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陽。
又是小太陽。
宦暉聽到小太陽三個字從陳瑜清口中不緊不慢甚至還有些陰陽怪氣地吐出來,頭皮發麻,剛才那股兒跟莊斐據理力爭的氣勢,硬生生直接被攔腰折斷了。
他很後悔。
他就是一時腦抽,才會給孟菁菁備註為小太陽。
以至於,莊斐逼著他解開手機密碼後,僅僅用了三秒鐘就輕鬆尋找到了目標。
莊斐說他們是后羿之箭和小太陽的關係。
她是一語雙關罵他賤呢?還是誤會了他和孟菁菁之間有了那種關係?
沒有的。
是,他承認,是差那麼一點兒。
但是他在理智渙散的邊緣,人性的最後道德防線下成功抵抗住了誘惑,為莊斐守住了貞潔。
他不懂,莊斐難道不該是表揚他嗎?
可她居然修養全無,還將他掃地出門,趕了出來。
-
宦暉和陳瑜清坐在樓下的酒吧裡喝酒。
“你也要挖苦我嗎?”
宦暉如是問。
陳瑜清沒說話,一條腿抵著吧檯,另一條腿踩著高腳椅微微彎曲起,目光沉沉地看著圓酒杯裡的液體。
不知走神在想些什麼。
宦暉捏住酒杯一飲而盡,將心中的鬱悶全數吞進肚子裡,陳瑜清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推了過去,冰塊在深色酒液裡碰撞,清脆又清醒。
陳瑜清恢復常色,剝了顆堅果咬進嘴裡,反問:“這是挖苦嗎?”
“當然是挖苦。”宦暉不客氣地道:“莊斐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和孟菁菁沒什麼關係,微信是她主動加的我,每次聊天也都是她先找的我,我可從來沒有先主動找過她。”
“哦。”陳瑜清又剝了顆堅果,右手食指搭在中指邊沿,中指指腹有序地彈彈宦暉面前的玻璃杯:“小太陽以死相逼,逼你改了備註?”
陳瑜清掀了掀眼皮,燈紅酒綠在他眼波里流轉過後,殘餘下些許可笑與荒蠻:“小太陽自殺未遂後,又拿刀駕在了你的脖子上,逼你留下過的夜?”
“你別小太陽小太陽的,聽得我心煩。”
宦暉真心覺得他這好兄弟陰陽怪氣起來,殺人又誅心:“我承認,昨晚,昨晚是孟菁菁心情不好,我才會留下來開導她。”
宦暉停頓住,但很快又補充說:“但你得相信我,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相信你做什麼?”
“你是我兄弟,你相信我,莊斐才有可能相信我。”
陳瑜清往嘴裡拋了顆開心果,突然來了點頑劣少年的興致,火上澆油道:“我不太相信呢。”
-
莊斐失眠了。
莊斐的鬱悶,一連持續了好幾天。
但辦公室裡的同事也看不出來她有什麼不對勁,因為她抒發鬱悶的方式,就是拼命地工作,不讓自己閒下來。
行政、人事、財務、採購,她原本就身兼數職,這下乾脆每天把自己弄到半夜,就差住在公司裡了。
第一個發現莊斐不對勁的是周唯,莊斐的大學室友兼閨蜜。
周唯是個記者,負責社會版塊新聞的採集和走訪。這趟她出差了半個月,一回來就立馬打電話喊莊斐出來吃飯。
“這趟出去可是個苦差事,我必須要大補一頓。”
周唯的大補計劃遭到了莊斐的拒絕。
周唯不快:“幹嘛呢你?”
“加班。”莊斐有氣無力,氣若游絲。
“哦,我還以為你猝死了呢。”
莊斐:“……”
“不想猝死就出來吃飯。”
-
二人約在一家人氣火爆的火鍋店。
嘈雜聲中,周唯給自己點了兩瓶烏蘇啤酒,給莊斐下單了杯紅棗牛奶:“瞧你這臉色蒼白的,快喝點兒紅棗補補氣血。”
莊斐搖了搖頭:“我也來瓶烏蘇。”
周唯愣了愣,然後遞了瓶啤酒過去,猜到什麼說:“宦暉劈腿了?”
莊斐震驚:“我寫在臉上了?”
作為一個社會新聞版塊的記者,周唯自認為這點兒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她點頭,給莊斐燙了片千層肚:“捉姦在床了嗎?”
熱氣蒸騰中,莊斐挺俏的鼻尖上湛出了點兒細密的汗珠,她想了想,搖頭:“他沒承認。”
“你打算怎麼辦?”
“分手。”
“然後呢?”
“分手了還有什麼然後?”莊斐不解。
“那你這些年的青春呢?餵狗嗎?”
莊斐不說話了,低垂的眼眸裡沾染上了一層水汽。七年,整整七年的青春,她都給了這個男人。
陪著他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也算是事業上小有所成吧。
一家百來號人的企業,或許對成功的企業家來說算不上什麼成就,卻是他們三個人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她為此付出的所有的青春和熱血。
她可以做到瀟灑地轉身,但青春也從此逝去了。
別說相戀七年劈腿,就是結婚幾十年出軌的案例,周唯也見得多了,比起緬懷過去,還不如現實一點兒,為自己爭得一些實質性的利益。
“你的股份怎麼辦?”她問得直接。她可不願意她的姐們兒,分個手分得人財兩空。
莊斐給自己倒了一整杯啤酒,啤酒的泡沫沿著杯壁往下湧,她端起酒杯,先吸了一口泡沫。
然後,才咕咚咕咚喝到見底,如同飲水那般。
盈白的天鵝頸,青色的血管在面板下湧動。
湧動,湧動,再慢慢隱沒。
很久,很久……
她恍惚道:“我沒有股份。”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安靜了下來,服務員穿梭的畫面靜止,熱鬧的碰杯聲摁下了暫停鍵,周唯只聽到她那句“我沒有股份”,在腦海中不斷放大。
周唯不可思議地吐血了:“你說什麼?”
莊斐不說話,只一杯一杯地給自己灌酒。
沉默即是預設。
“你是傻逼麼?”
周唯氣暈。
或許吧。
當初公司成立的時候,她才剛剛跟宦暉在一起。她不想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她是為了公司未來的市值跟宦暉在一起的,就好像是她找男朋友是在做某種價值投資或者運氣博弈那般。
所以,宦暉沒提給她股份,她也就沒有主動要。
“那另一個合夥人呢?”周唯問:“你們不是還有個合夥人嗎?他也跟你一樣,是個傻逼嗎?”
莊斐:“……他不是,他要了。”
莊斐記得很清楚。
她第一次見陳瑜清的時候,是大三上學期的期末,那個時候,她和宦暉剛好在一起一百天。宦暉說要帶她去見他的好兄弟,於是,莊斐就在學校計算機系的實驗室裡見到了正在擰螺絲的陳瑜清。
彼時,他手裡抓著一把金屬鈑手,正在拆解一套智慧門鎖。
莊斐禮貌地跟他問好,他撩起上眼皮,怔怔地看著她,他那一眼的眸光,剛開始似乎有些複雜,但很快就完全隱淡下去,似乎對她這個外來者的突然出現感覺到莫名其妙。
他收回視線,沒有回應莊斐的問候。
緊接著,他旁若無人地拿起電鑽開始鑽牆,躁聲很吵,莊斐因為吃了個閉門羹,面上有些掛不住。
還是男友開導她,在鑽牆的吵鬧聲裡大聲說,他這好兄弟就這樣,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他甚至還開了個不太合時宜的玩笑。
“兄弟的女人就更提不起興趣了。”
陳瑜清就是在這個時候關掉電鑽的。
莊斐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男友開的玩笑,但他就是在這一刻喊了男友的名字:“宦暉。”
他的聲音不高,卻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一種近似於時鐘滴答滴答走過錶盤的低低沉沉,在空曠的深夜裡留下了重磅的記憶。
深刻到,莊斐到今天都清晰地記得他那天說的話。他說:“我可以加入你,但我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
服務員端上來一個精緻的果盤。
周唯聽完,用水果籤戳了顆玫瓏瓜,表態:“這才是正常人的思維。”
“你就是個戀愛腦。”
-
回家以後,莊斐躺在床上想周唯的話。
“先別分手。你現在分手,灰溜溜地離開公司,不是便宜了宦狗和那個小綠茶嗎?你想想,你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事業,讓小綠茶坐享其成當了老闆娘,你能甘心嗎?”周唯說:“我看你們那公司經營得挺不錯的,讓他重新進行股權分配,至少給你百分之十。”
莊斐這幾年沒從公司領過工資。
一開始,是因為公司處於初創期,入不敷出,她又有一半的時間要花在未完成的學業上,充其量只能算個兼職人員,她也沒好意思開口要過工資。
後來,她雖然正式加入公司了,但陪著宦暉渡過了很長一段為了拉投資整夜整夜失眠的日子,她心疼他,自然不肯提要工資的事兒。
公司真正走上正軌,是這兩年的發展。
公司條件好了,莊斐也確實跟宦暉提過領工資的事兒,但宦暉以他也不從公司領工資給搪塞過去了。
因為不想靠父母,只想靠自己的努力在嵱城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莊斐後來又跟宦暉提過幾次領工資的事,宦暉也總算是承諾了她,說到年底的時候一次性。
但……兩年了,他其實也沒有兌現他的承諾。
他甚至有對莊斐說過,買房子的事情由他來一手操辦。
莊斐等啊等,等到了他劈腿,等到了嵱城的房價翻了兩翻,也沒等到他兌現承諾。
莊斐越想越睡不著,越思考就越清醒,等到零點的時候,她居然平靜地接受了老天爺開的這個玩笑。
她只感慨自己這些年是被豬油蒙了心。
喜歡宦暉什麼呢?
一顆拼搏的心。
一種樂觀向上的人生態度。
以及一份堅韌的意志力。
這些都是他身上的閃光點。
可除此之外呢?
他對她,這些年有上過什麼心?
他又為她付出了多少?
一個男人事業有成、聲名光輝,不求他事事以女朋友為重,但他卻連基本的體貼都無法給予,這一份不對等的喜歡,不要也罷。
有人說,當你在感情裡,開始計較得失了,那就到了該抽身的時候了。
抽身不難。
但周唯說得對,不能白白便宜了渣男和小綠茶。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當聖母。
她理所應當拿回自己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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