睛掃了顧卿清一眼，故意不讓她起身。
老夫人不悅地輕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親自將顧卿清從地上扶了起來。
“好孩子，快起來吧，整個安樂侯府就數你最懂規矩。”
“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氏最看不慣老夫人偏幫顧卿清，聽了她這話之後，沒好氣地皺了皺鼻子。
“卿清懂規矩，我的安寧就不懂規矩嗎？老爺就不懂規矩嗎？我就不懂規矩嗎？您要誇獎卿清就單獨誇獎她，不要明裡暗裡的牽扯家裡其他人。”
“你懂規矩？”
老夫人拉著顧卿清坐下，面無表情地看著霍氏道：“你懂的規矩就是進門之後不給我這個老夫人行禮是吧？你這侯府夫人做的可真好啊，架子可真大啊！下次我再進宮去給皇上和太后娘娘請安的時候，我一定會跟他們提起你的。”
“我要問問皇上和太后娘娘，我朝的規矩是不是變了，現在我朝是不是不重孝道了。”
狠還是老夫人狠，她深諳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一開口就戳中了霍氏的軟肋。
霍氏之前才惹怒過皇上，若現在再傳出她不孝敬老夫人的傳言，那她這輩子就毀了。
皇上一定會狠狠的教訓霍氏一番的，就算不殺了她，也會奪了她安樂侯正妻的位置。
霍氏手裡已經沒有管家權了，她不能再失去顧崇茂正妻的位置。
是以，聽了老夫人的話之後，霍氏的臉立刻就變了。
她咬了咬牙，惡狠狠地瞪了顧卿清一眼後，才不情不願的給老夫人跪了下去。
“母親言重了，我不是不懂規矩，不懂孝道，剛剛沒有立刻給您行禮，是因為我要等卿清先給我行禮。畢竟我是她母親，我給您跪著，她在旁邊站著，有些不合適。”
她這是又想讓顧卿清下跪的意思。
可惜，老夫人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老夫人斜眼掃了霍氏一眼，冷聲道：“你話怎麼這麼多？好好給我跪著。”
“是。”
霍氏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臉上下意識地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老夫人權當什麼都沒有看到，轉頭就去跟顧卿清聊天了。
她們祖孫兩個人坐著說話，霍氏就在旁邊跪著，顧卿清和老夫人說了一個時辰的話，霍氏就跪了一個時辰。
而且，霍氏還要跪得特別直，如果她想軟下來趴在地上，老夫人的貼身嬤嬤就會用腳尖踢她。
嫁給顧崇茂，做了安樂侯府的大夫人之後，霍氏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一開始，她還能勉強壓著自己的脾氣，不跟老夫人鬧，時間久了，她就憋不住了。
在老夫人跟顧卿清開始聊最近的天氣的時候，霍氏終於忍不住了，幽幽的冷哼了一聲，咬著後槽牙問老夫人：“母親，最近我做錯事情了嗎？請問母親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
老夫人轉頭朝霍氏看了過去，表情十分陰沉。
霍氏吞了口口水，梗著脖子道：“你罰我跪在地上。”
“這是在給你立規矩，誰家媳婦兒去夫家，不學規矩啊？”
老夫人靠在軟墊上，慢悠悠地對霍氏道：“你剛嫁到我們家時候，我沒有給你立規矩，現在我突然想給你立了！你是不願意跟我學規矩嗎？”
“不是。”
霍氏僵著臉搖了搖頭，不著痕跡的朝顧卿清看了一眼。
“我就是覺得……既然要學規矩，那不應該只讓我一個人學，母親，您讓卿清也來跟我一起學吧。”
“那我乾脆把顧安寧也叫來吧。”
老夫人傾身靠近霍氏，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她：“你願意嗎？”
她當然不願意，顧安寧是她的寶貝女兒，她怎麼忍心讓顧安寧來受苦？
霍氏悶猛了幾口粗氣，將頭重新低了下去。
這還差不多。
老夫人和顧卿清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眸中都有明顯的笑意。
如此又過了一個時辰，霍氏漸漸脫力了，她現在連在心裡罵顧卿清和老夫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霍氏的臉變得比紙還要白了，她似乎隨時都會暈倒。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老夫人和顧卿清剛在霍氏面前吃完飯，現在她們兩個正在品茶。
過了這麼久，顧崇茂那邊終於收到訊息了。
他急衝衝的從外面跑了進來，看到老夫人後，完全沒有行禮的意思，抬手就要去拉霍氏。
“鬆開她。”
老夫人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拍到旁邊的桌子上，怒視著顧崇茂道：“如果你不鬆開她，你就跟她一起跪下。”
“母親，你這是要幹什麼？”
顧崇茂瞪圓了眼睛，又急又怒地看著老夫人。
沒等老夫人回答他的問題，他又轉頭朝顧卿清看了過去。
“又是你搞得是不是？你在老夫人面前告了什麼黑狀？顧卿清，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進宮去給宮裡的貴人們治了一段時間的病，得了皇上的幾句誇獎，你就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是不是？”
“你看看你最近乾的事，哪一件是人該乾的事情？你要從你母親手裡搶管家權，你母親已經給你了，你還要怎麼樣？你能不能放過你母親和你妹妹？中午欺負你妹妹，下午欺負你母親，你這一天天的，還挺忙的啊。”
“我聽不懂父親你在說什麼。”
顧卿清站了起來，按照規矩給顧崇茂行了個禮之後，才緩緩地抬頭，朝顧崇茂的眼睛看了過去。
她的聲音不大，不冷，但每一個字都非常清楚。
“首先，管家權這個東西，不是我從母親手裡搶的！這個權力是祖母交到我手上，逼著我收下的。今天祖母也在這裡，如果父親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當場跟祖母本人求證。”
“不用求證，我直接說了，你說的全部都是事實，管家權不是你搶的，就是我硬塞給你的。”
老夫人在顧卿清身後撇了撇嘴，大聲聲援她。
顧卿清轉頭朝老夫人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而後接著道：“再有就是，據我所知，管家權並不是母親主動交出來的。換而言之，就是有所選擇，她也並不想把管家權給我。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母親也很不甘心。”
“我沒有。”
霍氏搖了搖頭，嗓子啞得不像話：“卿清，你誤會了，我沒有霸著管家權不放的意思，以前我是不知道你想要管家權，如果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早就把管家權交給你了，根本不用等老夫人出面。”
顧崇茂蹲到地上扶住霍氏的肩膀，臉上寫滿了心疼。
“顧卿清，你聽到沒有？！你母親說她沒想根本爭權！你自己野心大，不要覺得所有人都跟你一眼，眼中只有錢財和權力！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你母親更在乎這個家。”
“是嗎？原來母親這麼在乎我呢！”
顧卿清一步一步地走到顧崇茂和霍氏面前，彎腰看著他們的眼睛道：“那我就又想問了，如果母親真那麼關心我，那老夫人過壽的時候，她為什麼要算計我？為什麼要讓她侄子毀我清白？”
“父親，你別跟我說那件事跟母親沒有關係，這裡沒有外人，我們誰都別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天的事究竟是不是母親做的，我們心裡都有數！”
“你……”
顧崇茂沒想到顧卿清會突然開始翻舊賬，心虛地偏過頭避開了顧卿清的視線。
“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你現在再提有什麼意思？你母親已經知道錯了，她……她也認識到自的錯誤了。”
“嗯，她認識錯誤的方式，就是在祖母病入膏肓的時候，將我和祖母關在寧福院裡面，讓我跟祖母自生自滅！”
顧卿清一甩衣袖，站直了身子，對顧崇茂和霍氏露出了嘲諷的冷笑。
她這句話戳到老夫人的痛點了。
老夫人的臉在極短的時間裡面變了幾次。
她猛地抬起手，把手裡的茶杯朝顧崇茂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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