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堯高懸著的心已經快要從喉嚨而出。
伴隨著的是戾氣和憤怒。
他一連往前走了十幾步才想起安排部署，側頭望向身邊驚懼不安的蔣書：“都安排好了？”
“安、安排好了，”蔣書眉心跳動兩下，“夜總，我還是希望您能再考慮下，一旦動手再無反悔餘地。”
“你回車裡，剩餘人就位，等其他人來了按原計劃執行。”
夜景堯態度如霜，顯然拒絕考慮。
很快他的身影從入口進去，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蔣書心中墜墜回到車裡。
他們來的太急，只簡單調查過這兒，做了萬無一失的應對之法，此刻他才開電腦，看剛收到的詳細資料。
原來此地曾是防空洞，冬暖夏涼，在這偏遠小村，門口曾是一家賣水果的，裡面則是無牌照的私人旱冰小店。
後來賣水果的老爺爺去世，旱冰店也賺不到錢關了門。
夜景堯步步穩重且警惕的往裡走。
越是往內，越是漆黑，他的眼卻早已適應黑暗。雖然防備，可若是有人能看到他現在的舉止神態，會發現極為從容鎮定。
彷彿來的不是一個陌生危險之地，而是勝券在握、坦然無畏。
喬雪晗試著又喊了聲，倏地脖頸處抵住冰冷東西。
正是在她的大動脈處。
她眼看不見，被驟然刺激的還是一個激靈。
對方沒有堵住她的嘴，她緩慢且低聲道：“有話好說。”
“那就別說話。”有人沉沉回應。
這聲音很陌生，喬雪晗沒有任何印象。她嗯著點頭，接著聽到一陣咳嗽聲。
咳聲蒼老，撕心裂肺，聽著就很痛快，像是要提不上氣吐血身亡。
她的心一縮。
這動靜她熟啊！
在病房受到攻擊前，她聽過幾次夜老爺子的咳嗽聲，一模一樣！
喬雪晗有了想法。
老頭子臨死前給她下套不假，但不至於是要她的命，除非是想讓夜氏集團在他死後就給他陪葬。夜景堯過會兒說不定會來。
若非地方不對，她真想嘆口氣。
離婚又剛打贏撫養權官司，態度表明的一清二楚，卻還是逃不過。
“老先生，人來了。”有人低聲道。
喬雪晗留神細聽，在不能視物時聽覺格外敏銳。無人回應，但有腳步聲響起，似是得到指令。
夜景堯尋到最裡面。
裡面是處很大的地方，空曠漆黑，門口有兩個既大且黑的架子，架子上和地上都是雜物。
空氣中有塵土骯髒的味道，他不知踩到什麼，發出咔嚓一聲。
夜景堯臉色絲毫未變，腳步也沒有猶豫遲緩。
下一瞬，他敏銳回頭，眼中冷光暴漲。
喬雪晗聽到打鬥聲，悶哼聲。
聲音距離她很近，事發突然，想不緊張都難。
但結束的很快，又是死一樣的沉默。
她心臟砰砰的跳，頭在後面東西上小心磨蹭，試圖能將眼前遮擋物移動開些。
接著又是一聲細微輕響。
喬雪晗徹底不動了，渾身的汗毛都要炸起，頭皮發麻。
有人就停在她的面前。
不是夜老爺子，因為沒有雜亂冗長的呼吸。
她半晌張唇，還未說話，察覺到那人走動，隨即手腕上的束縛鬆了。
喬雪晗怔了兩秒，猛地回神先把眼前的玩意一把扯下！
“別怕，是我。”夜景堯溫和道。
真的是喬雪晗聽過他最輕柔的聲音。
他果然來了。
夜景堯蹲下與她對視：“受傷了嗎？”
喬雪晗看著他，敲不出是什麼情緒。夜景堯不再多問，伸手想將她打橫抱起。
躲閃是下意識的反應。
“沒有，我自己能走。”
夜景堯收回幽深目光：“緊跟我，走快些。”
他不會讓喬雪晗走在前面開路，可喬雪晗在後面也是極為不安，索性背對著他走。
可如此一來難免跟不上夜景堯的步伐。
夜景堯沒制止她，而是在黑夜中摸到她的手，緊緊握住。
喬雪晗本能抗拒，但想了想沒掙開。
沒必要和命過不去。
防空洞內的牆壁不是平的，每隔幾米遠就有凹進去的地方，足以容納人在那躲著，等有人路過時嚇他們個措手不及或是成功偷襲。
喬雪晗十分戒備，倏地異變橫生。
那人先襲擊在前面的夜景堯，夜景堯將她向後推。
就是這須臾功夫，他的肩膀遭了難，但夜景堯反應迅速立馬還擊。
很快人就倒下。
夜景堯拉上喬雪晗繼續往前走。
喬雪晗分神看了眼他的右肩，奈何環境太黑又穿了黑色，根本看不出什麼。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聲音倏起，夜景堯沒有反應，喬雪晗猛然轉身又對著後面。
是夜老爺子。
她勉強辨認出老頭子身後跟著兩個人，他應該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走。
喬雪晗這才想起一個被忽略很久的問題。
以璇說過老頭子的病，全身癱瘓傷的很重，需要依靠儀器才能活下去。
現在他卻出現在這兒。
“不愧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好孫子，”夜老爺子笑起來，可沒笑兩聲又劇烈咳嗽。
夜景堯隔著黑暗近乎冰冷的注視對面。
眼中沒有任何波瀾，像死水，像深淵。
“你們，去。”夜老爺子不笑了，陡轉狠辣。
雖沒下明確指令，但喬雪晗知道這是要來真的了。
她不知道此地是哪兒，可就感覺到的荒涼勁便知是荒郊野外，一旦出事最適合就地掩埋，等警察發現什麼也都難以查到。
而一旦夜景堯丟了命，她身為目睹者，也不會被輕易放過。
喬雪晗想明白，立刻就站隊決定幫夜景堯一把。
但根本用不著她。
她只往前走了兩步，就見對面快速逼近的兩人幾乎同時停住，重重向後摔在地上。
喬雪晗立即停住。
正想回頭，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別怕。”
語氣和剛才相同，是溫聲的安撫。
等夜景堯再開口，卻已徹底換了情緒：“爺爺，是您逼我的。”
喬雪晗不知是不是錯覺，感覺肩膀上的那隻手顫了顫。
“我從未想過要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一路走來，都是您逼我做出的選擇。”
話音剛落，喬雪晗瞪大眼。
輪椅上的夜老爺子發出一聲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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