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堯闔眸聽著那邊的動靜。
身體像置身於漫山遍野的寒冰中，通體的涼意難以形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沒走。
為什麼要如此自虐。
為什麼能忍。
他想殺了陸睿，甚至對喬雪晗也多了恨意。
可極端想法依舊是轉瞬間，被他死死的壓抑住。
“好了，”喬雪晗推開痴纏不放的陸睿，無視他眼中熟悉的渴求，微喘著氣，“睡覺還是吃飯？”
“陪我睡會。”陸睿堅持，語氣中多了幾分軟磨硬泡的意味。
莫名像是撒嬌。
硬漢撒嬌，殺傷力堪比原子彈在眼前爆炸。
喬雪晗雖然還蹙著眉，但明顯軟化不少：“你沒完了？”
“沒完。”陸睿瞧出她的態度，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果然，喬雪晗捶了下他的肩膀，但沒激烈反抗。
躺下後陸睿摟住她的腰，身體相貼。
“適可而止。”喬雪晗在他耳邊低低警告。
陸睿也將嗓音壓的很低：“我自然知道，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
“還有外人在呢，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這句“外人”在夜景堯聽來只想冷笑。
好的很。
原封不動還了回來。
喬雪晗一字一句蹦出：“閉嘴，睡覺，不然起來吃飯。”
“是，都聽你的。”陸睿從容應道。
還不忘加句：“以後家裡大事小事，你都做主便是。”
喬雪晗覺得他肯定睡不著，伸手捂住他的嘴，手動停止。
等安靜許久後，夜景堯睜開眼，調整睡姿，看向陪護床。
親密依偎的姿勢。
陸睿喬雪晗的額頭抵在一起。
夜景堯吸了口氣，想暴起，最終只是翻了個身。
眼不見為淨。
心卻在如火如荼的燒著。
他覺得自己進入了死衚衕。
像是開不到出口的牢籠，進退維谷，毫無辦法。
喬雪晗睡不著。
陸睿也睡不著。
但二人誰都沒動，就這麼躺到陸睿的手機鬧鈴響了。
刺耳鈴聲傳來，陸睿隨手關掉。
“護士沒來查房嗎？”喬雪晗問。
“查過了，四點就來過。”
陸睿的注意力轉到早餐身上，依次擺好放到桌上。
喬雪晗淡淡盯著夜景堯的後腦勺。
夫妻三年，沒人比她更瞭解夜景堯的生活小習慣。除了太累，夜景堯睡眠也很淺，不至於不會被鈴聲吵醒。
她越發不懂夜景堯。
婚禮中途離場，與顧家搞僵關係。幾天跟著她，不強迫不打擾不發瘋。她和陸睿躺在一起，他也能獨自在旁邊，聽之任之。
這個夜景堯陌生的讓她無法言喻。
“夜二少，別裝了，請讓一讓。”陸睿挑明，往夜景堯身上丟了個抱枕。
他更想扔別的，比如水杯、暖壺甚至是一整個沙發。
夜景堯躺著沒動。
喬雪晗怕陸睿動手將人打個半死，正要阻攔，就見陸睿面無表情拿起手機。
“叫他起來就行，不用麻煩別人。”喬雪晗道。
然而，陸睿不是打電話叫人，而是將聲音調大最大，放歌。
在夜景堯耳邊放歌。
DJ的節奏和熱情，在耳邊響起能把人的耳朵炸聾。
喬雪晗都覺得刺耳。
夜景堯果然醒了，一巴掌拍上手機。
因早有防備，手機才沒被拍飛。
“起吧。”陸睿淡淡道。
夜景堯冷鷙看他，雙眼迸發出兩道冰錐視線。
從未有過的憋屈。
比小時候的任何事更甚。
可看著喬雪晗抱著睿睿，夜景堯還是讓開位置。
沙發不大，桌子也不大，陸睿不會讓喬雪晗挨著夜景堯坐，所以他只能坐在中間。
喬雪晗買了很多，誤打誤撞，足夠三個人吃。
但她不會主動邀請夜景堯。
陸睿更不會。
夜景堯看著他們吃，自顧自的拿起一個捲餅和一碗粥。
旁邊二人都沒意見，全當成沒看見。
夜景堯小時候吃過手裡這玩意，以前也見喬雪晗經常吃，路邊小攤賣的雞蛋灌餅。
裡面有雞柳、裡脊、辣條、雞蛋，在他看來，幾乎都是些垃圾食品。
從前不屑一顧，現在卻覺得味道還算不錯。
喬雪晗用餘光看到夜景堯將雞蛋灌餅全部吃完，又盯上油條和灌湯包。
陸睿拿紙巾幫她擦沒有汙漬的唇角，成功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湊近，聲音壓的很低，幾不可聞，只能他們聽到。
“我現在，好像爭寵。”
說完跟上一聲嘆息。
喬雪晗被爭寵二字雷到：“好好吃飯，少胡說八道。”
飯後，陸睿要去公司：“喬喬，一起走嗎？”
“我十點再走，小張還在睡，一會兒來，她最近太累了。”
“嗯，”陸睿轉眸看夜景堯，須臾間柔和轉為冰冷，“夜二少，我們邊走邊聊聊？”
夜景堯沒理他。
陸睿逼近他幾步。
“沒空。”夜景堯不留情面拒絕，語氣很衝。
陸睿不以為然：“難不成夜二少覺得我會讓你留下？”
兩人又針鋒相對。
喬雪晗抱著睿睿往外走，成功引來他們注意。
“去哪兒？”陸睿問。
“換個病房，將門鎖好，你回來前誰也別想進。”
聞言，夜景堯臉色暗了暗，識趣站起，先出了門。
陸睿在喬雪晗額頭上飛快吻了下：“晚上見。”
稍微耽誤這一會，恰逢電梯剛上來，夜景堯進去後立刻按了關閉。
將陸睿關在外面。
陸睿面不改色，按下旁邊電梯。
等他下去後，只看到夜景堯的背影。
單從背影都能看出此人的壓抑和憤怒。
令他愉悅。
夜景堯將油門踩到底，狂飆出去近十公里，早已和陸睿分道揚鑣，忽然車頭一轉，又原路返回。
喬雪晗抱著睿睿正在哄。
“小傢伙，好點了嗎？”
“別抓我頭髮，疼。”
“弄疼了我，你倒是笑的開心，小沒良心的，以後可別越長越歪，當心我打你。”
她作勢要打那隻小手，可哪能真打。
喬雪晗聽到身後的細微聲音。
但沒轉頭。
想也知道是誰。
“越長越歪？歪成我這樣嗎？”夜景堯凝視她，問。
“你覺得你還不夠歪？”
夜景堯沉默。
“我看不懂你如今在做些什麼，也不想懂，且，結果都是無濟於事。”喬雪晗從容道，將話說絕。
夜景堯頓了頓，固執：“沒努力過，誰知道是不是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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