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親的隊伍熱熱鬧鬧的出城了。
明明是接親的，身後卻跟著一大幫衣衫襤褸的乞丐，一路上可是鬧了不少笑話。
小李村裡喜氣洋洋一片。李金與李洪，李衛，李齊還有李明，跟著大戶人家小姐掙到大錢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幾個月以來，連看他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今日李家閨女出嫁，全村的人都來了。聚在李家新建起來的青磚宅院裡，不得不感嘆李家真是走了大運。
李小寶原先的那門親事也退了。退親的時候女方眼見挽留無望，竟然要求他們家賠錢。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當然沒有賠錢。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既然無緣無分，大家好聚好散。再者他們家以前為生計所迫時，也曾低三下四的求過人。
可是以後不一樣了，以後他會抬頭挺胸做人。讓他的姐姐也會為他自豪。
“小寶，傻站在這幹嘛，還不快去招待客人。”李金拿著吃的經過兒子身邊，推了他一把。“今天你姐姐出嫁，機靈著點。”
“知道了爹。”小寶摸摸後腦勺跑開了。
今日杜三娶親，秀兒出嫁。蘇九可是下足了成本。不僅春明樓宴請賓客，就連小李村李家，她也是僱了城裡的廚子做菜，院裡院外擺滿了席桌，美酒佳餚擺滿長桌，各種美味點心小吃更是不缺。
“這排場可是比李員外家的閨女出嫁還氣派呢。”每一個來赴喜宴的村民都會說上這麼一句。當然，蘇九要的就是這麼個效果。
李金忙著招呼賓客，臉都快僵了還是止不住的笑。女兒嫁了一個好人家，他能不高興嗎？抬頭間，見著不遠處向這邊走過來的錦衣華服的人。趕緊迎了上去。
“李員外，你來了啊……”
來人正是李巧雲的父親李員外。李員外看了眼李金身後的熱鬧場面，笑道：“今日你家小姐出嫁，同是一村之人，也該來道賀，討杯喜酒喝。”
“李員外客氣了，你能來是我們家的福氣。”見著李員外身後的李巧雲，怔了一下笑道：“巧雲回家省親？”
“是的，李伯父。”李巧雲溫溫婉婉一笑，“本來昨日就要回去的，父親說今日秀秀出嫁，要我無論如何也要來給她道聲喜。”身後丫鬟春喜適時的拿了一堆禮盒上前，李巧雲繼續笑道：“這是我為秀秀帶的禮物。”
李金略微遲疑便笑道：“巧雲有心了。那丫頭知道了必定十分欣喜。她娘與村裡其他姑娘都在房間裡，巧雲若是不棄，也可進去看看。”
“是，那巧雲就先進去了。”李巧雲帶著丫鬟春喜進了院子去了。李金安置好李員外，轉身之時心裡的疑問就止不住了。
李洪走過來與李員外打了聲招呼，拉著李金向外走，出了門才說道：“李升一家在村裡早就聲名狼藉了，不然為什麼要搬到城裡去。今天寧願丟臉也要來給你道喜，肯定又在想什麼陰招。他們父女兩是來者不善，你幹嘛對他們那麼客氣。”
“過門便是客。再說今日還是秀兒出嫁的大喜日子，我怎麼樣也要招呼一下的啊。。”李金也有些無奈，要不是為了秀兒，他早就把李員外掃地出門了。
李洪沉默了一下，頗有些頭痛道：“那怎麼辦？”現在趕人出去也不好，明知他們來者不善卻留下他們也不好。“杜小姐沒什麼安排嗎？”他忽然想到杜小姐。杜小姐一向神通廣大，必定對今日之事有所應對。
若是蘇九知道她在這些人的心裡成了這幅形象，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杜小姐說一切都沒問題，今日保證會順順利利的。”所以他才敢放心的接待了那對父女。李洪聽他說杜小姐有安排，心裡的擔心也放下了。整個人都輕鬆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們招待客人去吧…”拍拍李金的肩，兩人離開原地。
李員外在客廳裡可算是坐的如坐針氈，周圍所有人的視線似乎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還指指點點的，小聲的互相交頭接耳，肯定又在笑話他。女兒被別人收為妾室之事害他在村裡人面前抬不起頭。他也因此舉家搬遷到城裡去，免得被村裡人說三道四。
若不是今日女兒說有好戲可瞧，他才不會丟下臉面來給一個鄉野村夫道賀。
那廂李巧雲帶著丫頭春喜去了後宅，院子裡都是村裡的小姑娘，見著她目光裡有嫉妒，有羨慕，有諷刺，什麼樣的都有。但到底是鄉下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一些心比少高的人看著李巧雲那身衣服首飾，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李巧雲可是下足了血本。在路宇跟前極盡討好了幾天，才讓他鬆口去醉紅妝給自己買了幾件首飾。今日她可全都帶來在了身上，衣服料子也是頂好的。就是為了讓這群鄉下野丫頭知道，即便自己是嫁給了別人做妾，那也是她們肖想不到的。哪怕是白日夢。
這樣想著，李巧雲挺直了胸，昂首走了過去。
“這不是巧雲嗎？可好些日子沒見了，今日怎麼回來了？”早有幾個看李巧雲不順眼的姑娘一起走了過來，圍著她轉了幾圈，語氣酸酸的，“瞧這一身，值不少錢吧。你家相公還真是肯為你花錢啊。”
“相公他疼愛我，自然願意為我花錢了。”李巧雲溫婉淺笑，不經意似的摸了一下頭髮，那幾人的目光跟著她的手落到她的頭髮上，眼睛都不可控制的大睜。
“這是醉紅妝的首飾吧，那可值不少錢呢。”說話的語氣酸的都快溺死人。
李巧雲得意一笑，說道：“不過一點點錢罷了。相公他說了，只要是我喜歡的，他都會買給我。”眼見著哪幾人的臉色都綠了，李巧雲笑得更燦爛了。
只是她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讓這幾個人眼紅的。“我先去看看巧雲，幾位請便吧。”就像一隻鬥勝了的公雞似的，帶著春喜進屋去了。
“瞧她那副樣子，有什麼好得意的。再得意還不是給人家做妾嗎？”
“就是，沒見過給人家做小還這麼不要臉的。”
“對了，秀秀的主家不是很有錢嗎？來提親下聘的時候可是帶了好多好東西來。”
“對啊。瞧瞧今天的場面，可是比李巧雲那個賤人出嫁的時候還氣派呢……”
“那秀秀的主家會不會也給她準備幾件壓箱底的好東西。”
“你是說……”幾人對視一眼，眼裡都有了計較。
“走，我們看熱鬧去。”
秀兒母女在屋子裡已經聽到了院子裡李巧雲的聲音，對於她的到來，兩個人都不怎麼開心。她們都心知那個李巧雲今日來，絕不是來道喜而已。
寶兒他娘按了按女兒的肩膀，讓她忍耐一些。今日是大喜日子，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生氣。秀兒忍了一忍，轉過身沒有再去看，全當她不存在。
站在母女兩身邊的兩名姑娘都是秀兒的好友，也就是李洪和李衛的閨女，李秀敏和李秀英。今兒她們的好姐妹要出嫁，怎麼能不來呢。再說她們可都是有任務在身的，今日可是來保駕護航的。保證新郎順順利利的接到新娘子，秀兒順順利利的出嫁。所以現在看到李巧雲進了屋子，兩人心裡都做好了準備。
李巧雲進了屋子，先是掃了一眼屋子裡的擺設，眼裡幾不可見的一笑。對堂下或坐或站的一群姑娘點了頭打聲招呼，而後才笑著走到秀兒的身邊。看到秀兒頭上略顯寒磣的鳳冠以及喜服，眼裡的笑意更甚。
“秀秀，你今日出嫁，我特地來給你道賀的。還給你帶了禮物呢。”春喜走上前幾步將手裡的盒子放到梳妝檯上。“精心挑了一些首飾和補品，希望你喜歡。”
“巧雲啊，你真是太客氣了。”寶兒他娘走上前將那禮盒拿到了一邊。“你人來就行了，帶禮物太客氣了。”
“嬸嬸，你這話可就說錯了。”秀英走上前挽著嬸嬸的手臂，李巧雲只覺不妙，李秀英話已經出口了：“這些東西能值幾個錢啊。杜老爺送來的聘禮隨便一樣也比這個值錢吧。相比之下，巧雲你也忒小氣了。”安撫似的拍了拍嬸嬸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你……”李巧雲再好的修養也禁不住這麼諷刺。
一波沒完，李秀敏也走了過來，雙手放在秀兒肩上，笑道：“怎麼，巧雲覺得英子說的不對嗎？巧雲你可是嫁進了大戶人家當少奶奶的人，秀兒是你同村自小一起長大的人，你就送這麼點東西啊。”
“你們……”李巧雲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憑她再怎麼想，也想不通平日裡不多話的兩個人此時竟然這樣對她極盡嘲諷，這讓她如何能忍受。怒極反笑，哼了一聲嘲諷道：“隨便你們怎麼說。我今日的風光是你們幾輩子也求不到的。也就只能嘴上佔佔便宜。”
秀敏秀英兩個人對視一眼，捧腹大笑。指著李巧雲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李巧雲看著兩人，心裡不舒服。揚手拍開她們指著自己的手。“有什麼好笑的。”
兩人收了笑，抹掉眼角的眼淚，說話的聲音還是忍不住帶著笑意。“你的風光，的確是我們求不到的。”
李巧雲忍不住又露出自得的神情。猜想到他們要說什麼，秀兒拉了下兩人的手，不過言盡於此哪裡還有打住的道理。李秀英又笑了一聲，說道：“做小的就是做小的，如何能與大房相比。瞧瞧你一身的打扮，加起來也不如秀兒身上一樣東西值錢。”
“你胡說。”李巧雲憤怒了，春喜想拉住她反被一巴掌打開了。李巧雲瞪著雙眼指著秀兒：“就她身上那堆破爛貨，能值幾個錢。”
“這你可就錯了。秀兒身上無論是喜服還是鳳冠以及其他珠寶，都是醉紅妝老闆親手所制。”又拿眼瞧了一眼李巧雲頭上手上帶的東西，不屑道：“我不僅知道你身上帶的東西也是醉紅妝的，我還知道它們加起來也不足一千兩。秀兒身上的可是不低於五千兩。相比之下，誰的東西是破爛貨不用想了吧。”
“怎麼可能？你胡說。他們家一家子窮酸，哪裡買得起醉紅妝的東西。”
“所以說杜老爺大方嘍。你不知道吧，秀兒回來的前一天，杜小姐還帶她去醉紅妝買首飾當做壓箱底的，隨隨便便就給秀兒挑了六樣呢。”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手，“你還沒見過吧，要不要看看。”作勢走向箱子。
“英子，壓箱底的那是能隨便看的嗎？秀兒是嫁過去做大的，免得沾了晦氣，不吉利啊。”
“對啊，還是小敏你提醒的及時。”李秀英把剛開啟一條縫的箱子又關上了，還上了鎖。
“好了好了，英子，小敏。不要再說了。”秀兒眼見著她們越說越過分，只好出聲阻止她們。雖然她們和李巧雲不對付，但此時若是鬧大了影響婚事，可就得不償失了。“接親的就快到了，我還沒梳好妝呢。”
“哎呀，這可不得了。”李秀敏急忙撲到梳妝檯前，替秀兒梳妝。秀英則是站在李巧雲的面前，一臉的厭惡。“秀兒要梳妝打扮了，麻煩你出去吧。”
李巧雲嘿嘿一笑，笑容十分瘮人。“有什麼好得意的，做大的又怎麼樣？還不是嫁給一個低賤的下人。”看著秀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條狗。“奴才就是奴才，哪怕娶了媳婦，也是連狗都不如的奴才。”
“你太過分了。”李秀英怒斥一聲，揚起手一巴掌毫不猶豫的打了過去，外面的人只聽見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還有春喜的驚叫聲，不約而同的心裡感覺十分舒爽。
她們早就看不慣李巧雲了，仗著自己家裡有錢又有幾分姿色，平日裡裝模作樣的惹人討厭。看她如今被那兩姐妹如此嘲諷，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李秀英力氣本來就大，又下了死勁去打，不消片刻李巧雲的半張臉就腫起來了。秀兒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急忙推母親去拿東西給她消消腫。
這可出問題了。看著李巧雲那半張臉，秀兒泛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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