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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春同行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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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情深義重

與春同行六十年

車宏軒很快來到李思雨家。

李思雨從窗戶裡看到了車宏軒急切的樣子,知道又有事了,撂下飯碗快步從屋裡迎出來,嘴裡還嚼著飯。

車宏軒站在李思雨面前,用衣袖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用期盼的兩眼看著李思雨問:“我想進城,能不能幫我借臺腳踏車?”

“沒問題!”李思雨毫不遲疑地說,“你有事就和我家事一樣,否則還叫什麼朋友?不僅我,我們哥幾個必須都要全力以赴,否則就別往一起湊!”

“我保證能做到!”

說話的時候,車宏軒環顧一下院內,見並沒有腳踏車,便又問:“你爸爸沒回來?”

“沒回來,走,我們去公社找他。”

兩人轉身就走,快步來到公社。還像上次那樣,車宏軒站在大門外,李思雨進去找人。

好久,李思雨才左顧右盼很失望地走出來。

“不行?”車宏軒一下心涼了,知道沒辦成,不由自主地鄒起眉頭問。

“不是,”李思雨撓撓後腦勺壓低聲音說,“我爸下鄉了,民勝村昨天晚上有武鬥,出了命案。”

“那怎麼辦?”

“我看領導那邊放了好幾臺腳踏車,我們去找古明遠,讓他去找他爸。”

“能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

“關鍵是我不好意思開口呀,求你辦事容易,求古明遠辦事總覺得有點發怵。”

“沒這個關係,古明遠其實最講義氣。當然,如果他不行我倆就去民勝村找我爸,也就十幾里路,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也只好這樣了。”

“我爸說你不用太著急,王家人住在你家不是什麼大事。”

兩人邊說邊快步來到古明遠家。

古明遠家東房山有顆桑樹,這時節桑粒陸續熟了,恰巧古明遠正在樹上拿個小棍往下打。

雖然院牆有兩米高,可因為桑樹長得比那房子還高,從院外就能看到古明遠。

“喂,下來下來,快下來!”李思雨一邊向古明遠招手一邊急切地喊道。

古明遠在樹上像個猴子,抱緊樹杈歪頭往下看,見是他倆便高興地眯起小眼睛笑了,熱情地喊道:“有什麼大事呀連喊再叫的?”

李思雨說:“你快下來吧!”

古明遠還是不緊不慢地說:“先進來,倒是會趕時候,吃點吧。”

李思雨喊道:“你下來,把大門開啟!”

古明遠往樹下看,然後吩咐道:“你們倆快去把大門開啟,車宏軒和李思雨來了。”

門慢慢開啟,原來在樹下撿桑粒的是兩位同班女生,其中一位住在古明遠家前院,另一位住在孟家街。

雖然同學們年齡還小,可也都知道了美醜。

住在古明遠家前院的叫陳娟,體態豐腴,梳一條烏黑髮亮的辮子,大眼睛水靈靈的。

另一位叫孟英姿,細高個,眉清目秀,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用說,這兩人和王秀差不多,都是班裡男生們的偶像。

陳娟把手裡的桑粒遞給李思雨,孟英姿把吃剩的幾粒遞給車宏軒。

李思雨抬頭看著古明遠嘲笑地說:“你行呀,淨來獨的,專門跟女生玩!”

古明遠不在乎地說:“這礙著你什麼事了?”

李思雨對兩位女同學笑了說:“你們可加他小心,別看他是班長,滿肚子裡全是壞水!”

古明遠眯起小眼睛笑了說:“你說這些混賬話誰會相信?”

李思雨看著兩位同學笑眯眯問:“你們信不信?”

陳娟看著李思雨燦然一笑說:“你注意點,別跟誰都屁哄哄的!”

孟英姿瞪了李思雨一眼,紅蘋果般臉上露出兩個笑靨說:“他就那樣,沒大出息!”

李思雨鬼頭鬼腦地說:“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聽不聽是你們的事。”

車宏軒對樹上的古明遠說:“你得下來,我有事。”

“有什麼事也不差這一會,我再打點,要不風一刮掉在地上都被雞叨走了。”

李思雨也揚起頭說:“趕快下來,真有急事。”

古明遠這才靈巧地幾下爬下來。

李思雨說:“宏軒要進城去走親戚,想借臺腳踏車。我爸下鄉了,看看你能不能找你爸給他借一臺。”

古明遠看著車宏軒問:“真要去嗎?”

“是,一定要去。”

古明遠點點頭說:“你們幾個在這裡撿桑粒吃,我去公社。”

車宏軒點點頭,直直地站在那裡,他還哪有心思吃桑粒?倒是那兩位女同學給了他幾把,他也不管是否乾淨,稀裡糊塗地一粒粒吃。

古明遠拍拍身上的灰開門出去。到了公社,徑直來到爸爸辦公室。因為公社大院人幾乎都認識他,沒人理會他去哪裡。

“有什麼事嗎?”爸爸正在看報紙,見他進來摘下眼鏡樂呵呵問。

古明遠站在爸爸身邊,鄭重其事地說:“車宏軒要去進城,想借臺腳踏車。”

“你在外交朋友爸爸支援,也希望你交到真心朋友,可我們辦不了的事要跟人家講清楚。”

“我不是讓你管別的事,就是想跟你借腳踏車,我和李思雨想陪他進城去。”

“我支援你的做法,小同學家裡有困難了一定要幫忙。但你要清楚,你只是陪他進城,盡到朋友的義務,決不能答應別的。在外交朋友要講究分寸,決不可以大包大攬。”

“這個我明白,我會時時處處小心,絕不給你找麻煩。”

“正好你姨家讓我們給捎點稻糠去,一會你去買三十斤,你們每人馱十斤,這沒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

“我安排一下,晚上下班後你們過來取車,明天起早走。好不容易去趟城裡,就在你姨家呆兩天,洗個澡,再去公園看看大老虎和猴子什麼的。”

“我看宏軒很急,是不是現在就走?”

“不要急,哪有那麼急的事?”

“我明白了。”

“我給你拿錢,你和小同學一會去買稻糠,再問問你媽媽還要帶些什麼東西,下午準備好。”

“好的,謝謝爸爸。”

“路上不要撩閒惹事!”

“好的爸爸,你放心吧!”

古明遠高高興興離開公社,一路小跑回到家裡,卻不見了兩個女生,極不情願地問:“她們呢?”

李思雨不高興地說:“你先說正事,別唸念不忘!”

古明遠眯起小眼睛神秘地說:“搞定,明天我們倆陪宏軒進城。”

李思雨沒這麼想過,難免很驚訝,也覺得古明遠辦事確實比自己高明很多,他一臉茫然地問:“你是說我們倆也一塊去?”

古明遠似乎有些生氣地問:“你去不去?”

“去,當然去,正好我還沒去過城裡,總算有機會開開眼界了。別說,平時看你爸那麼嚴肅,動起真格的還行啊!”

車宏軒急切地問:“能不能今天就走?”

古明遠擺擺手說:“急什麼?聽我的,有我爸在你不用怕。走,先去你家告訴大娘一聲,然後我們去買稻糠,下班後去取腳踏車,明天早上四點鐘準時出發!”

“太謝謝你了!”車宏軒發自內心的感激。

“我們是真心朋友,從現在開始,誰家有困難大家都必須上前!”古明遠很是得意洋洋地說。

幾人高高興興來到車家。

母親聽到古明遠說的情況後,既感到十分高興又感到非常驚訝,對大家說:“你們這麼小年齡竟然能辦出這麼大事,可見你們都不是等閒之輩,日後定會有出息。希望你們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有困難互相幫忙,將來共同去天下打拼!大娘高興,今天晚上你們都在我家吃飯,我給你們烙糖餅。”

古明遠像個老道的成年人,大模大樣地說:“大娘,我們就不客氣了,還有張大華也要叫過來一起吃飯。”

“好啊,我現在就去準備。”

“謝謝大娘。”古明遠顯得異常興奮,“思雨這樣,我和宏軒去買稻糠,你去找張大華,我們分頭行動。”

李思雨笑了說:“好嘞,在班裡你官最大,在我們哥幾個裡你還是頭,我們都聽你的,給你當小嘍囉!”

古明遠不高興地說:“什麼叫小嘍囉?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生死弟兄!我們還要團結更多人,誰敢欺負我們就跟他幹到底!”

車宏軒說:“對,我贊成,這樣以後就沒人敢欺負我們!”

李思雨笑了說:“我看你就連做夢都想當官!”

古明遠不高興地說:“以後你少說這些屁嗑!”

李思雨笑了說:“對不起,向你賠禮道歉,你做夢的時候應該不是在想當官,而是想著樹底下有人在撿桑粒。”

古明遠不再和他糾纏。

晚上吃飯的時候,古明遠拎來一大包東西,有兩瓶魚罐頭、兩瓶豬肉罐頭、兩瓶牛肉罐頭,還有一包足有兩斤多的花生米,兩瓶白酒,這些東西都是好玩意,在農村並不多見。

媽媽對古明遠說:“來我家吃飯還要你拿這麼多好東西,真是不好意思。”

古明遠說:“沒事,我家這些東西多,拿出來點也沒人知道。”

媽媽拿起花生米準備去抄,嘴裡關切地說:“不過你們小小年紀,不能喝酒。”

古明遠說:“沒事大娘,我喝過,少來點挺有意思的。我們現在一天天長大了,得像個老爺們樣。”

媽媽說:“不行,雖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可你們還沒到那個年齡,大娘不能允許你們喝酒。聽你和李思雨說話,看你們舉止言談,自然都不是一般孩子,日後定會出有出息,宏軒能有你們這樣的朋友那是生來的福分。你們以水代酒,等上中學了再喝。”

古明遠笑了說:“沒事大娘,我們不怕。”

車宏軒說:“我們還是以水代酒吧。”

“行啊,別讓大娘操心了!”李思雨看著古明遠說,“就你,歪嘴子吹喇叭——風不正,沒事喝什麼酒?”

古明遠假惺惺地說:“好,聽大娘的,以水代酒!”

媽媽說:“好吧,我去把花生米炒了。”

古明遠說:“大娘,花生米抄一半就行,剩下一半給叔叔留著下酒。”

“好的,董事的好孩子!”媽媽點點頭出去了。

古明遠對車宏軒說:“罐頭一樣起一盒,剩下的給叔叔留著。”

車宏軒高興地點點頭,去開罐頭。

待車宏軒把罐頭開好,媽媽也把花生米端上來,大家開始吃飯。

這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張大華還沒到。

李思雨說:“我們邊吃邊等,不能傻老婆等涅漢子。”

古明遠三角眼夾了一下李思雨:“哪裡學的這麼多屁嗑?都是些不三不四的話!”

李思雨笑了說:“可不是,我哥有幫朋友都是下地的,沒事就來我家下五道、打掐一,那屁嗑可老了去了。像說張大華這些半拉子叫什麼倔驢犟侉子,難鬥半拉子,像什麼四大紅、四大黑之類,什麼劉二爺搗蒜兩耽誤,老了,沒事你就聽吧,老母豬吃飯碗——滿嘴全是詞(磁)。”

古明遠笑了說:“你乾脆也像張大華那樣吧,到小隊去幹活,興許你多學些屁嗑。”

李思雨不服氣地說:“你以為我不想去?只是我家是非農戶,人家小隊不要。”

古明遠蔑視地說:“就你這小體格,即便是農村戶口小隊也不會要你,你能幹什麼呀?”

車宏軒笑了說:“別別,別鬥嘴了,我們都餓了,還是邊等邊吃吧。”

古明遠哼了一聲說:“你看張大華那個小樣,到小隊裡幹活就給他三個點,小巴拉子都不夠。他那個小隊是最差的,十個點就核八毛錢,一天跟頭把式的也就掙到兩毛四分錢,何苦呢?再怎麼困難家裡也不差這幾個錢!”

李思雨說:“你這叫站著說話不腰疼,誰家比得了你家,當然不在乎那幾個工分!”

車宏軒擺擺手說:“別別,以後我們是哥們了,互相不能把玩笑開大了。”

古明遠擺擺手說:“行了,別說這些了,我們先喝酒。”

車宏軒給大家酒盅裡倒“酒”。

古明遠擺擺手,偷偷拿出酒瓶,開啟給每人倒上,然後用白水把酒瓶倒滿,用來矇騙車家媽媽。這個小小年齡竟然能辦出這種事,著實讓車宏軒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多功夫,張大華推門進來。他本來長得就黑,這一下地就更黑了,穿一身破舊的工作服,兩個大眼珠子凸起,難怪好多人都管他叫老印度。

張大華看到這麼多好東西,憨然一笑說:“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

古明遠不客氣地說:“快去洗洗你那臉,別讓灰土把菜都給整埋汰了!”

張大華笑了說:“下地回來還沒進屋呢就跑過來,還以為是幹活,所以就沒洗臉,真沒想到會有這種好事!”

車宏軒趕快去打水。

張大華洗好後上炕,像大人一樣盤腿坐好。

古明遠舉起杯說:“今天我們哥四個第一次喝酒,從今以後我們就是親哥們。”

張大華笑了說:“看來你是又想當頭頭啊!”

古明遠放下酒杯生氣地說:“這不廢話!誰來當頭我們哥四個今天選舉產生!”

李思雨舉起杯說:“那不是光頭上的蝨子——明擺著嗎,選我當頭你能同意嗎?能聽我的嗎?那樣豈不是白吃了你的罐頭、白喝了你的酒?”

車宏軒舉起杯說:“無論從哪方面看明遠都比我們成熟,所以帶頭人非他莫屬。今後一切行動由明遠來指揮,大家要聽從指揮。來,我們共同乾杯!”

幾人幹了一杯。

古明遠覺得不過癮,又偷偷第二次開啟瓶酒,又給每個人倒上說:“一會我把酒瓶帶走,千萬別讓大娘知道我們喝酒。”

張大華笑了說:“你這是掩耳盜鈴,滿屋子酒味,糊弄誰呢?”

李思雨笑了說:“反正已經進到肚了說什麼都沒用。”

車宏軒說:“從明天進城開始,一切行動都聽明遠指揮。”

古明遠深沉地點點頭說:“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現在釋出命令:我們明天每人帶五塊錢,我們要洗澡,還要去公園,錢要統一花。”

車宏軒和李思雨都表示同意。

張大華問:“你們要進城?”

李思雨說:“宏軒要去串門,我和明遠陪他去。”

“那不行啊,集體活動我不能落下,我也得去。”

古明遠說:“這次算了,沒準備那麼多腳踏車。”

張大華問:“準備幾臺?”

“只有三臺。”

“那沒關係,三個人輪換騎,後邊馱一個。”

古明遠說:“那可不行,不是近道,我可騎不動。”

張大華滿不在乎地笑了,說:“沒事,我和宏軒體格好,我們倆換班馱你。”

古明遠說:“你不知道,還有三十斤稻糠呢。”

張大華說:“那也不是問題,兩個人馱稻糠,然後大家換班馱人。我最少可以騎到一半,然後你們三個換班,這還有問題嗎?”

古明遠笑了說:“我是騎不動啊。”

張大華說:“行,你是頭,你儘管坐車就是了,剩下我們三個換班。”

車宏軒說:“有我和大華就沒問題!”

張大華高興地說:“好嘞,第一次集體活動我決不能缺席!”

古明遠乜斜著小眼睛說:“那不損失三個工分嗎?”

大家笑了,接著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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