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山墓園。
因為夜林的死尚未調查清，又牽扯到兩大豪門的名聲利益，就沒有大宴賓客，算上警方的人勉強湊了二十個。
墓碑上不是夜林的單人照，而是他和母親的合照。
十幾歲青澀的少年，拿著獎狀和母親並排而站，女人臉上是欣慰自豪的歡喜笑容，少年也洋溢著得意快活，像一株剛發芽的植物要開出屬於自己的花朵和美麗。
喬雪晗將花放好，無聲嘆了口氣。
餘光稍偏，和夜景堯望過來的視線撞上。
她態度冷淡，想要去握守在斜後方幾步距離的陸睿的手，卻發現陸睿正以沉冷森寒的眼神鎖定夜景堯。
分明瞧著不怎麼兇悍，喬雪晗就是有莫名預感，陸睿彷彿下一秒就要暴起用刀去剜眼珠。
“幹什麼呢？”她撞了下他的肩膀，語調含著盈盈笑意，“這兒雖然人少但也有外人，別人看到又得議論這出精彩大戲。”
“他。”陸睿岑冷薄唇吐出一字。
喬雪晗眼尖的看到警察也在注意他們之間的波濤暗湧，摟住他胳膊：“你身上還有沒洗清的嫌疑呢，管一個外人做什麼？”
每次聽到外人二字，陸睿的情緒都會得到安撫。他眼中濃烈的戾氣稍退：“他在看我們。”
夜景堯也是面無表情，但眼底深處像壓著無邊無際的暗色。
喬雪晗頗為無語，但眼長在別人身上，她管不著，也不能因為覺得礙眼就真去挖了。
“他有病，和他一般行徑不是拉低你的檔次嗎？”她五分強勢的捧住陸睿的臉：“看我！是我不好看了嗎，吸引不了你？”
“……怎麼會。”
或許旁人感覺不到，但他看的分明。夜景堯只看喬雪晗時和看他們二人的目光截然不同，帶著明目張膽的情意、覬覦和挑釁。
隔得遠，夜景堯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但從口型能辨認出八分。
特別是那句“他有病”。
喪宴酒店就在不遠處，夜家定了一個大包廂，分為三張桌子。
喬雪晗、陸睿、穆以璇、裴子安先坐下。喬雪晗先端起水喝了大半杯，葬禮參加的人是不多，但該有的流程絲毫不少，站久了又累又渴。
倏地，旁邊的椅子被人用力拉開，因過分用力，椅子非但摩出尖銳聲音，還差點就歪倒。
夜淑嫻冷著臉坐下：“媽，二哥，來坐這。”
秦雅有所顧忌：“別鬧了。”
然而家裡這討債女兒就是不走，夜景堯也隨著坐下，她無奈只能妥協。
菜很快上齊，喬雪晗很自然的邊吃邊聊，全然不在意對面夜淑嫻極其不善的眼神。
夜淑嫻主要是盯陸睿，像看仇人般恨不能吃肉喝血。
這幾天她過的很糟。
夜林是被她推下去的，多雙眼睛都看到，即便發燒在醫院住院，也逃不了一次次的問話審訊，還得撐著沒好的身體來參加狗屁葬禮。
她不後悔推了夜林，誰讓那野種先來犯賤惹事，之前也一次次的沒少下狠手。但她更怨陸睿。
陸睿總會不斷給喬雪晗夾菜，挑她喜歡的，夾的盤中永遠都是半滿的，這邊的蝦都剝好，蝦線也清除乾淨，但他也會每個都蘸好醬才放過去。
喬雪晗安然受之，偶爾抬眸和他相視一笑。
空氣中彷彿都冒著泡泡和飄蕩甜膩的味道。
“哎呦，”穆以璇歪著頭故意調侃，“好好的喪宴都被你們二位吃成喜宴了，照顧下單身狗好嗎？”
夜淑嫻將放入口中的肉嚼出股兇狠勁，筷子不夾蝦肉，而是直接往蝦肉中間一插，戳的盤都響了聲：“秀恩愛死的快，而且誰看不出來你們是故意的？呵，演什麼演，搞的像誰看了會在乎一樣。”
穆以璇很想說，妹妹你可閉嘴吧，別再親手打你二哥的臉了好嗎？
喬雪晗從容的繼續吃：“真沒秀，生活常態罷了，我想你們也或多或少見過幾次。”
她這句真心是實話，陸睿不管做什麼都格外照顧她，事無鉅細體貼入微。
夜淑嫻下意識想懟，但還是生生咽回去。
二哥在，她不好怎樣，可這口氣決不能就這麼嚥下去！
喬雪晗填飽肚子，見陸睿也吃完，以公司還有事為理由不等喪宴結束先行離開。
穆以璇邊和他們道別邊悄悄使眼色，表示她會吃到最後一刻，有什麼訊息再轉告。
夜景堯抿了口酒，以餘光看他們牽著手前後出去的背影。
杯中的酒被他一飲而盡。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喬雪晗深愛一個人到毫無保留的樣子。
每一次見，她待陸睿都會有所不同。
在這段新的感情裡，她動心了。
夜景堯已經可以預見到，再這麼下去，陸睿會成為喬雪晗世界裡無可替代的全部，就像當初她愛自己那樣。他將徹底失去機會。
喬雪晗和陸睿剛走到電梯口，就敏銳察覺到身後有人在快速接近。
轉頭間，肩膀已被陸睿摟住，身體天旋地轉躲開迎面而來的攻擊。
喬雪晗定睛一看，既驚又想笑：“又發瘋？手裡沾了一條人命不夠，還想再錦上添花徹底牢底坐穿？”
“你讓開！”夜淑嫻吼著，又要用花瓷瓶來砸陸睿的頭。
剛才目標也是陸睿。
可她要是能砸中才是奇蹟。
陸睿隨意一抬手，抓住夜淑嫻高高抬起的手腕。
喬雪晗冷眼旁觀看好戲，陸睿依舊斯文清俊，不見任何情緒，像是毫不費力徒手抓一隻構不成任何威脅的蚊子。但夜淑嫻的臉色已經開始泛白，眉間擰起，手腕處也發出骨骼受到擠壓的聲音。
那隻被當成兇器用的花瓷瓶被陸睿輕而易舉拿走。
“你放開我！”夜淑嫻掙扎，明明疼的厲害想呼救，卻不願丟了面子咬牙死死隱忍：“警察還在這兒呢，你考慮清楚了！”
喬雪晗嗤笑，心想你都敢拿著瓶子從背後當頭偷襲人，先自己轉轉腦子吧。
然而她看到陸睿神色漠然的舉起那瓷花瓶。
喬雪晗眼角猛地一跳，雙手抱住他那隻手，冷汗都要從額角滴下。
“阿睿，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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