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暉的下場不太好。
經過稅務部門的審查, 因為他涉嫌違規納稅的比例過高,因為他虛□□,等待他的除了公司破產的下場以外,還有待追究的未知數——刑事責任。
莊斐後來還聽人說, 宦暉的父母作為公職人員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據說是從此斷了仕途。
但......
這終究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莊斐無從考證,當然了, 她也沒那個興趣去考證。
她只是很清楚地知道。
宦暉這個人再也沒有辦法在這個行業裡翻身,再也沒有辦法東山再起。
她贏了他。
贏得徹徹底底。
至於, 孟菁菁。
攜款潛逃在外, 除非她確保自己不被追蹤到,否則,必定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善者善,惡者惡。
這些, 都跟莊斐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從此以後——
她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而再無這些人的打攪。
網路也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什麼困擾。
她和陳瑜清本就不是公眾人物, 她一心只想做實業, 無心也無意借突然走紅來包裝自己, 進入娛樂圈或網紅之列。
在拒絕了幾次流量變現之後, 她的熱度漸漸消退, 漸漸被網際網路遺忘。
而陳瑜清的那個微博帳號,他再也沒有登入過。
他再也沒有釋出過任何一條產品測評。
他依然活得低調, 不理會任何紛擾。
他依然愛著莊斐, 一年又一年。
第十一年。
今年的冬天有點兒短。
十二月底,陳瑜清接到了有段時間沒聯絡的準岳父莊嚴的電話。
與以往不同,準岳父這次打電話來既不是問他專業知識, 也不是催促他考研。
當然,考研這事兒,準岳父也用不著催。
早在陳瑜清求婚成功的第二天,準岳父莊嚴便發過來了一條連結,連結內容不是別的,就是“研究生統一招生考試”的時間和報考條件。
他當時是怎麼說的?
求婚他不阻攔著,但考上研究生才可以結婚。
陳瑜清於是將連結轉發給了莊斐,他本是想尋求點兒袒護,哪知莊斐看完,高效率地甩過來幾所綜合實力很強的院校讓他選。
他便沒再怠慢。
他的人生開始變得有計劃起來,他計劃著參與下一年度的研究生統一入學考試。
計劃著結婚。
計劃著讀完碩士,讀博士。
他還有一些計劃,這些計劃是莊斐的計劃,所以才成了他的計劃。
三年內,公司上市。
首先是新三板掛牌,其次是轉為主機板上市。
莊斐喜歡孩子。
所以,他們還會計劃要個孩子。
……
準岳父這次打電話過來,是說另外一件事兒。
他在電話裡頭說,去年冬天沒能有機會和冬泳愛好者小魚同志一起出現在黃河邊上,他很遺憾。
陳瑜清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冬泳愛好者,但仍耐心地聽著他一套又一套的話術。
莊嚴道,去年因為時間倉促,所以沒來得及組織長江冬泳計劃,所以......要在今年一月初落實到行動中來。
陳瑜清只覺眉心突突地跳。
“我能不能不參加?”他問。
“你說呢?”準岳父拿捏住:“不參加,我就要重新考慮一下,要不要把女兒嫁給你了。”
陳瑜清蹙眉。
“不是已經拿結婚威脅過我一次?”
他說的這一次,便是拿結婚威脅他考研的事兒。怎麼同一件事兒還能再拿出來威脅他一次??
“小魚同志,我是個商人。”莊嚴在電話裡笑起來:“商人就喜歡一本萬利。”
陳瑜清:“......”
一月初,印城進入最冷的時候。
室外的溫度已達到零下六七度,但長江沒有結冰期。
陳瑜清準備好了冬泳的裝備,瞞住莊斐,自己一個人驅車前往長江邊。
泳褲、耳塞、鼻夾,以及......冬泳最重要的浮漂救生球。
為了體現準岳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特意開了準岳父送他的那輛豪車。
等他到的時候,準岳父莊嚴隔老遠就領著他的泳友們迎過來。
他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女婿。”
沒有帶準字。
“游泳愛好者。”
他說的也不是冬泳愛好者。
“他技術可好了。”
不知道他說的這技術是指哪方面的技術?是冬泳呢?還是產品研發的技術。
陳瑜清泊好車,推開車門下來,才知道冬泳隊中午就已經提前到了。他們花一中午的時間就站在江邊上,對在長江水域冬泳,進行一些戰術性討論。
他將稜角磨平,一一和他們打招呼。
禮貌的,謙卑的。
……
人到齊了,冬泳比賽便直接拉響了號角。
十來個中老年人中,就陳瑜清一個二十多的。
等到熱身運動做好,他從揹包中拎出來泳褲時,岳父莊嚴拍了拍他的手臂,好笑地看著他:“我只是讓你來幫我加油助威而已,沒打算讓你跟我一起下水。”
陳瑜清:“......”
“我試試你的膽量,也試試你對我女兒的心意。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為了她,什麼都願意去做。”莊嚴露出一時得逞的表情,狡黠道:“我難道還能真讓你在這零下六七度的寒冬裡,脫得光溜溜的下水不成?”
“你可是我女婿。”
莊嚴聲音小了一些,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是我兒子。”
陳瑜清愣怔住。
因為他這一句,女婿即兒子。
面前的人脫得赤條條的,只著一條泳褲,浩浩地往江邊走得再近一些,他們沿著坡道下坡。
莊嚴從陳瑜清面前走過,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他眉骨微攏,語氣不容拒絕:“浮漂。”
莊嚴擺擺手:“老游泳人了,要什麼浮漂?”
他永遠不肯服老。
陳瑜清握著莊嚴的手腕,力道有些緊。
他斂著下顎:“不綁浮漂,我不會讓你下水。”
他撩起眼皮,下巴微抬:“他們也是。”
本以為要和這群頑固的老年人僵持一會兒,哪知他們一塊兒全笑了。然後,他們紛紛從裝備中將安全浮漂拿出來,乖乖地在身上綁好。
一群人誇獎的話,步調並不一致。
其中一人向他豎起大拇指:“小夥子,恭喜你透過你岳父對你的最後一道考驗。”
陳瑜清抿直唇線看向莊嚴,忍不住道:“您真會玩。”
此時,莊嚴已綁好了氣囊浮漂,他看向茫茫的江面,江水滔滔洶湧。
“年輕人最重要的不是創造多少財富,不是追求多高的社會地位,而是對生命的敬畏,是對愛人和家庭的責任。”
他這最後一道考驗,真正考驗的便是——
一顆責任心。
……
一群人如蛙跳入水。
陳瑜清雙手抱臂站在江邊,寒風鼓起他的深色系大衣,將衣襬掀起,衣角吹皺。
冬天的暖陽流瀉,虛虛灑在江面上,水波是粼粼金色的,而他的周身鍍一層薄薄的光,黑色凌厲的短茬迎著寒風飄動。
他目光深深地看著以他岳父為首的冬泳愛好者,他們奮力從長江這面遊向那面。
他們揮動手臂,彼此較勁。
他們游到對岸,又從對岸游過來……
最終在他眼皮底下,安全地登上了岸。
莊嚴擦著身子,問:“小遊同志,我厲害不?”
“厲害。”陳瑜清唇角的弧意明顯。
夕陽漸下,冬天的夜降臨得很快。
陳瑜清在印城最高檔的酒店定了席,宴請岳父以及岳父的朋友們,他準備陪同著一塊兒前往。
莊嚴卻把他扯到一邊,擺擺手:“知道你不喜歡應酬,我在這兒呢,你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陳瑜清說沒關係,他也沒那麼不喜歡。
“跟我們一群老頭子待在一塊兒,你能有多喜歡?”莊嚴卻執意:“走吧,去找斐斐吧。”
他想了想,又道:“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就把你姐夫叫來,我們和他還是能聊到一塊去的。”
陳瑜清坐在車裡,給謝紀釗打電話。他破天荒,人生第一次,以“姐夫”二字開頭。
謝紀釗一聽,得意得不行:“你怎麼報答我?”
陳瑜清言簡意賅,卻往準處兒說:“春裝模特。”
“成交。”
“不露臉。”
“沒有人想看你的臉。”
與從前在那家公司不同,莊斐現在的公司她有絕對的話語權和經營權。
在莊斐一年近半的積極經營下,以及陳瑜清在產品方面獨一無二的設計天賦幫襯下,“非文全屋智慧”家居有限公司發展得很好。
如今已是形成規模,五臟俱全。
相應的崗位配備完整。
冬天的傍晚,夕陽早早地爬下了窗。
室內的光線很暗。
暗到不足以維持正常的辦公照明需求。
莊斐從辦桌前起身,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拍亮辦公室裡的格柵燈。
“滋~滋~”
兩聲電流,日光燈管眨了眨,照明失敗。
現在的公司是配備了電工這樣一個崗位的,但電工已經下了班,莊斐不想去麻煩他來回公司再折騰一趟。
沒那個必要。
儲藏室就在她辦公室旁邊,電工常用的日光燈管和登高梯都放置在儲藏室裡。
莊斐於是從儲藏室裡領來了日光燈管和登高梯,她在壞掉的格柵燈下支好登高梯,沿著登高梯的鋁皮臺階往上爬。
莊斐一手握住燈管,一手撐著登高梯往上爬。
她爬到半高處,剛伸出手準備去扯格柵板。
便聽到陳瑜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下來,莊斐。”
莊斐站在兩節臺階的高度,低下頭看著他,居高臨下。她向他解釋自己的行為:“換個燈管不難,我能做的我就做了,省得再去麻煩電工。”
“是不難。”他說:“沒必要麻煩電工。”
“但你也用不著做這些。”
陳瑜清把莊斐從升降梯上抱下來。
他脫掉大衣,只著一件單薄的毛衣。
他踩在登高梯的臺階上,聲音有些沉:“我來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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