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從紫宸宮出來，就帶著劉照回了御書房。仔仔細細將事情回述了一遍，看著皇上上揚的嘴角，他看著心裡也著實歡喜。
“皇上，冊封禮要定在那一日？”如今伊媚姑娘進了宮，卻還是沒名沒分的，難免惹人口舌。將手裡從欽天監拿回來的冊子放在御案上。“這是欽天監選的日子，請皇上挑一個良辰吉日。。”
北宸軒執筆的手一頓，放下筆拿起了冊子，片刻就放下了，笑道：“就定在三日後吧。你去告知各宮此事。”
“是，老奴這就去準備。”李德全應下，轉身退了出去。劉照守在外面，看見師傅出來迎了上去。問皇上選了什麼吉日，知道日子後劉照只覺得驚訝。
“三日後，會不會太急了？”憑皇上對那姑娘的喜愛程度，它還以為會大肆操辦一番呢。用三日時間來準備，未免倉促一些吧。
“你懂什麼？”李德全點了點他的腦袋，開口道：“有些時候，不能等的人，才是真的喜愛。皇上這是等不及要給伊姑娘一個名分了。”
“是徒弟愚鈍了。”
“日子還長，慢慢學著吧。”李德全說完，又囑咐他道：“我去通知各宮娘娘，你在這守著，聽候吩咐。”
“是。師傅慢走。”送走李德全，劉照看了看天色，轉身站到了殿門口。
御案之後，北宸軒看著眼前的奏章，想起今日被迎進了紫宸宮的那兩個女人，嘴角帶了些笑意。
雖不知皇叔為何要這麼做。但想來，皇叔安排的人一定是極有意思的。這後宮，總歸是要熱鬧起來了。
後宮嬪妃不足十人，李德全通知了一遍也沒花上多長時間。從“延禧宮”出來，李德全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門內燈火通明的宮殿，眼裡帶了些冷意。
不過生了一位小公主，真當自己是什麼了。如今小公主也跟著太后去禮佛了，看今後這宮裡，你還有什麼可依仗的。輕輕啐了一口，帶著人走了。
且不論封妃一事會在後宮裡掀起什麼風波。第二日，風雪初停，“真心愛護”某人的皇上就駕臨了紫宸宮，可謂是坐實了“獨得聖上恩寵”的傳言。
遣退了所有宮人，李德全帶著劉照守在了寢殿門口。殿裡也沒有旁人，方才的“濃情蜜意”消散的一乾二淨。看著眼前容貌絕倫的兩名女子，北宸軒眼裡只有好奇。
“這裡也沒旁人在，有什麼話直說吧。”
嫵媚走上前兩步，很恭敬地叩首行禮。“奴婢見過皇上。”待北宸軒點頭，她才起身站到一旁。
北宸軒也不看她，而是看著她身邊的沈念，好奇道：“她見到我會行禮，你見了我怎麼不行禮？”
“她是替她主子行禮表示恭敬。而我是個殺手，自然不需要遵從這些繁文縟節。”
“哦？”北宸軒面露好奇。“你這樣直言不諱，不怕我估計你的身份，直接治你的罪嗎？”
“皇上說笑了，我是來幫你的，皇上有何理由殺我呢。更何況，單憑我是定王送進來的人，皇上就不會殺我。”沈念語音微揚，目光明亮有神，有些肆意。
北宸軒盯了她片刻，就笑著收回了目光。“你很有意思。”他走到桌子前坐下。“都坐下吧。”
兩人依言坐下了，卻都不開口說話。北宸軒無法，只好主動開口問道：“如今你二人順利進宮，有何計劃？”
“皇上應也明白了我二人進宮的目的。”嫵媚首先開口。
沈念接了下一句：“只是事有湊巧，互相幫忙罷了。”
“奴婢進宮的身份簡而概之就四個字，禍國妖妃。”
“所以做戲做全套，皇上該日日宿在紫宸宮。”
“我們知曉前太子要謀反之事。”
“進宮不過是給他早日起兵造反的一個正當理由。”
“皇上解決前太子謀反之事。”
“我們解決後宮裡的嬪妃。”
兩個人一人接一句，一唱一和的就將事情說得透徹明白。話已說明白，只等著北宸軒表態。
北宸軒沒有立即回答。不是因為遲疑，還是因為好奇。“你們似乎對要做的事很有把握。”
“當然。”沈念篤定。
嫵媚也笑道：“我們本不想這般麻煩，讓主子不痛快的人合該直接殺了就是。只是主子不想讓他們痛快的死去，失去所有才更痛不欲生。”
北宸軒笑了，這般行事手段，倒是很像皇叔。也難怪能得了皇叔的青睞。“你們既然這麼胸有成竹，我自然該好好配合一下。”
“以後皇上夜夜宿在紫宸宮，一切行事，若有必要，都可歸在奴婢的名下。”
如斯地步，只等著自己點頭。北宸軒還是有些遲疑地不敢點頭。“非要如此？”
嫵媚轉頭看著沈念，沈念則是皺眉看著北宸軒，心念一轉便大致猜出了他在遲疑什麼，當下便有些不喜。說出的話也就愈發無所顧忌了。
“成王敗寇，皇上該明白吧？”她偏頭瞧著北宸軒，指節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著。“失敗者湮滅在人們的記憶中，只有成功者才會讓人銘記在心。如何取捨，皇上還該早做決斷。”
聽她如此說，嫵媚也多少懂得了。稍稍思索之後也說道：“皇上如果有定王一半的果斷，想來王爺也不會這般勞心勞力了。”
北宸軒苦笑。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有些優柔寡斷，他還知道這對於當權者來說是最致命的。只是……萬千種種，回憶觸及皇叔，總變得堅硬。
“我知道如何做。”這便是答應了。
沈念面露欣喜，甚至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幸好這個皇帝的優柔寡斷沒到慘絕人寰的地步，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切說定，接下來的安排三人也詳細討論了一下。細節自是不必多說，各自明白。說到底，北宸軒就是要當一個為美人如痴如狂的昏君；嫵媚則是要扮演那個禍國殃民的妖妃，背上所有能背的黑鍋。。
用了午膳之後，主僕兩人送北宸軒離開，臨走無人注意之時，沈念輕聲對他說：“好戲已經開場，請皇上拭目以待。”語氣中是難掩的躍躍欲試。
北宸軒受其所感，竟也覺得即將要做的事有趣起來。他笑容滿面的離開，連帶著李德全都笑得合不攏嘴。
後宮無皇后，平日裡的繁雜瑣碎事情大多交由太后親自打理，莊妃從旁協助。如今太后離宮，莊太妃與莊妃獨大，後宮之人無不看其臉色行事。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也不過如此了。
太后離宮不過三天，莊妃就迫不及待地在宮中各處安插了自己的親族以及眼線。她是嬪妃中唯一有子嗣的，本就凌駕於別人之上，這時過得更是如魚得水。
只是這好日子沒過幾天，宮裡就添了新人。她又不是第一天入宮，心裡雖然不舒服，卻也不覺得會受到威脅。更何況，入了宮的人還不都是任由她拿捏的。
她想的很好，讓她察覺到危險的，是冊封嬪妃之事本該她來操辦的，皇上卻讓李德全親自來辦。李德全是皇上的心腹，由他辦的事都是得皇上心的。自然那位新入宮的女子也深得君心，甚至十分重要。
“姑母，您覺得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鴻盈殿裡，檀香浮動，光影錯亂之間，莊妃姣好面容浮現幾分厲色。
“還能是什麼意思，莊靜那個女人不在，不過是想著弄進一個女人來制衡你的權力。”主座之上，女人斜斜倚著，面容仔細與莊妃有幾分相像。她雖是莊妃的姑母，容貌卻保養的十分好，看起來竟與莊妃相差無幾。
“即便是如此，這後宮已經在我們的操控之中。他這麼做，又能改變什麼。”莊妃微微蹙眉，忽然又笑道：“難不成是為了讓他不至於輸得太難看嗎？”
“行了。”莊靜開口打斷她的沾沾自喜，莊妃一怔，收斂了笑容。莊靜看著她的模樣，想著到底是太年輕，做事才會這般浮躁，思慮不周詳。
“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對付那個女人，絕不可掉以輕心。小心謹慎總是沒有錯的。”莊妃點頭稱是。雖然覺得姑母太小心謹慎了，表面上還是一派乖巧。
“姑母，那我們該怎麼做？”
“伺機而動便是。”目光深沉一片。“打蛇打七寸，時間緊迫，出不得任何疏忽。你懂嗎？”說這話的時候，莊靜的目光冰冷狠戾。
莊妃心頭一縮，不敢再亂想其他，忙點頭應下了：“姑母放心，我一定會萬分小心的。”
太后不在，宮中又無皇后。再者嫵媚、沈念入宮本就是為了打擊莊妃的，如此一來，冊封禮倒是簡潔許多。只是禮節雖少，賞賜的東西卻是一點都不少。
李德全笑著宣完聖旨，“主僕”兩人謝了恩，起身之後沈念上前接了聖旨，看著宮人一箱箱的往紫宸宮裡抬東西，心裡卻是想小皇帝果真大方，戲份挺有分量。
“宸妃娘娘，打今兒起您就要侍寢了。明兒一早除了莊妃娘娘，其餘妃嬪都會來紫宸宮拜見您。您還是早做些準備為好。”
嫵媚微紅著臉應下了，甫一轉身，沈念捧著盒子站在她的身側，兩人視線交匯，各自移開。“李公公，這幾日辛苦你了，小小謝禮，不成敬意。”沈念這才走上前幾步並且打開了盒子，竟然是整整一盒金葉子。
李德全看著那盒金子目光微閃，看了一眼眼前的宸妃娘娘，轉而笑道：“多謝娘娘。”小公公劉照很適時的走上前將盒子接在手裡，隨後退到了李德全身後。
送走了李德全，一宮大小看著堆了滿殿的金銀珠寶，珍珠翡翠血珊瑚，差點看花了眼。
沈念拿著一盒金葉子站著，面前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盒子裡的金葉子光芒耀眼而冰冷，沈唸的聲音卻更加冰冷：“皇上對宸妃娘娘愛護有加，以平民之身封為宸妃。你們侍候娘娘的衣食起居，若是侍奉得好，賞賜只多不少。若是有人想著幹些吃裡扒外的事……”
說到這裡，沈念停了下來，目光冷冷的看著眾人，無形之中給予一種壓力，幾乎每個人都低下頭躲開了她的視線。沈念收回目光，繼續道：“話說的太明白，只會讓人難堪。以後如何，還請各位掂量個明白。”
將盒子交給掌事宮女讓她分給所有人，沈念遣退了眾人，又站了片刻之後，才轉身坐到桌子前，悠哉悠哉的不像個樣子，哪裡還有方才狠戾的模樣。
嫵媚倒了杯茶給她，無奈道：“百曉生已將這宮裡所有人的來歷都調查清楚，你又何必如此。你這幅做派，分明是示弱，還能討到好處不成。”
“你也慣會揣摩人心，也該明白我此舉的目的。”
“就是因為明白才有此問。小姐說了，你最愛玩遊戲。我只是擔心你玩過頭而已。”
“你放心好了。”沈念微微一笑，滿目自信。“縱她兩人再老謀深算，拼上我們所有人，贏她根本不在話下。”她說完，又扭頭盯著嫵媚道：“如今倒是你的安危更為重要，看來還需要把楚慕弄進宮裡。”
嫵媚卻覺得她的想法太周詳了，反駁道：“我反倒覺得受點傷更好，這樣才給了皇上發怒的理由，也能讓對手放鬆心態。”
若是她一直萬無一失，對手肯定會嚴加防備，那她們又怎麼有可趁之機呢。
沈念仔細想想，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禍國妖妃，可不就是要君主衝冠一怒為紅顏嘛。
“如今後宮局勢緊張，前朝倒是顯得風平浪靜。那個廢太子沒有回京，莊家表面上也老實得很。”沈念手扶著腦袋，語氣非常無所事事。惹得嫵媚忍不住對她翻白眼。
“後宮還不夠你玩的，你怎麼又惦記上前朝的事了。”
沈念立即就急了：“後宮有多少事可以玩，我在這裡看一群女人唱戲，百曉生就陪著姑娘在宮外玩。”
原來癥結在這兒啊。嫵媚無奈扶額，只覺與她多說無益，起身出去了。沈念瞧她不欲多說的模樣，憤憤然的也站起來走了。
哼，下次我才不要做這麼無聊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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