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鳳，飯做好沒有！”
還沒到家，周民建就在院子外面大嗓門喊道。
父親回來了。
扛著鋤頭，這時候的父親真是壯碩，高大，像是一座山。
想起前世，父親五十歲的時候就全白了的頭髮，消瘦佝僂的身軀，心中莫名地就算酸楚，他心裡暗暗地發誓。
“爸，這輩子我會讓你和媽過上好日子的，前世兒子不孝，今生來彌補！”
“爸。”
“兒子，起來了就跑跑步，鍛鍊鍛鍊身體。”帶著些許的說教聲。
但是周顯確實一股暖流經過。
“爸，我知道了。”
“你媽飯做好沒有？”
“好了，好了，你擦擦桌子跟兒子吃飯。”
廚房裡媽媽對著玻璃窗戶外面大聲說道。
“爸，我來擦。”
周顯接過父親手裡的抹布，很懂事地利索地將桌子擦乾淨，那邊周媽已經將麵條端了過來。
一家人坐下來吃早餐。
多少年周顯沒有體會過這種溫馨時刻了。
前世那血與火的十多年裡，從來都是流血不流淚，但是今天感覺是水做的，忙偏過頭。
“顯兒你怎麼了？”
“好像眼睛裡進了東西。”
周媽起身，看到兒子眼睛紅紅的，還有淚，真是進了東西。
“兒子，媽給你吹吹。”
“媽，不用了，好像出來了。”
……
“這碗不是你吃的，這碗是兒子的。”
“這都一樣，他吃我吃不都一樣。”
周民建道。
“是啊，媽。”
“不成，這碗底下有煎蛋，這是先做的，冷了，我放在碗裡，現在差不多該熱了，兒子吃這碗。”
周家窮，再窮不能苦孩子，每個星期周顯從鄉中學回來的一天，周媽都是給買肉和雞蛋給兒子吃，兒子在鄉中學一週都是吃鹹菜，回來不加餐一點，她做媽媽的心疼。
那碗放著煎蛋的面……
後世是時常想起。
在最苦的時候想起媽媽的煎蛋。
也在吃鮑魚海參的時候想起媽媽的煎蛋。
那時候都是在懷念媽媽的味道。
此時，周顯將雞蛋從麵條裡翻出來，然後用筷子夾成了三份。
“爸，媽，你們也吃……”
“兒子，你幹嘛，你正長身體。”
“媽，你和爸不吃，那我這早餐就不吃了。”
周顯從來未如此任性過。
但是，這個年紀既然可以任性，為什麼非要木訥。
老媽還要推辭，見兒子堅持，周爸說道：“兒子都那麼說了，還推辭什麼，好歹他有這個心，你忸怩啥子老是，吃飯！”
周爸說道周媽。
但是他心裡面很暖，周媽也是，兒子終於懂事了，長大了，雖然只有三分之一的雞蛋，但是兩人都覺得那是他們這輩子現在收到的最珍貴禮物，沒有之一！
早飯吃完了，周爸一般是喝口茶就是下田，周顯將父親的茶泡好。
周爸真是……
“這娃子真是一夜懂事了。”
“都這麼懂事的給自己泡好茶了。”
“爸，跟你說個事兒。”
“啥事？”
“我想借讀一中。”
周爸一口茶不知道是燙到了還是周顯說話給嗆到了。
他吞嚥了一口口水說道“你想買一中？”
周顯點頭。
周民建先前對兒子一下子懂事的那種感覺全九霄了。
怎麼這個孩子這麼不懂事滴！
“兒子，去年借讀一中的，是三千底起價，差一分一百塊，我們家不是什麼富裕人家，家裡的經濟情況你也看得到，你考到了那個學校就上那個學校，你爸我沒有那個錢，買是買不起的。”
“爸，咱家不是有三千塊，你再借點。”
“那錢是我準備養殖的，那錢不能挪，而且你那是借一點的事情嗎，按照你的估分是550分，縣一中去年錄取分數線605分，差一分一百塊，那是五千五，再加上底價那是八千五百塊，你把你老子買都沒那個錢，你別不懂事了，一中既然你考不取，那就別想了，咱家沒那個錢……”
“爸，你不是讓我以後考上好大學嗎？
“借讀一中可以有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學習氛圍，身邊更多優秀的同學的。”
“家裡沒錢，平時不用功，儘想著些歪門邪道，還打上我那養殖的錢了，你那孩子怎麼那麼不懂事。”
周民建發火了。
周媽只是轉身去洗個碗，但是這父子就爭吵起來了，這是咋的了？！
周媽出來。
“爸，我一定要借讀。”
“門都沒有，你老子沒有那個錢，借也借不到！”
“咋的了，咋的了這是！”吳嵐鳳問道。
“這個不懂事的兒子，異想天開，平時不好好努力，想我們給他買一中，我們那裡有那個錢！”
周爸很生氣地扛鋤頭下田去了。
周顯不努力，這話周媽是絕對不認同的，兒子很用功，這年代鄉下和成立的教學水平還有資源都是差距很大的，所以縣城一個初中能有二十幾個人能上一中，很普通的智商就可以，但是鄉下整個年級都沒有幾個，說鄉下孩子沒有城裡孩子努力和聰明，這絕對不只是孩子被這個鍋。
周顯沒想到只是那麼一說，父親就發那麼大的火氣，前世父親基本沒有這樣發火過，當然他也從沒提過分的要求過，無論是初中還是高中，他都很節儉，不亂花家裡一分錢。
“看來跟父親任性沒鳥用，那就按照自己一貫的方式來好了。”
周顯咪咪著眼，讓人感覺他身上又一股特別冰的氣息冒出來。
田間田埂上。
周民建抽起了煙。
剛才他發火了。
那個兒子怎麼那麼自私，怎麼能那麼不懂事，家裡的情況他不知道嗎，八千塊去買一個借讀名額，八千塊，他種十年莊稼才能攢下那個數來。
一根菸抽完，他胸腔稍微平息了一點下來。
“兒子這上進想去好學校，也並不是壞事，但是家裡真沒有那錢，不現實，如果自己有錢，當然肯定是讓兒子到最好的高中一中去。”
他是個好強的人，也是個很自尊的人。
兒子提出來，他沒那個能力，很傷他的自尊。
一生要強的周爸爸啊，卻是前世從未成功過的周爸爸啊，生活無情的刻刀刻得他越來越滄桑。
天下父母心，不都是為兒為女，但是自己能力有限，所以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強大，他先前用大聲的發火來證明他的強大。
其實他心裡很弱，看著別人家條件開始好了，建小樓房，所以他準備拿出那些年的積蓄搞養殖發家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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