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卿少不得為顧安穎抱不平，對歐陽宸道：“這歐陽玉也太過分了，安穎是他的正妃，又素來賢惠溫和，他怎麼能不立她為後呢？”
歐陽宸默然半晌，告訴顧清卿，“只怕他想立你為後。”
顧清卿一怔，此時宮人來報顧安穎找她，顧清卿就辭別歐陽宸去看顧安穎。
想著歐陽宸的話，顧清卿心亂如麻，卻還是安慰顧安穎，“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你別太傷心了。”
“可他總藉口說不想被朝臣們挾制，不能他們說立後就立後。”顧安穎低頭垂淚，初時她還相信歐陽玉的話，可是現在是越來越不信了。
她哭個不停，“我只不懂，我到底哪裡不好，他為什麼就不肯給我個名分，如今登基這麼久了，那些人嘴裡叫我娘娘，心裡還不知怎麼笑話我呢。”
無子，無寵，連個名分都沒有，顧安穎覺得自己簡直承受不住了。
“就算把庶長子給我養，我若不是皇后，平白撫養了別人的兒子，又算怎麼回事呢？”
顧清卿簡直無語，歐陽玉的這個騷操作，連她都看不懂了。
“真是糊塗，從前看他還好，怎麼當了皇帝之後昏招迭出。”顧清卿跺腳，“我去找他，定讓他給你個交代。”
顧安穎哭得悲悲切切，“姐姐，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幫我啊！”
等顧清卿走了，她才收了眼淚，其實方才半真半假，有一半倒是在做戲，她委實害怕顧清卿想當皇后，才這樣試探一番。
“姐姐你別怪我，我也不想如此，可誰讓他有這個心呢。”顧安穎喃喃自語。
顧清卿找到歐陽玉，勸他立顧安穎為後，“她從前是你的正妃，如今你登基卻當不了皇后，你讓她在後宮如何立足？”
歐陽玉卻說道：“歷來正妃當不上皇后的也不是沒有，朕把庶出的長子寫在她名下，效仿中山王太后故事，也算對得起她了。”
顧清卿聽了不免大吃一驚，中山王太后原是漢代一個皇帝的皇后，因皇帝要換新後，可她沒犯任何錯誤，皇帝就把她兒子封為中山王，封她做中山王太后，隨兒子去了封地，從此再沒有回京。
可中山王太后的兒子是親生子，她在封地地位尊崇一呼百諾，如今歐陽玉讓顧安穎收養別人的孩子，那孩子生母還在，他怎麼會真心孝敬養母？
只怕養母地位越尊崇，他心裡越不平衡，又遠在封地，顧安穎的日子能好過嗎？
想到此，顧清卿不由得冷笑，“皇上打的好算盤，算計得好清爽，只是皇上漏算了一樣，養子如何能跟親生子相比？”
歐陽玉道：“這一點朕也想到了，庶長子的生母過不了多久就會暴病身亡，安穎去了封地後，朕會讓她手握軍政大權，待她過世，才移交權力。”
他按住顧清卿肩膀，深深的看著她，“我知道你擔心你妹子，但我跟她總算夫妻一場，不會害她的。”
顧清卿只覺得遍體生寒，不敢置信的看著歐陽玉，他是真的變了啊，變得面目全非了，跟他生養了兒子的女人，居然忍心讓她死？還要流放正妻。
什麼王太后，什麼手握軍政大權，跟流放有區別嗎？
歐陽玉卻沒有察覺，還在自顧自說道：“等這一切結束，我就封你為後，清卿，我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許久，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他的眼睛真摯無比，又帶著一絲敦厚，隱約還是當年心性純良的祁王，只可惜……
顧清卿猛的後退幾步，跟歐陽玉拉開距離，正色道：“歐陽玉，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做你的皇后，不會做你的任何人！”
她冷笑，聲音冷厲如鐵，“你如今是皇帝，如果你要逼我，我反抗不得，只有一條命罷了。”
歐陽玉頓時震驚不已，“清卿，你寧願死，都不願做我的皇后？”
“對。”顧清卿說的乾脆利落，“別說皇后，就是這會子你把帝位讓給我，我做皇帝你做皇后，我也不稀罕！”
她說的好笑，其實兩個人都沒有開玩笑的心思，歐陽玉只覺得心裡好像碎了什麼東西，疼痛欲死。
顧清卿輕輕吁了一口氣，“安穎是我妹子，你若善待安穎，那麼在我心裡，你還算個人，若是辜負了她，歐陽玉，從今以後我只拿你當禽獸看待。”
這樣對一個皇帝說話，算是大不敬了，可她絲毫沒有畏懼，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冒著怒火，看著歐陽玉。
“還有，我是先帝聖旨冊封的鄉君，皇上若還把先帝放在眼裡，還該稱我一聲顧鄉君才是。”
這一句話，說的不可謂不重。
歐陽玉默然良久，最終長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
回到御書房，他收到秘密奏摺，上書歐陽宸身份特殊，絕不能長久待在京都，必須儘早處理。
想起顧清卿的決絕，歐陽玉眸中閃過一抹厲色，若是把歐陽宸調往邊關，安排他戰死沙場，到時顧清卿沒了念想，或許就會同意做皇后了。
他思忖良久，始終拿不定主意，想到與歐陽宸並肩作戰共同對抗歐陽瑾，想到他曾經救過自己，想到顧清卿那一句“我只拿你當禽獸看待”，最終，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罷了，慢慢來吧。歐陽玉在心裡對自己說。
雖是秘折，然而歐陽宸有自己的渠道，他很快就收到了訊息，不由得在心底冷笑，這可真是瞌睡就給了枕頭，歐陽玉這會子大約在想怎麼合情合理的弄死自己吧。
“王爺，您該早做打算才是。”來報信的心腹，單膝跪地。
歐陽宸負手站在窗邊，看著窗外暗沉沉的夜空，深邃眼眸一片清冷，良久方沉聲道：“他若要我死得合理，定會派我去邊關。”
心腹忙道：“王爺不能去，戰場刀槍無眼，若是皇上安排好天羅地網，您未必躲得過去。”
歐陽宸眸中厲色閃過，“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他若不仁，別怪我不義。”
一連數日，他都在等著歐陽玉的動作，只要聖旨下他就立即採取行動，然而不知怎麼的，歐陽玉遲遲沒有動靜。
上朝的時候，他隻字不提，哪怕歐陽宸授意自己派系的官員主動提及邊關戰事，歐陽玉也只說將士用命必會得勝，而不理會官員暗示的派大將去支援的話。
如此一來，歐陽宸反而心中沒底。
他才不信歐陽玉會死心，只擔心他在醞釀大動作，思來想去，就去找了太皇太后。
“孫兒給太皇太后請安，您身子最近可好？”
看見歐陽宸，太皇太后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是宸兒來了啊，哀家身子好著呢，倒是你，比先前瘦了好些。”
太皇太后是心疼歐陽宸的，只是先帝因為心病，不肯立他做太子，導致他堂堂嫡子，如今弄得不上不下，太皇太后只要想起來就覺得難過。
“哀家知道你心裡有怨氣，只是造化弄人，誰知你父皇竟會留下那樣一道旨意，便是哀家也沒了法子。”
歐陽宸搖搖頭，寬慰太皇太后，“這些事情不提也罷，孫兒對做皇帝沒什麼興趣，亦不會因此而怨恨父皇。”
太皇太后長嘆一聲，“話雖如此，可畢竟你身份擺在這裡，玉兒對你很是忌諱，這一點，哀家看得出來。”
“他如今不比從前，哀家冷眼瞧著，是越來越有帝王的威嚴了，帝王該有的那些猜疑忌諱自是一樣不少，哀家不怕別的，只擔心他會狠心害你，真到了那時候，只怕哀家也護不住你啊。”
太皇太后在宮裡待了一輩子，深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不免憂心忡忡。
歐陽宸卻不想跟太皇太后討論此事，畢竟太皇太后年紀大了，不能讓她太過擔心這些，她老人家該安享晚年才對。
“是孫兒不孝，還讓您惦記著，孫兒此來，是有一事想求您做主。”
“哦？”太皇太后精神一振，“是什麼事，你趕緊說說，但凡哀家做得到的，一定幫你。”
歐陽宸也不廢話，直接說道：“孫兒想跟清卿儘快成親，也不用走那些儀式流程了，早些舉行婚禮圓房。”
別說皇家了，就是民間，也沒有如此倉促的，一般來說男女婚嫁，從定親到正式成親少說也要半年，皇子大婚，各項流程走個兩三年的都有。
婚禮過後，還要欽天監測算日子，選個良辰吉日方能圓房。
如今歐陽宸一概不要，只求儘快成親圓房，這種驚世駭俗之語，太皇太后絲毫都不覺得驚詫，只是嘆息道：“玉兒的心思，哀家早就看出來了，難為你們兩個孩子辛苦周旋。”
“只是這樣倉促，傳出去總是個笑話，外界該議論清卿了，彷彿她等不及似的。”
一個女子，等不及要成親，箇中情由，簡直不會讓人有好聽的猜測，到那時各種難聽話都會說出來。
歐陽宸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了解顧清卿的心思，她不是講究虛名的人。
“哀家跟清卿也是前世的緣法，不忍她被人嚼舌根。”太皇太后想了想，“這樣吧，就說哀家病了，要你二人成親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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