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響如雷,楊長安壓著一口氣,將門開啟。
門外站著一名少女,十五六歲的模樣。
楊長安倒也認得她,名叫小媛,是大夫人身邊的婢女。
原本姿色不錯,可此時卻是一臉怒氣,扭曲了面容,抬著尖尖的下巴,趾高氣揚地道:
“楊長安,你耳聾啊,沒聽到敲門聲?”
楊長安看得眼前這胸腔起伏、呼呼地喘著怒氣的少女,不禁疑惑,道:“小媛,你找我有事嗎?”
“找你有事嗎?你來了不先向夫人請安,居然跑去了靜齋閣,你是想被家法處置了不成?”
小媛的語氣尖刻,充滿了惡意。
“家法處置?”
楊長安雙眼一凝,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口中的夫人正是大夫人胡婧華。
胡婧華在這楊府權利極大,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家族的一切事物楊盤基本上都不會過問,一般都是她說了算。
胡婧華身為楊府第一夫人,雖然權力滔天,但是她秀外慧中。
雍容貴氣,大方得體。
對下面的人都極為客氣,從來沒有擺過什麼架子。
從來沒有執行過家法,就算下人犯錯,也都是諄諄教導。
胡婧華對楊長安等庶出子弟也都如同親生,經常拉去談心,雖然以前表面上的月例錢只有十兩,但是她都會暗中給楊長安再多拿幾十兩,每月都是如此。
如此夫人,完全配得上楊長安喊她一聲大娘。
跟隨在胡婧華身邊的人也都沾染了她的一些氣質,眼前的少女以前不是這般盛氣凌人的。
小時候還曾掛在楊長安的屁股後面嚷嚷著要跟他學寫字,就連上月都還對他很是尊敬。
可是今天卻很反常。
“小媛,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嗎?”
楊長安心中打鼓,尋思著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麼了,摸了摸鼻子,便問道。
“哼!我今天很生氣。”
小媛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
楊長安沉默,沉吟片刻,道:“走吧,去給大娘問好。”
“哼!”
小媛再次冷哼一聲,轉身之際,嘴角掀起了一抹弧度,那一絲陰冷落在楊長安的眼中卻是如遭雷擊。
這種陰冷的感覺他似曾相識,猛然之間,他想到了渾身散發著黑氣的鬼娃,眼神如眼前少女嘴角噙著的陰冷一模一樣。
這般想著,他不禁汗毛一豎,施展了通幽神通。
一望之下,他徹底炸了。
眼前哪還有什麼少女?
入目所見,只有著一隻扭動著柯基臀的狐狗。
下一刻,只見那皮毛油光發亮的狐狗突然扭頭,齜著牙,赤紅的眸子泛著兇芒,畜生吐人言,喝道:“你快點走。”
“砰砰砰!”
一顆劇烈跳動的心似要爆炸了。
“好......!”
楊長安深吸一口氣,語氣放緩,他竭力收攏所有情緒,不讓眼前的狐狗發現異常。
心中卻如五雷轟頂一般炸響,已經被震撼到差點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這突然變得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小媛居然是妖魔幻化而成的,她居然就這樣大大方方的生活在楊府,這......這怎能不讓他心驚,簡直是驚濤駭浪般的狂震。
此時,他無比擔心大夫人胡婧華的安全,如此妖孽伴在身邊,要是下毒手的話,豈不是輕而易舉?
一路走來思緒翻湧,背脊當真是涼到了極點。
穿過幾個花園,走過幾條遊廊,兩人來到了華容閣。
這裡正是大夫人胡婧華居住的閣樓。
“怎麼有些定不住心神?”
隨著接近前廳,楊長安一顆心止不住地劇跳,心神惴惴不安,隱隱感到一陣窒息,彷彿喉嚨被人掐住了一般。
深吸一口氣,楊長安隨著狐狗所化的小媛走進了前廳。
前廳裡面的擺設很簡單,第一夫人的住處,看起來很是低調,除了貢桌是名貴的仙紋木製成以外,其餘的物品都很普通。
在貢卓的左側,大椅上端坐著一人,她正是胡婧華。
楊長安走來,出於禮貌與尊敬,沒有亂瞟,行禮道:“長安給大娘請安。”
“長安,不必多禮!”
胡婧華的聲音很溫潤,彷彿春風化雨,讓人很舒適。
“多謝大娘!”
楊長安站直了身子,目光微微移動,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貴婦人,體型豐腴,雍容華貴,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她慢慢地撫摸著懷裡的黑貓,一雙丹鳳眼淡笑的看著楊長安,招手道:“還愣著幹什麼?一個月不見,就生分了?快坐大娘身邊來。”
還是溫和的笑容,還是熟悉的配方。
楊長安舒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呼呼!”
楊長安剛坐下,胡婧華懷裡的黑貓一身貓毛頓時炸了起來,鋒利的爪子一下就從肉掌裡面伸出,一雙貓眼泛著兇芒,張牙舞爪,“喵”的一聲,似要從胡婧華的懷裡撲出來,將楊長安撕了一般。
“小貓,不得無禮。”
胡婧華眉頭一蹙,伸手敲了一下它的額頭,聲音平淡,卻清晰地響在眾人的耳畔,那黑貓聞聲,頓時安靜了下來,再次乖巧地躺在懷裡,還用貓臉蹭了蹭。
黑貓這麼一弄,楊長安心中警兆驟生,悄悄施展通幽神通,一看之下,瞳孔一陣猛縮。
胡婧華懷裡的哪是貓?赫然正是那從撫遠縣楊府逃走的鬼娃啊,黑貓被它附體了。
楊長安背脊發寒,之前猜測的最壞結果是他不願看到的。
下方站著的小媛是狐狗,懷中抱著的黑貓是鬼娃,那麼胡婧華……
他心中又驚又怒,手下意識摸向了《策神論》,這讓他能感受到一絲安全。
就在他心中盤算著要不要就此幹掉妖魔時,讓他更為驚懼的事情發生了。
他猛然發現,胡婧華的人形模樣居然在他的目光中慢慢虛化,最後竟是猛地變成了一張古樸的琵琶,剎那之間又變成了人形。
與此同時,楊長安的頭顱一陣炸痛,彷彿要爆炸了一般。
“長安。”
“啊,大娘。”
楊長安猛地一驚,連忙回應。
剛才的琵琶雖然一閃而逝,但是他相信通幽神通看到的一切,那絕不是精神恍惚。
大夫人居然是妖魔幻化的,楊長安差點就叫了起來,可是理智告訴他冷靜。
瀕臨極境恐怖,人總是會超乎平常的冷靜,因為大恐怖已經籠罩了他瑟瑟懼危的靈魂,這叫鎮壓。
一般害怕的人會有兩種反應。
第一種,還能掙扎逃命的,絕對會大喊大叫。
第二種,反抗不了,等著被“寵幸”的,只有龜縮在漆黑的角落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楊長安無疑屬於後者。
如此情形,讓他感到似曾相識,卻是“封神榜之忠義乾坤”裡面李靖也有一位夫人,正是琵琶精。
楊長安心有疑惑,強如楊盤,難道就沒有發現一點異常嗎?
可若……連楊盤都是妖魔幻化而成的……
這樣一想,他差點窒息了過去。
若真是如此,那將是何等的恐怖?
整個楊府那就是妖魔的後花園啊。
“長安,我看你氣色有些不好,怎麼了?”胡婧華看著臉色突然發白的楊長安,關切的說道。
真切,眼神很真切,流露的全是關心,看不到半點虛假。
可是這種關心的模樣落在楊長安的眼中,卻讓得他一陣發毛,一隻妖魔對他噓寒問暖,這可不是什麼好的訊號啊。
“大娘,我沒事,只是剛才想事情入迷了,方才聽到大娘詢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楊長安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樣啊。”
胡婧華微微一笑,搭上了楊長安的手,溺愛的看著他,溫聲道,“長安,回頭我讓廚房熬個雞湯,你可得好好的補補,看你最近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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