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隔柵燈一閃一閃。
莊斐坐在燈下辦公,眼前的電腦螢幕忽明忽暗,跟演鬼片兒似的,無端給這個加班的夜晚添了幾絲陰暗和不祥。
左手邊的手機震了震。
莊斐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眼睛,低頭開啟微信訊息。
孟菁菁:【姐姐,喜歡上已婚男人,我該怎麼辦?】
右眼皮突突地跳了一下,莊斐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回覆。
【既知三,不當三。】
前陣子,莊斐去參加智慧家居行業交流會,孟菁菁在入場的時候遲到了,就著後排找了個空位入座,就坐在莊斐旁邊。
茶歇期間,兩個人互相加了微信。她偶爾會找莊斐聊聊天,從不算多的聊天資訊中,莊斐大概能看出孟菁菁是遇到了一些感情方面的困擾。
因為孟菁菁年紀輕,沒什麼社會經驗,莊斐也願意開導她幾句。但莊斐確實也沒有想到,孟菁菁的困擾居然是和已婚男人糾纏不清。
這可不是什麼值得祝福的事情。
莊斐還想再規勸孟菁菁幾句,但等了一會兒,孟菁菁沒有再發訊息來。
於是,作罷。
終究是別人的私事兒。莊斐放下手機,繼續投入到工作中去。
“滋~滋~”兩聲電流聲,眼前的光線突然暗掉半截。原來是頭頂的日光燈管徹底罷工了。
莊斐迅速從工位上起身,去隔壁儲藏室領用了備用的燈管和登高梯。
莊斐踩著梯階往上爬了幾節,站穩。她往上伸直了手臂,雙手用力向下一拉扯,取下隔柵板,掛在梯子上,又熟練地取下燈管。
幾分鐘後,她完成了換燈管的整個過程,頭頂的光線瞬間明亮了起來。
晚上八點的辦公室裡,突兀地響起了清脆的掌聲。
張小曼一邊拍手一邊長吁感嘆:“妙啊,斐。”
莊斐這才注意到辦公室還有人在,利落地跳下梯子,大大方方道:“換個燈管不難,我能做的就做了,省得再去麻煩兼職電工。”
莊斐把廢燈管和登高梯收回儲物間,往工位上走。
張小曼“騰”一下起身,又一驚一詐起來:“完了,完了,這下可完蛋了。”
莊斐洗了個手,回頭問:“怎麼了?”
“我剛才做的表格忘記儲存了。”張小曼抓住莊斐的手臂亂搖,眼淚都快急下來了:“明天開會就要用的資料,我好不容易統計好的。怎麼辦,斐?”
莊斐繞到張小曼的工位上:“讓我看看。”
半個小時後,莊斐幫助張小曼完成了一系列資料恢復。
張小曼激動地抱住了莊斐:“爬得了梯子,當得了電工,修得了電腦,兼得了it。有斐如此,夫復何求?”
莊斐笑著推開她:“快做事兒吧,早點做完,早點回去休息。”
“好的。”
莊斐坐下來,不知為何,有些心緒不寧。想了想,她點開手機微信,給正在應酬的男友宦暉發了條微信。
非文:【合作談得順利嗎?】
男友宦暉的訊息並沒有及時回覆。
莊斐剛放要下手機,孟菁菁又發了訊息來:【姐姐,對你來說,三的定義是什麼?】
三,小三。
破壞他人感情的就是小三。
本著嚴謹的態度,莊斐還是上網搜尋了條規範定義發給孟菁菁。
非文:【介入別人婚姻家庭的人】
這回孟菁菁倒是秒回。
孟菁菁:【那如果他們並沒有結婚呢?我就不算是介入別人婚姻和家庭。】
莊斐手裡的筆尖輕點桌面,思考該如何規勸孟菁菁回頭是岸,那頭的孟菁菁很快又發了訊息來:【姐姐,兩個人談了七年還不結婚的原因是什麼?】
莊斐的心臟狠狠地揪了一下。
很快她說服自己,不可能。
孟菁菁是今年剛出大學校門的學生,男友已經畢業五年有餘了,兩個人生活上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交集。
再者,她認識孟菁菁就是個偶然事件。新增微信好友也純粹是因為孟菁菁作為一個職場新人,想要獲得她的一些幫助罷了。
所以……
孟菁菁喜歡上一個和女朋友在一起七年的男人,和莊斐和男友談了七年戀愛還沒結婚,這只是兩件高度巧合的事情罷了。
至於,莊斐為什麼和男友相處七年還沒有結婚?
有很多原因。
比如,男友的事業心很重。他想要先立業,後成家。或者說,所有的一切都該排在事業之後。
莊斐耐心規勸孟菁菁。
【那是他們之間的事,而不是你和他之間的事。年輕的時候有大把的選擇,你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張小曼整理完工作,準備下班。
她合上電腦螢幕,看了眼正專注的莊斐,又忍不住嘀咕一句:“斐,宦總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才能遇上你這樣內外兼修、才德兼備的女朋友。”
莊斐自覺盡到了點醒小姑娘的責任,終於摁滅手機擱至一旁,笑著回道:“宦總他很努力,也很優秀。”
張小曼拎起手包,離開工位。走到莊斐工位旁邊停下,若有所思道:“和拽逼比起來,宦總確實夠拼命,也足夠優秀。”
莊斐:“……”
拽逼。
張小曼口中的拽逼,叫陳瑜清。
是男友宦暉的好兄弟。
莊斐大學的時候和男友宦暉以及男友的好兄弟陳瑜清共同創立了這家公司。公司是做智慧家居產品的,男友負責業務拓展,莊斐負責公司內部體系的運營和搭建。
而陳瑜清當初是以技術入股的,到如今,依舊只願意負責產品設計。對於公司的其他事項,他一概不問。
有員工偶爾問到他一些公司的經營概況,都會被他以“你問宦暉去”或者“你問莊斐去”搪塞過去。
明明是老闆之一,卻每天都跟個新員工一樣。
一問三不知。
員工們都覺得他是眼界高,看不起“凡人”,私下裡便以拽逼一名賜給他。但莊斐認識陳瑜清的時間長了,知道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拽。
他只是對什麼都不太上心。
金錢、名譽、地位……無慾無求。
莊斐“咳咳”兩聲:“拽逼也有拽逼的長處。”
張小曼嫌棄地掃了莊斐兩眼,努力搜刮起陳瑜清的長處來:“是,拽逼長得真挺絕。”
“你就只看到外表。”莊斐哭笑不得:“……拽逼剛拿了幾個技術大獎。我們的核心產品哪一款不是拽逼主導研發的?”
張小曼聳聳肩膀:“whocare?”
也是。陳瑜清自己都不在乎,幾個獎項邀請他出席領獎,他一個沒去,露臉的機會全拋給了宦暉。
張小曼下班後,莊斐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直到時針指向晚上十點,她才做完工作,準備下班回家。
莊斐看了眼手機,男友依舊沒有回覆訊息。
鎖門打卡,莊斐忍不住在電梯裡撥通了男友的電話。電話那頭很安靜,並沒有應酬的吵鬧聲,莊斐不由得皺起眉心。
“應酬還沒有結束嗎?”
“對,斐斐。”男友氣息平常:“要陪客戶玩牌,今晚不回去了。你先睡。”
對於男友通宵應酬的事兒,莊斐早已習慣。在過去創業的這幾年,類似的事兒時有發生。可今天大概是受到孟菁菁的影響,莊斐心有不安。
她開玩笑般地詐他:“你該不會是陪的女客戶吧?”
“胡說什麼呢?一群大老爺們兒玩牌而已,你難道不相信我嗎?”男友有些不悅:“你怎麼還學人查起崗來了?那要不要我錄影片給你看?”
“哦。”莊斐輕抿了下唇,聲音裡卻不無失落:“那倒不用了。”
“斐斐,我現在這麼拼命,可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男友緩了口氣:“趁著年輕,我多積累一些財富,這樣才能讓你以後過上足夠富足的好日子。
莊斐明白自己這樣挺不灑脫的,但正如孟菁菁歪打正著說中的那樣,戀愛七年,男友確實沒給她一個婚姻的承諾,這讓她心存疑慮。
可男友說的話,本質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破綻,或許的確是她心胸狹隘了。
莊斐掛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往回走。
她住的地方離公司不遠,步行十五分鐘的路程就到了。
萬家燈火亮起,可她在這座城市還沒有屬於自己的一個小家。
這讓她對這座城市始終少了些歸屬感。
思緒飄遠之際,耳朵邊響起了腳踏車剎車聲,將她拉扯回現實,緊接著是一道懶惓的問候聲:“一個人?”
莊斐回頭轉身。只見陳瑜清騎著輛共享單車,在她身邊緊急剎住。他個子高,雙腿穩穩地支在地面上,褲腿被風撐住,小腿蜷起來一截。
他是屬於夜晚的人,路燈襯得他的身形挺闊立體又明亮深邃。
正如張小曼描述的那樣,陳瑜清的確擁有一副令人羨慕的好皮囊。
一身隨意的工裝搭配,硬是穿出了時尚大片的味道,慵懶、頹廢,卻又有他獨特的人格魅力所在。
儘管三個人已經認識了七年了,陳瑜清也多次撞見莊斐一個人下班回家,莊斐還是盡力去護著男友的面子:“他有應酬。”
陳瑜清嗤一聲,不以為意地點破:“什麼正經應酬要通宵?”
想起張小曼關於陳瑜清“拽逼”二字的客觀評價,莊斐會心一笑。
他還真是,誰也不放在眼裡……
自己兄弟的臺,他也如此直白地拆。
但他說的是對的。
莊斐心裡有答案,只是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莊斐苦笑了下,不再掩飾:“就是說。”
晚風吹動,街邊的樹木嘩嘩抖動。
初秋的夜晚,有了些春夏以來累積的躁意,尷尬的沉默將失落的情緒放大。
莊斐猶豫著,是否該就著晚風敞開心扉。
請教一下陳瑜清,為什麼她和宦暉戀愛七年了,陪他從一無所有到現在擁有一家百來號員工規模大小的企業,他仍認為現在還沒到結婚的時候?他仍把結婚規劃在沒有明確時間節點的將來?
莊斐這麼想著,猶豫著,空氣裡的沉默蔓延……
“所以。”陳瑜清理了理袖釦,不緊不慢地開口:“為什麼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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