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炮灰皇子看見彈幕後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型:
第22章 022

回程的路上,並未因為少了兩個人而有什麼不同。

不過行至第四日,氣溫驟降,一夜飄雪,入目皆是銀裝素裹。寒風像刀子一樣打在人臉上,很不舒服,就連最跳脫的老四也整日窩在馬車裡,不肯出來了。

因此最後一段路走得比較艱難,本來只需一天的路程,硬是又多費了一日功夫。

進京後,留守京中的朝臣已經在城門口迎接聖駕。周嘉榮跟隨著隊伍,將興德帝和諸位娘娘送進宮後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一進門,留守看家的唐樂便對悄聲對周嘉榮說:“聽說殿下今日便會回來,國公爺已經在府裡等候多時了。”

“外祖父來了!”周嘉榮精神為之一振,快速解下身上的狐狸毛大氅,問道,“人在哪兒?”

唐樂說:“在書房裡等著殿下!”

“好,讓人遠遠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書房。”周嘉榮邊說邊大步往書房而去。

推開門,他看到護國公穆廣坐在書桌前,手裡捧著一本兵書。

哪怕垂垂老矣,護國公身上那種常年征戰沙場的氣質仍舊很明顯,坐姿端正,背脊挺得直直的,彷彿隨時都能提刀上沙場。

聽到聲音,他下意識地抬頭,見是周嘉榮,忙起身,先是端詳了周嘉榮一會兒,這才道:“老臣見過殿下,看到殿下安然無恙,老臣就放心了!”

穆廣在打量周嘉榮,周嘉榮也同樣在觀察他。外祖父紅光滿面,聲音洪亮,哪像什麼身體不適之人!

周嘉榮上前扶起他,笑道:“外祖父免禮。聽大表哥說外祖父身體不適,可有好轉?”

聞言,穆廣哈哈大笑起來,很是欣慰:“聽兆星說,殿下變了許多,老臣本還存疑,今日一見,殿下果然長大了,老臣倍感欣慰。沒錯,老臣沒病,這只不過是老臣那日未去玉泉行宮的託詞罷了。畢竟老臣上個月才用痛風犯了,身體不適為由沒陪陛下去木蘭圍場秋獮,這一聽到外孫出了事就馬不停蹄地往玉泉行宮趕,你讓陛下怎麼想?”

他說得如此直白,周嘉榮心裡那一點點芥蒂都沒了。

是啊,外祖父可是肩負著穆家,還有他們母子榮辱安危的重擔。看起來位高權重,不可一世,實則也要謹慎行事,小心做人,免得給人留下把柄。

周嘉榮躬身道:“外祖父良苦用心,我和母妃都明白。”

穆廣拍了拍他的肩:“你和你母妃不怪我便好。”

周嘉榮已經想開,身為人臣,肩負著家族重擔,外祖父也有外祖父的難處。他笑道:“怎麼會?若非外祖父護佑,過去十幾年,我與母妃在宮中也不會過得如此順心。”

穆廣再一次感慨,三皇子是真的成長了。果然,還要磨練才能讓人飛速長大,他對周嘉榮說話的態度也明顯變了:“穆家與你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應當的。”

可惜他以前渾渾噩噩,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點,還以為自己最大的依仗是父親的寵愛。

自嘲一笑,周嘉榮問:“外祖父,您是何時猜到了父皇心思的?”

穆廣幽深的目光望向只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嘆道:“打小,陛下就最寵你們母子。一開始我也當了真,我的女兒美麗嬌憨善良,我的外孫聰慧好學,待人真誠,有一顆赤子之心,這樣的母子誰不愛呢?可你出宮建府後,老臣逐漸意識到了不對。二皇子也是十五歲出宮建府,當年便被安排去了吏部當差,輪到你,陛下卻以要指導你功課為由,將你拘在上書房。”

“狼崽子都要歷練方能成為狼王,動物都懂的道理,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老臣這才意識到,他對你們母子的寵愛,就如同淳于候對他那隻獅子狗的寵愛。”

淳于候有隻白色的獅子狗,視若珍寶,吃穿用度皆是最好,還安排了好幾個下人專門伺候這隻狗,可以說,很多千金小姐的待遇都不及這隻狗。

但寵歸寵,誰會將畢生的家業留給寵物呢?

這個比喻雖不大合適,卻非常恰當。他和母妃,於父皇不就是取樂的玩意兒?這滿宮的妃嬪,跟那博古架上的古董有什麼區別?得了帝王的青睞,便時常拿在手中把玩,若是沒入帝王的眼,便堆在角落裡蒙塵生灰,無人問津。

見周嘉榮若有所思,穆廣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前你與陛下感情深厚,老臣也不好多言。如今,你既已清醒,有何打算?若是準備做個閒散王爺,那老臣便讓你幾個舅舅辭官歸鄉,回祖籍安康,徹底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想必,陛下看在老臣如此知趣的份上,也會多照顧你們母子,提前給你們安排好。以後也不會再發生像這樣的墜馬事故了。”

沒了外家做支援,穆貴妃母子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誰還會費盡心思去弄死周嘉榮這個失敗者呢?

性命之憂可能暫時沒了,但恐怕他們母子,尤其是他母妃在宮中的日子就怕是要不好過了。

宮中之人多勢利,母妃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若是父皇再喜新厭舊,少去秋水宮,時日一長,宮人也會怠慢母妃。這並非不可能,看父皇在玉泉行宮外跟麗妃黏黏乎乎的樣子,便知道,父皇也是喜歡更新鮮、更年輕的美人。而宮裡最不缺的便是像花骨朵一樣的美人,每年都會一茬一茬地盛開,一朵比一朵嬌豔。

一旦失寵,往日嫉恨他們母子的人也會跟著落井下石,而且他還得罪了周建業,退一步並非海闊天空,反倒很可能是萬丈深淵!周嘉榮的出身就註定了,他必須得爭,而且要爭贏,否則最終便只有死路一條!

周嘉榮撲通一聲,跪下給穆廣磕了三個響頭:“外祖父,我要爭。父皇既不立我,我便讓他無兒可立,只能立我便是。懇請外祖父支援我!”

“當不得,殿下快快請起!”穆廣連忙扶起了周嘉榮,鄭重許諾,“殿下既有青雲之志,那穆家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周嘉榮感激地說:“多謝外祖父!”

穆廣鬆開他的手,退後一步,道:“殿下既已有此打算,那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與穆家切割。老臣以後明面上不會再給殿下安排任何人手或是插手殿下的事情了。陛下忌憚外戚做大,你就要做給他看,你不會為穆家所左右。”

周嘉榮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穆廣訊息果然靈通,又道:“聽說陛下安排了殿下到大理寺當差。大理寺卿蔣鈺剛直不阿,在文臣中頗有威望,你若能贏得他的欣賞,以後在文臣中也能獲得不少支援。只是蔣老頭性情古怪,不喜別人拍馬溜鬚,你去了只管盡心盡力做事便是,不用刻意跟他套近乎,也不用想方設法討好他。記住了,先做事,做出成績了,別人自會對你刮目相看,否則再會左右逢源,也終究只是不入流的旁門左道!”

周嘉榮想起了周建業,他確實會做人,可當差五年,沒有做出什麼顯赫的成績,這次出事,吏部尚書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從頭到尾都沒站出來說一句話。興許,這便是外祖父所說的道理。

而這些,父皇從不曾教他。周嘉榮由衷地說:“多謝外祖父指點,我一定銘記於心!”

穆廣含笑看著他,嘉榮雖然醒悟得晚,但好在天資聰穎,謙虛好學,一切都還來得及。

最後他認真地叮囑周嘉榮:“陛下正值壯年,身體康健,時間還長著呢,你切莫急功近利,操之過急。槍打出頭鳥,跑得最快反而可能死得最早,倒是那些慢吞吞的,不起眼的很可能笑到了最後。你要做的,便是韜光養晦,徐徐圖之!”

周嘉榮想起自己差點丟了小命,便是因為在兄弟中風頭最勁,讓周建業動了殺心。而周建業因為操之過急,哪怕父皇心裡最中意他,仍舊對他懲戒了一番,面臨著失寵的危險。

“外祖父所言甚是!”

穆廣看了一眼沙漏:“時候不早了,老臣該回去了。殿下以後若有需要,悄悄遣個人給老臣傳遞訊息便是,晚點老臣讓人將聯絡的方式送過來,殿下閱完即焚,不要讓人知曉了。”

周嘉榮道謝,親自將其送了出去。

到了晚上,唐樂來報,門外有人送來了一個匣子,特意點名要交給三皇子。

周嘉榮讓他拿了進來,屏退左右,開啟一看,匣子裡有兩個信封。

一個是外祖父所說的傳遞資訊的方式。原來這些年穆家在京城置辦了十幾家鋪子,其中涵蓋酒樓、銀樓、成衣鋪子、布莊等等,信裡還夾帶了一枚翠綠的玉扳指,扳指很特別,裡面有一個白點,技藝精湛的玉雕大師在裡面雕了一隻象徵吉祥的鸞鳳,而鸞鳳一側的眼睛正好在這顆白點上,頗有點畫龍點睛的效果。

如此特別的翠玉,怕是找不出第二隻了。

這隻扳指是信物,不但能用這些鋪子悄悄收集、傳遞各種訊息,還能從單個鋪子上一次提取最多五萬兩銀子。穆廣將這個交給周嘉榮,便是讓給了他用穆家的訊息網蒐集傳遞資訊的權力。

準備這些,絕非一日之功,只怕從他生下來開始就在佈局了。難怪周建業視他為大敵,一有機會就想剷除他呢,比外家助力,他這幾個哥哥弟弟,拍馬都不及。

周嘉榮又拿起另外一個信封,入手沉甸甸的,開啟一看,裡面是厚厚一沓銀票,面額都是一千兩,這麼一沓,只怕得有好幾十萬兩。如今大齊一年的國庫總收入也不過兩千萬兩白銀,二兩銀子就夠普通人生活一年,可想而知,這是多大一筆數目了,便是做了十幾年的最受寵的皇子,他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估計外祖父是把老本都掏了出來。

周嘉榮將銀票收了起來,記下了鋪子名稱,把信連同信封一塊兒燒了,扳指則直接戴到了手指頭上,以後萬一要用,也方便,而且不惹人懷疑。

收拾完一切,他出去叫來唐樂,問了一下他不在,府中這些時日的情況。

唐樂一一作答,似無異樣。但有了溫誼的前車之鑑,周嘉榮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又叫來劉青,讓他帶信得過的人,暗中將府中之人,逐一再排查一遍,若是發現異樣,不要打草驚蛇,悄悄彙報。

***

安排完府中之事,周嘉榮便正式去大理寺報道,每日按時點卯。

只可惜,他在大理寺並無具體的官職,衙裡的官員、差役忌憚他的身份,也不敢給他安排事情。整日無事可做,甚是無聊。

周嘉榮便主動找到蔣鈺:“蔣大人,可有事情需要我做?”

蔣鈺也頗頭痛,他們這工作繁瑣,而且還時常跟死人、墳墓等打交道,他怕衝撞了三皇子,因此一直沒給周嘉榮安排事情。如今周嘉榮自己找上來了,他不可能推之不理。

琢磨片刻,蔣鈺給他安排了一個相對輕鬆、體面的去處:“三殿下,郭大人負責複審刑部那邊遞來的案子,您到他那邊幫忙,可否?”

郭大人全名郭子興,是大理寺兩名少卿之一,從四品,主要負責死刑複核。

人死不能復生,未免出現冤假錯案,殺錯人,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所以大齊有一套比較完善的死刑稽核流程。犯人犯了死刑,地方需提審上報,逐一複審,然後提交到刑部審判,再交由大理寺複核,最後由陛下批覆。

郭子興便是主要負責這個工作。

周嘉榮領了命便去郭子興那裡報道,郭子興也不含糊,直接交給他厚厚一沓卷宗,讓他先看大理寺的卷宗,瞭解他們辦案的情況。

這些都是陳年卷宗,但周嘉榮還是看得極為認真,遇到不懂的還時常向有空的官員們請教。

而且他為人豪爽,在同僚們忙於工作,連飯都沒空去吃時,便讓柴順帶人去酒樓買些吃食回來一同分享。

出手大方,謙虛好學,又沒有架子,時日一長,周嘉榮逐漸跟大理寺不少官員打成了一片,只有蔣鈺還是那副古板的樣子,疏離客氣,跟周嘉榮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時間一晃便到了十一月,天氣越發的寒冷,三天兩頭下雪,入目皆是銀色。

冬至前兩天,周嘉榮像往常一樣到大理寺當值。

下了馬車,便看到路邊跪著一個渾身髒兮兮,臉上也黑乎乎,看不出容貌的半大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進門前,他指著孩子問門口的衙役。

衙役見怪不怪:“來伸冤的,讓他回當地的衙門,他不聽,非要跪在這裡,驚擾了殿下,小的這就將他趕走!”

周嘉榮扭頭看了一眼,那孩子的兩隻手凍得青青紫紫的,嚴重的地方,甚至已經化膿了,有些不忍,輕輕搖頭道:“不用了。”

等進了衙門,他對柴順說:“一會兒你端碗熱粥給他,勸他回去,如果對官府的判案不服,當去刑部申訴伸冤,這裡是大理寺,不受理訴狀。”

大理寺並不是百姓隨意告狀的地方,只負責死刑的核實和檢查,以及處理一些地方官府無法審理的重案。若是接到舉報或對案子有疑問,可以發回刑部重審,或是稟明聖上,組織三司會審。

柴順點頭:“殿下心善,小的這就去安排!”

周嘉榮將事情交給了他,便進去當差了。

過了一會兒,柴順回來稟告:“殿下,那孩子不肯走,說是刑部那邊說,案子已經交到咱們大理寺了。”

周嘉榮搖搖頭:“隨他吧!”

該勸的,該說的,他也已經說過了。

到了中午,該用膳了。

天氣寒冷,吃食送過來,已經冷了,幾個交好的同僚便約定去附近的酒樓吃些熱湯熱食,暖暖身子。

出了大理寺,周嘉榮又看到了那個孩子。他還維持著早晨的姿勢,跪在冰天雪地裡,渾身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這樣的天氣,別說是孩子了,就是大人在外面跪一上午也吃不消。

周嘉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旁邊的谷陽見了,勸他:“殿下,走吧,這個事不歸我們大理寺管,該做的您也已經做過了。以後在大理寺呆久了,您就知道,這樣的事管不過來。”

周嘉榮點頭,正欲轉身,就見那孩子腦袋輕輕一磕,砸到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雪有些融化了,在地面上凹下去的地方積成了一個很淺的小水坑。這孩子砸下去,額頭正好埋進了水坑裡,這麼冷的天,按理來說,應該馬上抬起頭才對,可他卻紋絲不動。

一直留意著他動靜的周嘉榮馬上察覺了不對:“柴順,你去看看!”

柴順趕緊跑過去搖了搖他:“醒醒,你怎麼回事……殿下,他昏過去了。”

總不能看著人活活凍死吧,周嘉榮對跟在身邊的侍衛說:“把他送去最近的客棧,請個大夫。等他醒了,問清楚他家在哪兒,僱個車送他回去。”

“殿下仁善!”同僚們讚道。

周嘉榮搖頭說:“只是看一個小孩子可憐罷了,順手而為,不費什麼力氣。走吧,再不去,咱們的位置就要被人佔了。”

一行人按照原來的計劃去吃午飯。

等用完膳從酒樓出來,守在門口的柴順立馬上前,悄聲道:“殿下,他醒了,說家在大同府,想見殿下!”

周嘉榮震驚不已,大同府離京城可是有好幾百裡,這麼冷的天,他一個孩子,看起來身上也沒什麼錢,那他怎麼來的?想到他身上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衣服和亂糟糟跟雞窩差不多的頭髮,只怕是靠雙腳一步一步走到京城的。

很多大人都沒這個毅力吧!周嘉榮既佩服,又動了惻隱之心,琢磨片刻後,跟同僚們說還有點事要辦,讓他們先回去,便跟柴順去了客棧。

推開門,那孩子小小的一團,縮在床上,聽到聲音,悄悄冒出頭,露出一張白淨的小臉。

周嘉榮一怔,沒想到這還是個長相頗好看的孩子,就是有些女氣,剛想到這裡,一行字突然憑空冒了出來。

【啊啊啊,這不是二皇子最重要謀臣的妹妹沉雪嗎?周嘉榮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故意搶二皇子的機緣?】

【沉雪不是求助無門,絕望的時候被二皇子所救嗎?怎麼變成了周嘉榮?】

【我翻了翻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二皇子怎麼被皇帝變相囚禁在了行宮?感覺劇情怪怪的!】

周嘉榮含在嘴裡的那口熱茶當即噴了出來。:,,.

如果您覺得《炮灰皇子看見彈幕後》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ygxs.org/x/14168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