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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皇子看見彈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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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080

“發生什麼事了?”蔣鈺看著毛青雲癲狂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谷陽連忙將事情說了一遍:“……毛大人可能知道些什麼,兇手自殺後,他就一直吵嚷著見您,吵嚷著要面見陛下。屬下怕因為自己的疏忽耽誤了事情,斗膽將毛大人帶了過來。”

蔣鈺頷首:“你做得很好,那個兇手呢?”

谷陽說道:“仵作在驗屍,這是兇手行兇的兇器。”

蔣鈺接過繩子,這是用跟毛青雲腰帶一個材質的布料擰成的一股繩子,很明顯對方比較瞭解毛青雲的狀況,莫非是毛青雲貪汙還沒揪出來的同夥要殺他滅口?以免毛青雲受不住刑罰將他們給供出來?

那也不應該啊,若是要滅口,早在毛青雲被關進大理寺的頭兩天就該動手了,沒必要等案子都查了個七七八八了才想著除掉他。莫非毛青雲貪汙還有更深的內情?

蔣鈺抬起頭,看著還沉浸在恐懼中的毛青雲道:“毛尚書,你可知道兇手是什麼來歷?”

毛青雲緊抿著唇,過了許久才張嘴,只有一句話:“我要見陛下……”

蔣鈺耐心地勸解道:“毛尚書,你也看到了,此事並非你裝傻充愣就能矇混過關的。如今便是陛下肯饒了你,外面的人也不會放過你。為了你的安全,我建議你將隱瞞的情況如實交代,不然你哪天不明不白地死於非命,也沒人能救你。”

聞言,毛青雲低垂著頭緊緊握住拳頭,喃喃自語了一句:“沒用的,我要見陛下,只有陛下能救我,快帶我去見陛下!”

蔣鈺擰起了眉頭,現在案子還有許多細節沒查清楚,陛下又正在氣頭上,他貿然帶著毛青雲進宮,陛下不一定肯見。但毛青雲這狀態關在牢房裡也很不讓人放心。

蔣鈺決定進一步瞭解了案情後再做決定。

他讓人將毛青雲帶到隔壁去喝茶壓壓驚,然後詢問谷陽:“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何會事先藏進毛青雲隔壁的牢房中?你是不是事先知道點什麼?”

谷陽心頭一驚,連忙垂下了頭。他沒忘記周嘉榮的告誡,撿了能說的說:“回大人,屬下前兩日發現咱們衙門外出現了好幾個生面孔。咱們衙門裡如今關著最重要的便是毛尚書,屬下有些擔心,又沒證據不能貿然抓人,便想到了假扮犯人藏到毛尚書的隔壁。本只是想著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被屬下歪打正著,碰上了。”

蔣鈺揹著雙手,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淡淡地說:“是嗎?”

谷陽心頭一跳,有些繃不住差點悉數交代了。

好在蔣鈺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說:“去問問仵作那邊驗屍可有發現!”

“是,大人。”谷陽鬆了口氣,正欲轉身,忽地聽到隔壁傳來咚的一聲,緊接著響起毛青雲的驚呼。

“救命……你想幹什麼……啊……”

蔣鈺和谷陽連忙去了隔壁,只見一小廝打扮的男子手持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毛青雲。

毛青雲臉色發白,胸口沾著血跡,倉皇地往桌子下鑽。

谷陽趕緊上去攔住對方,與對方纏鬥在一塊兒。

蔣鈺則大聲疾呼來人。

但此人的功夫在谷陽之上,幾個回合下來,谷陽不敵捱了一刀,摔在地上。擺脫了谷陽的纏鬥,對方一腳用力踹翻了桌子,再次舉刀向毛青雲刺去。

蔣鈺見狀,也顧不得自己沒有功夫了,連忙抄起旁邊一把椅子往那刺客腦袋上砸去。

刺客視線受阻,手一歪,匕首劃破布帛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與之同時而起的還有毛青雲的慘叫。

等木屑飄落下去,視線恢復正常,刺客見毛青雲還沒死,提起匕首準備再補一刀,但遲了,大理寺的衙役趕了過來,連忙拔出武器,攔住了刺客。

見沒法再補刀,刺客也不戀戰,轉身就跑!

蔣鈺見了,連忙喊道:“抓住他,封住大理寺的幾個出入口和圍牆,不要放他跑了!”

衙役們追了上去,一群人圍著刺客。刺客雖武藝高強,可到底只有一個人,在幾十人的圍攻之下,很快就落了下風,眼看不敵,也逃不走了,刺客提起匕首,好不猶豫地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如此決絕乾脆,讓圍攻的衙役都愣了一瞬。

直到刺客倒地之後,一個衙役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輕輕搖頭道:“沒呼吸,死了!”

蔣鈺趕到院子裡便看到刺客仰躺在地上,兩隻眼睛大睜著,胸口在不停地淌血。

又死了!毛青雲身上到底藏著什麼秘密,讓對方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他。這才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已經兩撥刺客了。

“他身上穿的是大理寺僕從的衣服,查一查,是誰將他帶進來的。封鎖大理寺的前後門,嚴厲排查每一個,若是發現生面孔,一律擒下,若有違者,格殺勿論。”蔣鈺厲聲吩咐道。

今日大理寺已經潛入了兩個刺客,誰也不知道暗中還有沒有藏著第個,第四個,為了安全,蔣鈺讓人先排查一遍。

吩咐人將這具刺客的屍體帶下去驗屍之後,蔣鈺重新回到了屋內。

大夫正在給毛青雲上藥,他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在胸口,不深,剛刺破皮,另一處在胳膊上,有巴掌那麼大個口子。谷陽不放心,按住左臂上的刀傷,蒼白著臉守在一旁,見到蔣鈺過來,連忙行了一禮。

蔣鈺擺手:“我在這裡盯著,你下去處理傷口吧。”

“是。”谷陽這才退了出去。

蔣鈺安靜地站在一邊,等大夫給毛青雲包紮好傷口後,他才開口:“剛才怎麼回事?”

毛青雲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喘著粗氣說:“你們走後,盯著我的衙役突然說尿急,正好那個僕從送茶水點心過來了,衙役便讓他看著我一會兒,他要去一趟茅房。僕從點頭答應了,將茶水和點心送到了我面前,我有些餓,本來想吃的,可拿起的時候,想到今日在牢房中刺客送來的那碗飯頓時什麼食慾都沒有了,便將點心放了回去。”

“對方見我不肯吃東西,又殷勤地給我倒了熱茶,請我喝茶,我當時心不在焉的,也沒心思喝,就端著茶杯暖手。對方可能見我遲遲不肯喝,忽地湊了過來,從袖子中亮出一把匕首就往我胸口刺,我嚇了一跳,連忙將杯子丟了過去,人也跟著往後倒,摔在了地上,運氣好,匕首隻是刺破了我的衣服。我慌慌張張地往推過椅子擋住他,但很快椅子就被他給踢開了,後面的事蔣大人都知道了。”

蔣鈺根據毛青雲的供詞,大致推理出了事情的真相。

這個刺客先是扮成送茶水點心的僕從,打算用下毒這種悄無聲息的方法解決掉毛青雲,哪知毛青雲心情不好,無心吃東西,一直沒上鉤。而他和谷陽就在隔壁,隨時都可能過來。

時間緊迫,權衡之下,刺客只能選擇倉促動手。

只是沒想到毛青雲運氣好,摔那一跤僥倖地躲過了要害,撿回了一條小命。

蔣鈺讓人將桌子上的殘留的點心和茶水一塊兒帶去檢驗,又讓人去找當時負責看守毛青雲的衙役,然後繼續問道:“毛大人如今該跟我說實情了吧?”

毛青雲垂頭不語。

蔣鈺嘆道:“毛大人應該很清楚,對方鐵了心要置你於死地,你並不是每次都能幸運逃脫的。”

毛青雲閉上了眼睛,語氣沉重地說:“我要見陛下,蔣大人,請你看在我們同朝為官的份上,帶我去見陛下,算我求你。”

這次蔣鈺沒再反對。

同一天,毛青雲已經連續兩次在大理寺遇到了刺殺,可見毛青雲隱瞞的事非同小可。

沉默了少許,下面的人很快回來彙報結果:“大人,茶水中下了毒,跟牢房裡的那碗飯裡下的毒是一樣的。另外,負責看守毛尚書的易牛被發現吊死在茅房中。”

“什麼,死了!”蔣鈺蹭地站了起來,臉色難看,當即道,“準備一下,我要進宮面聖,多派一些身手的好護送,每個人的身份都再查一遍,切勿讓生面孔混入了隊伍中。”

短短時間便死了個人,而當時這個刺客正跟毛青雲在一起,說明除了目前死的這兩名刺客,大理寺還有第名刺客潛伏。

未免再出事,蔣鈺決定此後與毛青雲片刻不離,直到見到陛下為止。

等衙役準備好,驗屍結果也出來了,不出意外,這二人都是死士,身上並沒有攜帶任何能夠證明其身份的地方。不過根據其身手還有身體上的某些特徵,仵作告訴蔣鈺:“大人,這二人身上有不少疤,虎口處有很厚的繭子,應是常年拿武器,他們應該從過軍或是專門培養的殺手。”

聽到“從過軍”個字,毛青雲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蔣鈺點點頭,拿了驗屍報告,讓人封存了物證和這具屍體,然後匆匆帶著毛青雲進宮。

為避免路上再遇到刺客,這次進宮的護衛多達八十餘人,幾乎將大理寺現在能調出的人馬都安排上了。

如此大的一支隊伍,全副武裝地從京城的大街上走過,頗引人注目。

武親王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訊息。“失敗了?”他氣得猛力砸在桌子上,“廢物,連毛青雲這麼個老東西都殺不了。”

車廣遠已經大致知道了事情失敗的經過,苦惱地說:“大理寺早有防備,號和五號都死了,二號和六號逃了出來,跟在毛青雲後面,但蔣鈺帶了太多的人,將他們坐的馬車圍得水洩不通,二號和六號沒找到機會動手。殿下,如今蔣鈺匆匆帶著毛青雲進宮,屬下擔心……此事恐怕是瞞不過陛下了。”

武親王焦躁地在廳堂裡走來走去,半晌後道:“讓你派人去查毛青雲是如何知道洛河的事,有了眉目嗎?”

提起這個,車廣遠也很疑惑:“殿下,此事頗為蹊蹺。毛家以及毛家親近之人,並無一個去過西北的,他們也沒跟咱們的人接觸過,照理來說,毛青雲應該沒有渠道知道這個秘密才對。”

“但他就是知道了。”武親王暴躁地說。

頓了片刻,車廣遠道:“殿下,屬下查過了,四五個月前,車騎營一名叫龔全的百戶莫名消失了,後來在城外的河水下游發現了其衣物和隨身攜帶的物品,但沒找到他的屍體。”

“怎麼現在才說!”武親王惱怒地瞪著他。

車廣遠苦笑道:“此人喜好美色,經常出去花天酒地,他剛失蹤時,大家也沒太當回事。後來找了幾天,只找到了他的遺物,猜測他應該是落水而亡,屍體不知道被河水衝到哪兒去了,又見沒什麼事發生,便沒再追究。”

因為龔全在京城並無親友,軍中跟他關係特別好的也沒有。誰會去追究他失蹤後到底是生是死呢?

武親王緊皺著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迅速派人出去查他的動向,都跟什麼人接觸過,尤其是最後一個見他的人。對了,還有沿著河流上下游尋找,即便是死了,屍體總會浮上來,這麼大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車廣遠應聲,吩咐下面的人去辦這事,回到廳堂後擔憂地說:“殿下,如今毛青雲就要進宮了,咱們……若是陛下懷疑了怎麼辦?”

武親王也很頭痛,琢磨片刻道:“先靜觀其變,毛青雲如今是階下囚,他的話父皇未必會信。而且他手裡到底掌握了我們多少證據也不好說,興許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呢。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迅速出城,去大營,組織好咱們的人手,若是情況不對迅速帶人進城,我會給你訊號的!”

車廣遠聽懂了他的意思,大駭:“殿下……這……不若咱們趁著陛下還不知道,迅速回西北!”

武親王睨了他一眼:“回?我這一走,豈不是不打自招了?我們只有一萬人,沿途上千裡,大齊各地駐軍攔截,能闖得過嗎?況且回了西北後呢?”

西北苦寒,地廣人稀,哪怕他在西北自立為王,沒有軍餉,也養不起幾十萬的軍隊,拿什麼跟大齊抗衡?

而且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眼看就要摘到勝利的果實了,在最後一刻功敗垂成,他不甘心,他還沒輸,他想搏一搏!

車廣遠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殿下說的是,那……咱們不若找找皇后娘娘,若是她肯在陛下面前維護您,此事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車廣遠沒近距離接觸過皇后,才會有這種想法。武親王卻是跟這個嫡母打過好幾次交道的:“我跟她母子情本來就淡薄,若是知道這事,她恐怕撇清干係都來不及,又如何會幫我,你速速出城,不得延誤。”

“是,殿下,屬下這就出城,殿下多保重!”車廣遠忙鄭重地說。

將車廣遠送走後,他安靜地坐在府中,等著聖旨的到來。若是毛青雲進宮沒多久,父皇就派人來請他進宮,說明父皇還信任他,若是什麼動靜都沒有,則說明父皇已經懷疑上他了,他得另作打算。

***

大理寺今日發生的一切動靜鬧得不小,周嘉榮一直派人盯著,所以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但他並沒有馬上趕去大理寺,因為他去了,蔣鈺很可能拉著他一起進宮。

他若是進宮了,毛青雲說出洛河大捷的事,父皇可能會懷疑他利用在大理寺的權力,逼迫毛青雲出來指控武親王的,說不定還會懷疑是他對毛青雲動了刑。因此,他特意等蔣鈺走後才去了大理寺。

因為一天兩起刺殺,大理寺這會兒還是風聲鶴唳,少卿郭子卿在主持大局。他不放心地又讓人盤查了一番大理寺,看看有沒有什麼漏洞,還真發現丟了兩套獄卒的衣服和僕從的衣服。

周嘉榮跟他打過招呼之後便直接去看谷陽。

谷陽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正準備回家,見到周嘉榮過來,他的神色有些複雜:“殿下,臣的胳膊受了傷,不大方便,殿下能否送臣一程。”

周嘉榮明瞭,笑著點頭答應:“當然。”

二人一道出了大理寺,劉青等人遠遠跟著,走到無人處,谷陽停下了腳步看著周嘉榮道:“殿下,您……那日讓臣送給毛尚書的紙條中到底寫了什麼?”

谷陽不蠢,毛尚書的變化就是從那張字條開始的,也是那張字條之後,大理寺外的陌生人才多了起來。

周嘉榮轉過身抬頭看著遠處巍峨的皇城,淡淡地說:“谷陽,這種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過陣子你便知道了,你什麼都不要問,忘記前陣子發生的事,回家好好養傷,這段時間也別去大理寺了。若是遇到什麼困難,或是發現什麼異常,到我府上尋我。回去吧,多保重!”

谷陽從他凝重的語氣中意識到這事幹系重大,嘆了口氣道:“是殿下,若殿下有用得著臣的地方,但請吩咐。”

周嘉榮拍了拍他的肩,笑著點頭。

目送谷陽離開後,周嘉榮叫來劉青,邊走邊問道:“今天大理寺內到底什麼情況,打聽清楚了嗎?”

劉青已經問過人了,簡單地將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一個時辰內連續遭遇了兩次刺殺,蔣大人嚇得不輕,趕緊帶著毛尚書進了宮。”

“這樣啊,咱們很久沒看過母妃了,走,進宮看看母妃去!”周嘉榮笑著說道。

雖然秋水宮只是後宮,但到底是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多少也能早點知道訊息。他倒要看看,毛青雲這顆探路石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準備怎麼說,父皇還信不信他的好兒子!

***

興德帝正在勤政殿跟幾個大臣議事,孫承罡趁著休息的功夫,通報道:“陛下,大理寺的蔣大人帶著毛尚書來了,說是今日午時毛尚書先後遭遇了兩次刺殺!”

“什麼?”興德帝不敢置信,“有人敢在大理寺刺殺朝廷命官?”

毛青雲雖說犯了案,但還沒處置呢,誰這麼膽大包天,竟敢在大理寺殺人!

別說興德帝了,其他幾位大臣也極為震驚,他們一直在宮中,完全不知道今天中午大理寺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興德帝憤怒不已,對孫承罡說:“去,把他們帶進來。”很快興德帝和眾大臣就被毛青雲的樣子給嚇了一跳。

前幾天早朝毛青雲的樣子還只是落魄狼狽,今日卻慘不忍睹,眼睛下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鬍子拉碴的,最最駭人的還是他泛黃的囚服上那一團團凌亂的血跡,還有包紮得結結實實的胳膊。

一見到興德帝,毛青雲就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地說道:“罪臣見過陛下,臣……臣差點再也見不到陛下了!”

一句話說得頗讓人心酸,就是興德帝聽了,哪怕很惱怒毛青雲,這會兒也忍不住有些唏噓。

他看向一旁的蔣鈺道:“蔣鈺,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趕在大理寺行兇,未免太猖狂了!”

蔣鈺將今天的事和盤托出,最後道:“……這些人分明是衝著毛尚書的,微臣幾次問毛尚書,毛尚書都不肯說,他要見陛下。微臣覺得此事頗有古怪,便將毛尚書帶進了宮!”

興德帝已經聽不進去蔣鈺後面又說了什麼,他目光犀利地盯著毛青雲:“你是不是知道幕後主使?說吧。”

毛青雲跪在地上,眼底神色變幻,磕頭道:“陛下,微臣確實有猜測。微臣前幾日收到了一張紙條,請陛下過目!”

毛青雲從袖口中掏出那張莫名其妙出現的紙條,雙手舉起。

興德帝狐疑地看了一眼,抬起下巴,讓孫承罡去拿。

孫承罡將紙條拿了回來,先檢查了一遍,再呈給興德帝。

興德帝開啟紙條,先是看到了“福泉村九百口”這六個大字,很是疑惑,問毛青雲:“就這幾個字,什麼意思?”

毛青雲頭壓低了幾寸,閉上眼道:“陛下,紙條還有一面,您翻過來看看。”

來的路上,毛青雲就想過了該如何交代這件事。他所知道的資訊太有限了,如果貿然在陛下面前指認這是武親王所為,或是說武親王的洛河大捷有異,他拿不出證據,也經不起拷問,恐怕會讓陛下覺得是他在血口噴人,汙衊武親王,說不定還會惹怒陛下,從重處罰。

屆時,無需刺客出手,他就很可能人頭落地。

所以思來想去,他決定說實話,這樣他的話經得起考驗,也沒有漏洞,陛下不管是信不信,心裡都會埋下懷疑的種子。而武親王那邊,也不可能再對他動手,因為他若是死了,武親王的嫌疑就更大了。

興德帝按照毛青雲所說,翻開了紙條的另一面,看到“洛河大捷”四個大字,頓時一怔,隨即勃然大怒,呵斥道:“毛青雲,從實招來,這張紙條,你從哪裡來?又是誰在背後指使你的!”

聽到這話,毛青雲無比慶幸自己剛才沒有直接指控武親王。

他跪在地上,用無比真摯的語氣說道:“陛下,罪臣所言句句屬實。前幾日,武親王在早朝上替微臣說話也是因為這個,當時,蔣大人、朱尚書、劉大人都在場,應該聽到罪臣突然說了‘福泉村九百口’這幾個字,然後武親王便借了披風給微臣。”

他一提,大家都有了印象,當時還以為是毛青雲凍糊塗了,胡言亂語呢,原來這六個字是說給武親王聽的,這六個字到底有什麼貓膩?

“陛下,卻有此事,當時臣等都聽見了。”兵部尚書朱強站出來道。

其他幾名大臣沒作聲。

這時候沒出言反駁,那就是默認了朱強的說辭,一個大臣可能會說謊,但不可能所有的大臣都說謊。

興德帝死死捏住這張紙條,看向蔣鈺:“蔣鈺,你的大理寺簡直成了篩子,什麼人都能進去晃一圈啊!”

在此之前,蔣鈺根本不知道紙條的事,被興德帝點名,連忙跪下認罪:“是微臣失職,請陛下責罰。”

興德帝陰沉沉地瞥了他一記:“可知道遞這張紙條的是何人?”

若是今日之前,毛青雲定然會覺得一定是大理寺的人,但今天連續發生了兩起外人混入大理寺刺殺他的事,他也不確定,只能說道:“罪臣不知,當時這張紙條是放在雜糧飯裡的,他放下飯碗便走了,牢裡光線太暗,罪臣沒看清楚。”

蔣鈺連忙表態:“臣回去便徹查大理寺!”

這時候查還有什麼用?興德帝怒氣衝衝地瞪了二人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洛河大捷”四個大字上,心情說不出的陰鬱。

朱強等人沒看到“洛河大捷”四個字,也不知道興德帝跟毛青雲究竟在說什麼,只知道大概是跟武親王有關,都不好插嘴。

過了片刻,興德帝閉上了眼睛,坐回龍椅上,擺了擺手:“今天就到這兒,你們都退下,毛青雲留下。”

聽到這話毛青雲就明白了,興德帝這是沒懷疑,或是不敢相信他目前最寄予厚望的大兒子最有名的那場軍功可能作假了。

果然,等所有人都出去後,只剩孫承罡還在一旁伺候,興德帝冷冷地盯著毛青雲道:“你說說,這張紙條上的字到底什麼意思?”

毛青雲猶豫了片刻,選擇了說實話:“陛下,可能……洛河大捷有假!”

他剛才已經挑明瞭,他是用這事去威脅的武親王,這時候再裝也沒有意義了。武親王反應那麼大,只能說明這場讓武親王封為戰勝的洛河大捷另有貓膩,最大的可能便是武親王虛報軍功,給自己臉上貼金。至於福泉村九百口,毛青雲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在興德帝面前言明。

“大膽!”興德帝怒得抓起桌上的一本奏摺砸到毛青雲腦門上。

奏摺尖銳的角劃破了毛青雲的左邊臉頰,帶出一串鮮紅的血珠,毛青雲不敢閃躲,誠惶誠恐地說:“臣有罪!”

“你確實有罪,貪汙侵吞國庫銀子,辜負了朕的信任,如今還栽贓陷害武親王,你說說,該當何罪!”興德帝怒道。

毛青雲趴在地上,不敢吭聲。

興德帝罵了一會兒,猶不解氣,怒道:“孫承罡,宣武親王進宮!”

孫承罡連忙應聲,派了小太監去武親王府傳旨。

武親王一直守在府中,忐忑不安地等著宮裡的訊息傳來,當聽傳旨的太監說陛下請他進宮後,武親王心裡鬆了口氣,這說明父皇還沒有完全懷疑他,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武親王匆匆進宮,進了勤政殿。

興德帝一看到他就怒目而視:“孽障,跪下!”

武親王連忙跪下:“兒臣見過父皇,父皇息怒,若兒臣做了什麼惹父皇生氣的,父皇打罵兒臣出氣就是,切莫氣壞了身體。”

“你還怕朕氣壞了身體?朕看你巴不得氣死朕!”興德帝惱怒地說。

武親王趕緊說:“兒臣不敢,兒臣哪裡惹父皇不開心了,還請父皇明示。”

他很聰明,在沒弄清楚狀況之前,絕不認罪,而是裝無辜,引導興德帝先說出重要的資訊。

興德帝氣不打一處,惱怒地盯著他:“你說說,洛河大捷怎麼回事?”

武親王心頭一緊,該來的還是來了,毛青雲這廝果然告到了父皇這裡,但他應該也不知內情,不然若是父皇知曉了全部,今日就不會是把他叫進宮罵一頓這麼簡單了。

“兒臣,兒臣……”武親王吞吞吐吐地,一副被人說中了痛腳的惶恐模樣。

他這番作態無疑證實了興德帝心目中的猜測,興德帝氣得指著他的鼻子:“好你個周平正,虛報軍功,你是想氣死朕嗎?”

聽到這話,武親王心裡大大鬆了口氣,慶幸自己冒險賭了這麼一回。他連忙懺悔道:“兒臣有罪,兒臣當時鬼迷了心竅,將殲敵兩萬報成了五萬,請父皇責罰!”

從他嘴裡證實了此事,興德帝又怒又鬆了口氣,坐回龍椅之上,盯著武親王問:“那福泉村九百口又是什麼?”

武親王眼睛快速轉動,很快就找出了一套合理的說辭:“父皇,福泉村就在洛河附近,當時兒臣跟匈奴人對峙,他們眼看不敵,就抓了福泉村的老老少少共計九百口,要挾兒臣放他們一條生路。可這些人作惡多端,殺我百姓,奪我城池,豈能放虎歸山,兒臣不肯,他們……他們就當著兒臣的面活活殺死了這九百人。兒臣有愧,是兒臣沒能保護好大齊的子民,兒臣有罪,父皇要打要殺,兒臣都認罪!”

興德帝見他這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氣消了不少,語氣緩和道:“此事不怪你,你也是無可奈何,若是放了匈奴人,來年他們繼續南下燒殺搶掠,將會死更多的人。”

武親王苦笑道:“但兒臣身為西北駐軍的統領,沒能保護得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殺,對他們的死,兒臣難辭其就。”

“夠了,大丈夫成事當不拘小節。”興德帝斥道,“殲敵兩萬亦是以多勝少,大勝,你為何要虛報軍功?”

武親王悶悶地說:“兒臣……二十多年前,護國公在西北以萬人伏擊十萬匈奴騎兵大勝,並乘勝追擊,殺入大漠深處數百里,打得匈奴落花流水,直至今日西北仍傳唱著他的豐功偉績。兒臣雖取得了一些成績,可放到護國公輝煌的戰績面前,不堪一提,大家只會記得他當初的神勇,哪會記得兒臣這點功勞呢?兒臣一時虛榮,好勝心起,就虛報了軍功,請父皇責罰。”

回京快半年,武親王已經搞清楚了京城中的局勢,也透過種種跡象看明白了興德帝的心思。父皇對護國公極為忌憚,哪怕這些年護國公已經因病榮養在家了,父皇也很是忌憚,連帶的對他那位從小就羨慕的弟的寵愛也是浮於表面。

他當初離京時年齡太小,完全參不透這些。現在可不會傻得看不出來,他故意將護國公拿出來比較,父皇就會諒解甚至是寬恕他的虛報軍功。

果然,聽說了武親王虛報軍功的理由後,興德帝的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他同樣忌憚穆家,在這一刻,他似乎與這個兒子有了相同的感受。

“這也不是你虛報軍功,欺上瞞下的理由。”

武親王老老實實認錯:“兒臣有罪,請父皇處罰!”

興德帝閉上了眼睛,嘲諷道:“怎麼處罰?將你乾的好事昭告天下?你是想天下人看朕的笑話,看大齊的笑話嗎?”

“兒臣不敢,都是兒臣的錯,此事不便於公告天下,就請父皇削了兒臣的爵位,將兒臣貶為庶民吧。”武親王誠懇地認錯。

興德帝自然不可能就因為這件事廢了武親王。老四不堪大任,老大雖有瑕疵,可也是因為穆家在西北的聲望太高,他為了壓過穆家不得不虛報軍功,其情可原。

可要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放過他,興德帝心裡的火氣又無處可發。

半晌,興德帝板著臉說:“武親王言語有失,罰俸半年,閉門思過個月!”

聽到這話,武親王就知道這一關是暫時過去了,連忙謝恩:“謝父皇寬宥,兒臣遵旨!”

興德帝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武親王連忙感激地爬了起來,但等出了勤政殿,他的臉便拉了下來。既然對方都知道了福泉村,不可能不知道洛河大捷的真相,但毛青雲在父皇面前卻沒說,反而讓父皇誤會他虛報軍功,說明毛青雲也不是很清楚。那他的訊息來源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

武親王感覺有一雙如毒蛇般的惡毒眼睛在暗中窺伺著他,隨時都可能暴起,狠狠咬他一口。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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