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定國王府的馬車走遠了，鳳紓命人將鄭榮捆起來，一會兒便送官法辦。扭頭看向周振三人。“周振，空口無憑，可有信物為證？”
這就是王妃所說的璃王殿下了，周振心裡明白，這就是王妃所設之局的最後一步了。故佯裝疑惑道：“信物？”
周凱在一旁提醒：“叔，就是那姑娘可曾給過你什麼東西？像是釵環、玉佩一類。”
於是周振點點頭，遲疑道：“這個…她只給我銀票，不過……”停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不過她走的時侯，身上掉下一枚香袋。我想著以後若有麻煩，也可當做保命符，便收起來未還給她。”說罷，從懷裡拿出一個粗布小包，開啟來是一枚淺青色的香袋，上面赫然繡著青爾的名字。
“真的是青爾姑娘所為啊。”圍觀百姓一片譁然。
好啊，杜蘇九，這一手玩的可真是妙啊。他瞧了眼被人押著的面色慘白的鄭榮，他們自然知道蘇九被劫持一事並非林清姿主僕所為，也知這鄭榮並非她們主僕所指使。不過她料定這鄭榮不是個蠢死的，構陷青爾與構陷那個人，孰輕孰重，必定是分得清的。
“人證物證俱在，諒她也無從開脫。”笑了笑，雖然不明白蘇九為什麼下定決心對付這林清姿。但既然以致如此地步，定不能讓她逃脫了。“三位，隨本王去府衙走一趟吧。”
三人面露害怕之色。“草民…草民等劫持了定王妃，官家會不會不相信草民的話。”
“無礙，定王妃也說了，你們沒有虧待過她，功過相抵。再者本王也會相陪，必不會讓人欺辱你們。”
“草民惶恐，願走一遭。”三人點頭，鳳紓輕笑，馬車早已備好，轉身上了馬車引著三人往官府去了。圍觀的百姓都想看看結果如何，一群人聲勢浩大的直奔官府而去。人群中有一個人影，看了眼遠去的隊伍，朝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丞相府
林府後院，如今正是換季的時候，多日來接連不順，林清姿身子底弱，還是病倒了。青爾服侍林清姿喝完藥，見她睡下了才端著藥碗出了房間。
如今天氣暖和起來，小姐卻病倒了，整日咳個不停，喝了藥也不見好轉。自從洛王回京，小姐的身體就一直病怏怏的。又接連遭逢不幸，如今更是被楚王連累，這苦日子何時才能到頭。
“不好了，青爾姑娘………”小丫鬟著急忙慌的從院外跑進來，青爾見狀急忙上前拉住她。
“吵什麼，小姐剛睡下，要是吵醒了小姐你擔當得起嗎？”青爾見她神色慌張，必定是真出了事。又怕吵醒了小姐，拉著她走得遠了些。這才又開口問道：“說吧，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外面有人來報，說是定王妃回城了，身邊還帶著三個人指認你是劫持定王妃的幕後主使，又抓到一個名為鄭榮的無賴，指名道姓說是你主使他煽動百姓說王妃的不是。現下已經去報官了。姑娘，你看這事可如何知曉？是否要讓小姐知道？”
青爾心頭一突，面上卻是平靜。“我沒有做過，眾目睽睽之下，她如何能誣賴我。”
“可是已經是人證物證俱在，姑娘你如何開脫？”小丫鬟說完，又湊近了小聲說道：“夫人的意思，是讓姑娘自己想想該怎麼做。”說完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看著青爾的臉色。
青爾沉默片刻，說道：“你回去稟告夫人，青爾知道如何做。”
“青爾姑娘……”丫鬟還有些擔心。
“去吧。”擺了擺手，不再理會她，轉身走了。
不怪夫人心狠，那杜子蘇擺明了是有備而來，必定是要拉一個人下水的。小姐明面上到底是楚王府將來的主母，如今出了這事，為了抓緊林府，絕不會讓小姐出事。她橫豎是躲不過的，決不能連累小姐。
青爾悄聲進入內室，看自家小姐在睡夢中也無法消退的愁容，心中滿是心疼。小姐還小時，她便跟在身側，這麼多年看著小姐一步步走來，錯事自然是做過的，只是從小姐當年看見定王那刻起，其他的便都不甚重要了。
這些年，她看著小姐因為定王殿下受盡苦楚卻不得王爺青睞。
從前有洛王，後來有杜子蘇，現如今更是有楚王。
她家小姐，何時才能過上真正舒心的日子。
官兵來林府押人的時候，是鳳紓親自帶來的，也沒有和林丞相請示，命人直接去後院捉拿罪犯青爾。
“璃王殿下，你擅闖我丞相府，是否有將老夫放在眼裡。”林丞相瞪著眼看著鳳紓，林清霆站在旁邊扶著他，勸他坐下，勿要動氣。
“祖父，外面已經傳開了，定王妃歸城，同時有人指認那主使之人就是府中的丫鬟青爾。璃王殿下這才帶人前來。”
林丞相面色稍緩，只是聽孫兒說的那番話，心中又氣。璃王雖行事不按規矩，但也不會費如此大的心思構陷一個丞相府的小丫鬟，此事必定是真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水四溢。“我丞相府裡竟然出了這樣的人，真真是…”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猛咳起來。連鳳紓看了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他雖說和丞相有些不對付，但林丞相一生清廉正直，家規甚嚴。現在府裡竟然出現了這種事，他如何能不氣？
“林老爺，保重身體。”忍不住勸了一句。
林丞相緩順了氣，語氣卻是不好。“到底是丞相府出去的，如何不讓世人猜忌。老夫一生清廉，沒想到管教不力，出了這種事。”
“丞相多慮了，您為官多年，所作所為百姓皆看在眼裡。斷不會因為一個婢女而有所折損。”話音剛落，官差已經押了青爾從後院出來。“丞相，人,本王就帶走了，多有打擾，多多恕罪。”
青爾看向林緒。“相爺，小姐身子不好，請不要將此事告知於小姐。”
林緒卻不看她。“霆兒，我累了，扶我回房休息。”林清霆看了一眼青爾，扶著他離開了客廳。
青爾看著鳳紓，笑道：“王爺此舉，當真問心無愧嗎？”
鳳紓擺著扇子，挑眉道：“本王倒是想知道，你們主僕午夜夢迴之際，可否想過那無辜被連累慘死的杜家老爺。須知，天道輪迴。”接過手下人遞過來的信件，隨手放進懷中。“此去你是回不來了，這信也用不到。”
“你……”
“帶走。”
衙門外此時擠滿了百姓，議論不止，事關定國王妃，非同小可。更有聖上親召移交大理寺審理。此刻剛剛升官為大理寺少卿的文離端居上座，鳳紓則坐在其左下首，品著茶好不自在。堂下跪著周振，劉嫂還有其兒子周凱，無賴鄭榮以及隨後被押解而來的青爾。
“堂下所跪何人？”一聲驚堂木，堂下五人各自說完名字，文離又聽他們說完所為何事，有衙役用紅木托盤託著那枚香袋進來，擺到青爾面前。“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辯解之詞？你若並非此事主謀，又是受人指使，代人受過，說出來，便可免你死罪。”這話問得再明顯不過。
青爾早已知曉自己逃不過，此時只有赴死的決心。“民女認罪，此事只我一人所為，與他人並無相干。”她認罪認得果斷。“我家小姐是將來的楚王府平妃，縱使從前愛慕定王，如今已是不算數了。是奴婢替小姐不值，憑什麼杜子蘇那個低賤的丫頭就能夠入主定國王府，她憑什麼。”
青爾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如今只有咬緊牙關認下這個罪狀才不至於連累小姐的名聲。她現如今知道此事是杜子蘇所為，杜子蘇的厲害她知道，如今不過略施小計，便已經斷了她的生路，接下來也不知會如何對付小姐。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若是當初她勸小姐勿要針對杜子蘇，現下杜子蘇也不會成為定王妃，小姐也不必遭此大罪。往事不可追回，莫回頭。
青爾眼中都是死意，俯首叩拜。“民女認罪，請大人發落。”
文離是早已得了口風的，哪能輕易罷手，繼續追問道：“依周振所言，你給了他一千兩銀子。你身為相府一等僕人，年俸不過幾十餘兩。既是你一人所為，你倒說說，如此多的錢銀從何而來？”
青爾伏在地上沒有起身。“小姐一貫信任民女，是民女偷了珠寶首飾典當所得。大人，此事當真是民女一人所為，您發落即可。”
“謀害定王妃，那是誅九族的大罪。你以為是你一個小小丫環抗得了的？”冷哼一聲，又拍了一聲驚堂木，“來人，杖刑侍候。”
“等等……”鳳紓開口阻止，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文離。“本王有幾句話想和她說。”起身走到青爾身邊，附耳說了一句，或者兩句，就見他說完之後，青爾的臉色已經灰白，身體似乎都在發顫。
“我家小姐她…也實在可憐得很，請她放過我家小姐。”
“將此事告知與你，只是不想讓你死的太安心罷了。”鳳紓一撩袍子，起身回到原先的座位上。“你放心，定王妃心善，不想牽連無辜，發話饒了你的家人，你也可安心了。”這話是給蘇九掙面子的，青爾自幼入府，那有什麼家人。
青爾怔了許久，苦笑一聲。“民女悔不該當初，以死謝罪。”話落，竟然起身撞向柱子，鮮血四濺，惹來圍觀百姓的一聲驚呼，唏噓不已。也有人替她慶幸，撞柱而死，總比落得個屍首不全要好得多。
周振三人著實被嚇到了。“大人，這……”
文離當然以他們救了定王妃，功過相抵的理由，罰了他們一些銀子，此事就這麼算了。鄭榮受人唆使，誣陷定國王妃，罪不至死，被押入了大牢。青爾到底是丞相府的丫頭，派人去相府讓人前來領屍，定國王妃被劫持一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只是日後百姓如何議論林家小姐，那便是不得而知了。
走的時候，鳳紓特意看了眼文離，意味深長。
文離恭送鳳紓離開，轉身回了府衙後院。他知曉杜子蘇的為人和能力，才因此投靠她。憑杜家小姐的手段，又有幾人能與之相抗。
王府裡，靳如風已經命人準備了許多東西，衣服綢緞，不算名貴的首飾，各式各樣的點心，還有許多小孩子的玩具。周振三人坐在客廳裡，也幸而定王府的裝飾以淡雅為主，他們才沒有不自在。只是這偌大的府邸，還是讓他們難免畏懼。
蘇九走上前微微躬身道謝：“多謝，讓你們昧著良心說謊，實在是抱歉。”
“王妃客氣了，本就是草民等的不是，王妃於我們有恩，若能幫王妃一二，我們心中也會感到高興。”
蘇九笑著點點頭，讓人將備好的東西呈上來。“我準備了許多東西，不值幾個錢，怕你們覺得貴重不敢要。你們帶回去，分給村民和孩子們。寨子遠離主城，平日裡採買不便，我還讓人備了幾匹好馬，一些作物的種子。”
“多謝王妃。”幾人起身道謝，並沒有推辭。他們需要這些東西，這時候推辭，就顯得太矯情了。
“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下次帶孩子們來玩，記得到春明樓找我。”
提起寨子裡的孩子，三人面色都有所緩和。“王妃可不要這般寵那群孩子，會讓他們愈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笑著說了幾句，三人起身告辭。靳如風送到了門口，命府裡的侍衛護送出城。
蘇九轉身去了後院屋子，北宸修躺在床上休息，見蘇九進門，招她過去坐。“阿九似乎很開心。”
“這麼明顯嗎？”蘇九摸了摸臉，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似乎是上了癮，蘇九一坐在床頭，北宸修便將她的手握在手裡把玩。“阿九，你想如何對付林清姿？”
“誅人誅心。”眸子迸發強烈的殺意。青爾的死必定是林清姿的一痛，恐怕會瘋魔瘋狂反撲，不過沒關係，終究難逃一死。“北宸扉呢？”
男人神色一頓。“你問他的行蹤做什麼？”
“自然是有用處的。”她需找北宸扉問清楚，當初他對林清姿做了什麼，才讓林清姿這麼多年依然聞之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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