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一陣沉默。
董慧停了下才繼續手頭動作，語氣自然像是在聊還在世的友人：“我記得她包的是最好的，還會不同地方的好幾種花樣。”
“是。”
“要是她還在，會以今日的你為傲。”
陸睿苦笑：“不會的，媽常說比起成就傲人事業，她更希望我做一個輕鬆快樂、心懷陽光、知道善惡的好人。”
“我現在完全背道而馳。”
董慧想起昔日閨蜜，她並非沒有經歷過挫折磨難，只是在千帆過盡後依舊堅持做對的事，也教育孩子們擔負責任，向善向正。
“好人沒有具體要求，何況世事無常。”董慧道。
陸睿沒回答，看向喬雪晗。
邊包邊聽的喬雪晗察覺到後，朝著他微一點頭。
直到現在她也不能下定論陸睿究竟是對是錯。
不曾親身經歷過，就沒有妄加評判的資格。
家裡十幾張嘴，餃子包了近兩百個，全部煮好後眾人依次落座。
陸睿本想讓木木坐在身邊，卻直接被董慧抱到腿上，把今晚第一個餃子喂到小奶娃嘴裡。
“喬晴不回來了嗎？”穆以璇邊吃邊隨口問。
“不知道。”董慧答。
“她知道今晚家宴嗎？”
喬雪晗夾了一筷子木木最喜歡的菜放過去：“年年小年夜都是家宴，就算不通知她也知道。可能是去陪老太太了吧，我打個電話問問？”
怎麼說喬晴都剛幫過她，這個人情記下了。
電話很快接通，喬雪晗表明來意，喬晴委婉拒絕：“我和爺爺奶奶已經開吃了，過去得好一會，除夕夜吧。”
喬雪晗正要應句好，老太太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去什麼去，真要想讓過去能到現在才打電話？也就是你，換成你哥哥姐姐們，無論缺哪個董慧早催好幾次了。”
臥槽這老太太！
話說的是真扎心，別說喬晴，喬雪晗都感覺像被針刺了下。
“奶奶你說什麼呢。”喬晴阻止。
老太太卻喋喋不休：“你這丫頭就是沒心眼，除夕夜還是來這兒，少去那邊受排擠看臉色。從小到大你還沒學乖嗎，你在那個家就是個外人，還不如那管家受待見呢！”
喬雪晗想罵人。
“姐我先掛了，替我向爸媽問好。”喬晴堵不住奶奶的嘴只能匆匆掛電話。
穆以璇問：“來嗎她？你這臉色，咋了？”
“以後咱家要是四分五裂，全是老太太的功勞！”
整頓飯董慧都很照顧陸睿，喬梓霆四兄弟對陸睿不冷不熱，對木木卻很親。
因小奶娃說了句想放鞭炮，可家裡沒了，四兄弟陪著他出去買，又放。
喬明坤董慧到點準時上樓休息，穆以璇也出去放鞭炮。
陸睿開啟一瓶新酒，靠在窗邊的沙發上看外面。
鞭炮升上天，炸開絢爛漂亮的圖案，木木被他們簇擁在中間保護，笑的天真無邪十分開心。
這兒不是陸家，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卻讓他感覺到久違的家的溫暖。
“喝完這杯別喝了，”喬雪晗把酒瓶放到一邊，“媽剛才忘了說，她讓醫生送來藥，這段時間廚房會按時給你熬中藥喝。”
陸睿手中酒杯中還有一半的酒，當即放下，蹙眉。
他雖沒說話，但臉上寫滿“抗拒，不想，不喜歡”。
許是今晚氣氛太好，喬雪晗忍不住笑了笑：“總不會是怕苦吧？家裡有糖，或者你喜歡吃什麼糖，我出去時給你買。”
“什麼都可以，”陸睿沒拒絕，“你買的都行。”
這話沒法接。
喬雪晗也看向窗外：“哥哥們也很喜歡木木，他真的很可愛。”
“是。”
喬雪晗看著他的側臉，燈光下找不到一絲瑕疵，過於高挺的鼻翼讓他在完美之餘更增剛硬。
他本就是硬骨錚錚的男人。
腦中忽的湧現在北城時白淼說的那些話。
“在國外逢年過節你是一個人嗎？”
“不是，”陸睿微一抬臉，視線從外面的人轉到茫茫天空，“景旖在時會陪著我。”
“現在她不在了，也留下木木陪我，但景旖剛走的那年我是一個人，木木那時剛出生不久經常生病，在醫院養著。”
喬雪晗無意識抿抿唇：“如果媽沒邀請你，你今年打算和木木嗎？”
“嗯。”
氣氛陷入沉默。
還是陸睿先打破：“白淼說給你看過照片，沒經過你的允許讓人偷拍你的生活是我不對，但我自己過年的那次，我有想你，也收到新的照片。”
“你和夜家人一起出去，回來時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你左臉紅腫垂頭喪氣走在最後，秦雅扶著夜老爺子，夜淑嫻一手拉夜景堯一手拉林洛洛，林洛洛則拉著夜宸，留你走在最後像被排擠在外。”
被他一提喬雪晗就想起來。怎麼說呢，在夜家實在是受過太多委屈，因為過多以至於都忘了些。
臉腫是被夜淑嫻打的，夜老爺子和秦雅提前準備好紅包分給小輩，飯到三旬一起出去上廁所，因女洗手間滿人她就去了另一個，和夜淑嫻林洛洛分開。結果回來後夜淑嫻的那份紅包沒了，在她的包裡找到，然後就開始拉扯。
不拉扯還不知道，夜老爺子給她的那份裡錢是最少的，夜淑嫻頂她的三倍，林洛洛都是她的兩倍。
口中說著一家人，行動卻是相當的親疏分明。
喬雪晗嗤笑了下，意外發現再想起這些事時只是厭惡和覺得可笑，以往的傷心難過糾結早已蕩然無存。
陸睿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幾秒，坦然道：“看到你過的不好，我很開心。”
“嗯？過分了吧？”喬雪晗回過神調侃。
他低眸淡笑：“從那時起我就開始分裂，開心你被他們忽略欺辱，又記下這份仇恨，來日新仇舊恨一起清算時必要他們百倍奉還。”
“百倍奉還”他說的輕飄飄，喬雪晗卻心頭一涼。
他是認真的，無論為此努力多久總會言出必行。
陸睿嘆了口氣，神色凝重且冷鷙：“喬喬，我不會放過夜家，尤其是夜老爺子，我家和我家公司昔日是什麼下場，夜家便是。”
“為此，我會不擇手段。先跟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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