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房間裡燭光昏暗，映著女子美豔的眉眼愈加朦朧，平添一份美感。丫鬟小蘭乘著夜色回來，走到門前看到燭光下身影落寞的人，有些不忍心開口，在門口徘徊了幾下也沒敢走進去。。
“熄燈了嗎？”雀兒沒有抬頭看她，目光只是看著自己塗著豔色丹蔻的指甲，問的有些漫不經心。
小蘭咬唇，慢慢走進去，沒敢點頭也沒敢回答。想了想又走上前幾步勸道：“小姐，你別擔心，那個李巧雲得意不了幾天。院裡的姨娘走了又來換了幾個，可是隻有小姐你還在。她算個什麼東西，鄉下來的野丫頭。不值得你為她生氣。”
“可是人家身家清白，就這一點就比我好太多太多了，”雀兒說著就難受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掉。“小蘭，這到底是什麼啊？”小蘭看她哭，自己也難受。她是跟著小姐從天下風流裡出來的，本以為小姐終於找了一個好歸宿，沒想到是掉進了一個火坑裡。
“小姐，你不要哭。那個李巧雲也乾淨不到哪裡去，清白算什麼，她一沒學識，二沒姿色，三更是沒有小姐你心善。是少爺瞎了眼，你不要這樣埋怨自己。”
雀兒抹了把眼淚，笑得悲涼，“當初我選擇脫籍從良，姐妹們和素娘都勸我，即使從良也不要跟著路少爺。我那時還一心以為找到了好歸宿，認為她們嫉妒我。現在想來，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小姐……”小蘭抹著眼淚沒有說話。
“既然你這麼傷心，不如讓我來幫你一把。”
突兀的聲音令主僕兩人都嚇了一跳，面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子，眼裡都帶著害怕。楚慕不由得點點頭，從天下風流裡出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面對突然出現的她竟然沒有被嚇得尖叫。又有些不滿意，這個時候尖叫才更符合場景才對吧。
“你們不用尖叫嗎？”很傻的問了一句，主僕兩人搖了搖頭，互相靠在一起，離她遠了些。楚慕看著兩人，心裡無奈了一下，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笑道：“天下皆女子，女子皆風流。”
“你是……”雀兒驚了一下，快步上前幾步細細看了眼那個玉牌，玉質圓潤剔透，一面印著“天下風流”四個大字，而另一面，卻印著“雀兒兩個字。”眼淚猝不及防的湧了出來。
“認出來了嗎？”楚慕問了一句，雀兒捂著嘴哭得厲害，點著頭將玉牌拿在手裡，似乎要鑲嵌在掌心裡。
玉牌是天下風流裡二等以上包括二等的姑娘才有的。三等的若有表現好的也是可以獲得玉牌的。每個人的玉牌都不盡相同都是獨一無二的。
原以為她的玉牌在她從良後已經被毀了。沒想到還有一天能夠再次見到它。不過，眼前這個人是誰？怎麼會拿著自己的玉牌？“你到底是誰？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是來幫你的，怕你不接受才拿了這個玉牌過來。你要是還懷疑我，那我就只好走了。”楚慕笑著說完，就要伸手去拿，雀兒慌忙把手縮在胸前，保護的姿態。
楚慕收回手，笑看著她。“雀兒，素娘與你們說過，無論何時何地何事，只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我記得，可是無能為力。”雀兒越想越傷心，拿著玉牌竟然對著楚慕跪了下來，叩首道：“姑娘，請讓我跟你回去吧。我不想再留在這裡了。”
“我不能走。”楚慕搖頭拒絕，看著雀兒佈滿絕望氣息的眉眼，仍自笑道：“雀兒，素娘教過你們，吃了虧，必要那人百倍償還。”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出來，交到她的手裡。“天下風流絕不留只懂得吃虧的姑娘。”
“姑娘的意思是……”看著手心裡的東西，雀兒有些明白了。“請姑娘賜教。”楚慕微微一笑，俯身附耳在她耳旁說話，雀兒的目光先是疑惑，而後就是燦爛的笑意。“雀兒多謝姑娘賜教。”
“互相幫助，無所謂謝不謝。”楚慕說完轉身就要走，又似想起來什麼，頭也不回的說道：“素娘讓我告訴你一聲，天下風流，永遠是你的後盾。”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好似從未來過。
小蘭怯怯的看了一眼那個紙包，有些擔心的說：“小姐，那個人的話真的可信嗎？會不會是陰謀？”
“小蘭，不要擔心。難道我們要懷疑素娘嗎？”
“素娘！”小蘭腦海裡想起那個妖嬈的人，有些怕，卻又有些暖心。“這麼一說，真的有些想她。”
“想她！！”雀兒卻像是聽到了搞笑的笑話，笑道：“你忘了以前你有多怕她，不怕她再罵你啊？”
“以前是真的怕。可是現在想想，她對我們很好啊，如果有客人欺負我們，她也會替我們出頭的。”
“是啊。”雀兒想起以前的日子，竟然十分懷念。“小蘭，以後我們回去要做什麼啊？”
“只要開心就好啊。”主僕兩人嬉笑在一起。
“小姐，我們今天出來幹什麼啊？”秀兒看著自家小姐身上的男裝，心裡忍不住琢磨。小姐每次穿男裝都沒好事，當然都是別人倒黴。這次不知道又是誰倒黴。
蘇九轉頭就看見她皺成一團的臉，伸手毫不猶豫的掐住她臉上的軟肉，向兩側邊扯邊說：“臉皺成這樣是對本公子有什麼不滿嗎？”看著秀兒皺成一團的臉越看越高興。“秀兒，你有什麼不滿啊？”
“唔……”秀兒扯著在臉上作惡的手，掙扎道：“唔…沒有，沒有啊，小…少爺，奴婢沒有啊。”
“好了，放過你。”蘇九放開手，看著秀兒委屈的揉著臉，臉上笑容燦爛：“傻丫頭。”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忘記了，過幾天就是你的好日子，趁你明天回家之前當然要買點東西了。”
說起回家，秀兒想起來老爹的囑咐，“對了少爺，我爹說，如果你有空的話，去一趟村子。”
“說你傻你還不信，前幾天我就去過了。等你想起來通知我啊，黃花菜都不知道涼了幾遍了。”
“是嗎？少爺你什麼時候出門的啊？”秀兒不明就裡，明顯不在狀態。這幾天明明她都和小姐在一起的啊。怎麼小姐出門她會不知道呢。
“都說你傻了。”蘇九看她一眼，忍著笑故意仰頭看天說道：“也不知道誰家的姑娘，每日和情哥哥眉目傳情，眉來眼去，眉開眼笑的，眼裡完全容不下別人。”秀兒起初還不明白，隨後明白過來，嗔怒的看了一眼小姐害羞的低下頭，臉色燒的紅似血。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新婚夫妻濃情蜜意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大笑著向前走。秀兒跺了幾下腳，顧不上火燒似的面頰快步追了上去。
“少爺，我們要去哪裡啊？”秀兒捂著臉，透出來的臉皮還是很紅。
蘇九看她一眼，眼裡有凌厲之色一閃而過。“你過幾天成親，李巧雲一定會去搗亂。不買點好東西鎮鎮場面，如何壓得住她那股邪氣。”
“不用了少爺，爹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虧心事不必怕她說些什麼。”
“秀兒，這不是你一家的事。如果你爹在村子裡難過，我也會有麻煩的。”
“麻煩？”秀兒不太明白。
“是啊，當初在村民面前說下大話，必然不能讓他們看輕了不是。”
“可是，老爺去提親時的聘禮已經足夠豐厚。村子裡的人………”
“好了秀兒。”蘇九打斷她的話，“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就是。”秀兒諾諾點頭，總覺得自家小姐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可她又想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主僕兩人停在鄴城最大的珠寶店，秀兒雖然識字不多，但是牌匾上金燦燦的三個大字“醉紅妝”她還是認識的，她不僅認識，還知道這是鄴城最名貴的首飾鋪子。腳步一下子就怯了。
“小姐，我們不要進去了。”她不是怕小姐買不起，而是不想花錢去買一件她完全不需要的首飾。
“進，我們當然要進去了。”蘇九笑容燦爛，簡直是紅光滿面。抬腳就走了進去，秀兒無奈嘆口氣，也跟著走了進去。雖然知道醉紅妝的首飾價格不菲，但是看到裡面富麗堂皇的裝飾擺設，秀兒不由得瞠目結舌。
好大啊！
好漂亮啊！！
好多寶貝啊！！！
目測一下一樓至少就有兩百平了，中間有八根朱漆柱子支撐，兩百平的地方入眼都是各色的寶貝，無論是牆上掛的一看就十分名貴的珠穗，還是地上擺的六尺高的花瓶，還有屋子中間垂下的瑪瑙寶石點綴而成的蓮花宮燈....隨便哪一件拿出去都是無價之寶吧。
兩百平的地方，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都擺放著兩尺多高的臺子，臺子上分別擺放著各式耳環，項鍊，珠釵，還有其他漂亮的飾品。擺放整齊，一目瞭然。
“喜歡嗎？"看著蘇九那副傻樣子，蘇九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笑意。“你是新嫁娘，喜歡什麼只管說，稍後本少爺通通都給你買下來。”
秀兒咽口唾沫，眼中仍是不可思議，怪不得醉紅妝的首飾都賣的那麼貴，見到這一屋子的寶貝，她算是領略到了原因。蘇九看她那副呆樣，只好自己轉悠著。
一件件看著，大多都是粗略掃過，遇到合適的就拿起來在秀兒身上比劃幾下。滿意呢，就讓店員收起來，一圈轉下來，已經定了五件了。秀兒看著小姐無所謂的表情，默默替她肉疼。
醉紅妝的首飾，最便宜的也是上百兩。花那麼多銀子買那麼多無用的東西到底圖的是什麼嘛。在她眼裡，一兩和一百兩買的東西也沒什麼分別啊，
蘇九拿起一支珠釵在秀兒頭上比劃了一下，看她臉上肉疼不已，不由得笑道：“傻丫頭，成親自然要有壓箱底的，上的了檯面的東西。你難道要指望杜三那個傻貨替你準備嗎？”
“可是……”秀兒抬眼看了眼那名店員，離蘇九近了點以後小聲說道：“太貴了。”
“你一輩子就成這麼一次親，才買這麼點東西，已經很對不起你了。”蘇九摸了一下她的臉。轉手將那隻珠釵交給店員，又遞給他一塊玉牌。“把所有東西包起來。把你們掌櫃的叫過來。”
店員看到玉牌，帶著笑的臉明顯怔了一下，回過神來看著蘇九的目光帶了絲恭敬。對蘇九彎了下腰，轉身小跑著走了。秀兒覺得奇怪，又不敢多問。只好看著身邊漂亮的首飾不說話。
蘇九轉頭就看見秀兒出神的樣子，碰了她一下，促狹道：“喜歡嗎？喜歡我就全買下來。”秀兒又看了一眼那件首飾，果斷搖了搖頭。蘇九覺得無趣，只好繼續低頭看那些珠寶。
有時候想想，古人的錢還真是好賺。比如說這珠寶，在現代幾乎一文不值，但是在這卻可以炒到天價。
“小姐…”秀兒扯了一下自家小姐的袖子，蘇九回神，轉頭正對上一雙眼睛。笑了一下，“我來取那頂鳳冠。”
“這個玉牌，小姐收好。”雙手將那塊玉牌奉上。蘇九收了玉牌，讓秀兒跟著掌櫃的去看那頂鳳冠，自己則是留在一樓繼續轉悠。
她在等一個人。
聽著耳邊的鶯聲脆語，她知道，她要等的人來了。手裡拿起一件珠釵佯裝在看，卻是偷著一絲目光看向哪一齣傳出笑聲的地方。
擺放珠釵的櫃檯前面，站著幾名少女，錦衣華服，花枝招展的。好似一隻花孔雀。蘇九看的，卻是正中間的，被幾名少女簇擁的那名女子。
淺紫色羅裙銀絲鑲邊，水芙色紗帶系在腰際，著了一件紫色繪芙蓉對襟水袖的長衫。眉眼微含著笑意，珠玉般光滑，眼神清澈如同流水，不染一絲世間的塵垢，睫毛纖長濃密，蒲扇一般微微翹起。一雙柔荑纖長白皙，袖口處繡著的紫羅蘭更是襯得十指蔥白，依稀可以看見白色面紗下小巧的鼻子，粉色的櫻唇。
這樣的女子，真的是堪稱絕世。
身旁女子談笑風生，她不時說上幾句，聲音輕柔，聽了都讓人心中一暖。
蛇蠍美女，大抵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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