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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皇子看見彈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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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099

蜀王收到周嘉榮的回禮後非常高興, 以為周嘉榮也好上了此道。

不過他這個高興勁兒沒持續幾天,因為他很快便聽說了另外一件事,周嘉榮還在大肆收購水銀、硃砂、曾青、磁石等煉丹之物, 而且要求品質高,越好的, 價格越貴,來多少他收多少。

若只是這個便算了, 可蜀王還打聽到周嘉榮派了不少人出京, 奔赴各名山大川,尋找修道的世外高人。

周嘉榮到底打算幹什麼?若是想煉丹, 直接去永延殿與父皇和清風道人一塊兒煉就是, 又何必捨近求遠,到處去尋找道士呢?

而且這都過去大半個月了, 若是周嘉榮迷戀上了金丹,自己送的那幾顆他早該吃完了才是,可也不見他來問自己要, 也不見他進宮求丹。因此他繼續蒐集這麼多煉丹的原料, 恐怕就不是為自己的準備的。

蜀王心裡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連忙派人出打聽周嘉榮到底想幹什麼。

過了兩日, 下面的來報:“殿下, 太子那邊的人口風很緊,咱們怎麼打聽他們都不說。還是有一次, 咱們的人扮作賣硃砂水銀的商販,以便宜的價格賣了一大批給他們,然後那夥計不小心說漏了嘴……”

“到底是什麼,你快說啊,別賣關子了!”蜀王不耐地打斷了他。

那人這才停止了邀功, 趕緊如實道來:“他們說收的這些,都是要煉做上好的金丹,獻給皇上的。”

煉丹獻藥?這不就是走他走過的路嗎?

蜀王以己度人,這太有可能了。周嘉榮雖然在人前風光,可父皇並沒有那麼待見他。

這回京都快一個月了,父皇也就見過周嘉榮兩回。

但自己就不一樣了,想見父皇,隨時都可去永延殿,有時候還能在永延殿跟父皇、清風道人談經論道。

三哥想扳回父皇的寵愛,那隻能投其所好,而父皇現在最喜歡什麼,滿朝上下都一清二楚。

不行,這可是他唯一的優勢。若是父皇的寵愛都被三哥給分走了,那他還有什麼?

蜀王焦急地在屋裡踱來踱去,思考了老半天,第二天進宮就去了永延殿,陪興德帝煉丹修煉服丹,一副二十四孝好兒子的模樣。

等興德帝去茅房時,丹房中只剩了清風道人與蜀王。

蜀王悄聲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讓父皇只服用你的丹藥,拒絕其他人的?”

清風道人詫異地望著他:“殿下,發生了何事?”

蜀王怕興德帝回來,長話短說:“太子派人遍尋天下隱士高人,想舉薦給父皇。若是被其他人奪了寵,這宮中可就沒你的立錐之地了,咱們也要完了。”

清風道人眼睛眯了起來,沉思半晌道:“我會想辦法的。”

很快興德帝回來了,兩人也不好再多說。

但等第二日,清風道人就以煉廢了為由,停止了這爐煉到一半的丹藥,然後重啟一爐,多加了好些材料,並對興德帝說:“貧道觀陛下修道已有小成,當換一種丹藥增強藥效,因此今日另起一爐,陛下也隨貧道一起煉吧。”

興德帝聽說自己修煉有了成績,高興極了,大手一揮,賞清風道人黃金千兩,京中三進的宅子一棟,自此更加沉迷於這長生之道。

***

興德帝的變化,沒兩日便傳入了周嘉榮的耳朵裡。

周嘉榮將□□丟給了劉青,然後拿起帕子邊擦汗邊說:“老六這回可真沉不住氣,不過是詐他一詐罷了,就生怕我派人搶了他的風頭。”

劉青將□□放回了架子,感慨地說道:“嘗過了權力的滋味,誰捨得放手呢?”

別說蜀王了,便是他這個太子親衛,也沒法看著太子跌落神壇。還有武親王、常山王、中山王,莫不是削尖了腦袋,都想擠上權勢的巔峰。陪著周嘉榮一路走來,劉青的心態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周嘉榮先是一怔,繼而自嘲地笑道:“是啊,誰捨得呢?”

父皇年老體衰疾病纏身捨不得,就他自己也捨不得。

長長地嘆了口氣,周嘉榮有些惆悵地說:“盯緊了蜀王府和宮中的動靜,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速來報告給我。”

時間一晃到了八月,宮中還沒傳來好訊息,倒是陳康明從南方傳了訊息回京。

陳康明在江南東南中南一帶推廣土豆和紅薯,最早的一批,已經有了收成。土豆和紅薯的畝產量非常不錯,都有兩三千斤,便是土地比較貧瘠的地方,也有一千多斤。

今年種了這兩種作物的農民家家戶戶都增收數千斤糧食,極大地緩解了糧食不足的問題。尤其是江南地區,因為土豆推廣得早,這已經是種第二季,甚至還有個別開始種第三季了,不過新的問題也出現了,第三次耕種土豆的土地產量似乎有下滑的趨勢。

但影響糧食產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土壤、肥料、降雨等等。到底是什麼影響了土豆的產量還不得而知,陳康明的意思是在相鄰的兩片土地上做對比,一個輪種,一個不輪種,這片土地是一樣的,澆水和施肥除草都保持一致,以此來做對比。

哪怕周嘉榮不是很懂農事,看完這封信後也不得不感慨,陳康明在農事上真是個天才,他敏銳,而且想法頗多,還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這樣的人才長期埋沒於民間,真是太可惜了。但沒辦法,哪怕是在朝廷六部,也是有鄙視鏈存在的,吏部、戶部、兵部這樣有實權又有油水的都是香餑餑,禮部刑部次之,最不受待見的便是工部,而工部最多的便是像陳康明這樣專精某一項的人才。

自古以來便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想要出人頭地,為官一方還是得讀書科舉。但依周嘉榮說,陳康明、常林這類農事、工事的天才並不輸於讀書人,給朝廷帶來的貢獻甚至有時候還甚於讀書人。

朝廷現在就缺乏這種有經驗又踏實肯幹之人,若是依他做主,這回就應該給陳康明記一功,往上提拔一兩級。

可惜,現在他的摺子也石沉大海。知道興德帝不會批覆,周嘉榮也不上奏了,直接給陳康明回了信,讓人給其帶了一萬兩銀票過去供試驗之用,此外,他還交給了陳康明一個重要的任務,那便是去西南地區推廣種植土豆和紅薯。

三月的時候,西南地區安排了一萬降兵去開墾荒地,這快半年過去了,應該弄出了不少土地,西南多山,山上的坡地不是很適合種植水稻,種土豆和紅薯可能相對更合適。這片土地又是降兵開墾出來的,即便下一季沒多少收成,也不影響當地百姓的生活,正好用來一試。

若是可行,後年可以繼續向北邊推廣這兩種產量高,生長週期短的農作物。

周嘉榮隨後又跟廖安修書一封,說明了情況,請他出面接待陳康明,全力配合陳康明的工作。

安排好這一切,中秋節也快到了。

興德帝自從服了新的丹藥後,果然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整個人宛如枯樹逢春,重新煥發出了生機。其實以前的丹藥,不知是吃得太久了還是其他緣故,效果已經沒那麼好了,興德帝也有些懈怠,但這一換丹藥,又讓他重新找回了年輕的感覺。

自此,興德帝更加依賴丹藥,對清風道人更是倍加推崇,用在修道煉丹的時間更多了,有時候一連好幾天都不關注朝事。

此外,可能是覺得兩個兒子還不夠保險,加上吃了丹藥重振了雄風,興德帝寵幸年輕妃嬪的次數也在增多。可惜,不知怎麼回事,大半年過去了後宮中一直沒什麼好訊息傳來,這讓興德帝倍受挫折,妃嬪們都那麼年輕,正是生養的好時候,怎麼一個都沒懷上呢?

於是,他找清風道人詢問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助他生孩子的丹藥。

帝王有所求,清風道人焉能不滿足,不管行不行,他都在興德帝面前一口保證:“陛下身體日益康健年輕,等陛下道法大成之日,一切便不在話下。”

聽說只要修道,連他身為男人的能力都會跟著提高,興德帝更來勁兒。

不過雖沉迷於修道,但中秋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往年宮中都要舉行宴席,群臣共樂。今年也不例外,而且因為戰爭的緣故去年春節、今年元宵和端午都沒好好過,這算最近大半年來的第一次宮宴,宮裡上下都極為重視。

徐皇后親自操辦這場宮宴,未免出差錯,每一項比較重要的事她都會親自過目。

終於,八月十五來了。

今年的中秋節,天氣晴好,白天秋陽高照,晚上天空中皎皎玉盤高掛,正是賞月的好時機。

宮宴設定在了汀香閣,閣中有一池塘,塘中栽種了蓮花,夜晚掛上宮燈,盈盈燈光打在皎潔的荷花上,風景美不勝收,更絕的是,清風徐來,帶著荷塘的清香,讓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荷塘中央有一舞臺,專供伎子表演。

悠揚的歌聲,曼妙的舞蹈,精妙的樂聲,盛開的荷花,宛如人間仙境,讓人目不暇接。

興德帝坐於榻上,一邊賞月,一邊欣賞歌舞,與群臣共宴,推杯換盞,和樂融融。

朝臣們也很知趣,沒在這個好日子惹興德帝不高興,只飲酒作樂,沒舊事重提讓興德帝上朝。

酒過三巡,氣氛正酣,誰料興德帝忽地動了怒,一把推開了旁邊伺候的宮女:“滾,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拉下去杖責二十!”

那宮女渾身瑟縮,眼淚含在眼眶中,搖搖欲墜,人恐懼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幕打斷了宴席上的歡樂,大家都望了過去,徐皇后含笑問道:“陛下,這是怎麼啦?可是她伺候得不周到?”

不應該啊,今日來汀香閣伺候的宮人都是手腳靈活腦子聰慧的宮人。

興德帝皺眉,怒道:“這婢子笨手笨腳的,倒酒的時候碰到朕袖子了!”

說著,還扯了一下他的左袖,很是不悅。

徐皇后的表情有些難言,她當是什麼呢,宮女跪地倒酒不小心碰到衣服不是很尋常的事嗎?陛下雖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但也不是如此斤斤計較之輩啊,更何況是今天這樣大好的日子,陛下應心情暢快才是,怎麼動輒發怒。

“原來如此,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教導無方,還是臣妾來給陛下斟酒吧。”徐皇后壓下了心裡的狐疑,給足了興德帝面子。

興德帝冷哼了一聲,這才沒計較。

周嘉榮坐在後方,若有所思地盯著興德帝的腦袋。

性情暴躁易怒,跟彈幕上說的慢性中毒對上了,看來最近清風道人很賣力。

他垂下眼瞼,沒有說什麼。

表演繼續,大家繼續喝酒賞月。

期間,還有好幾個妃嬪公主為了博得興德帝的歡心,主動要求上去表演,讓興德帝長了不少臉,晚宴的氣氛重新恢復了正常。

大家繼續喝酒,及至半夜,宴席快散時,興德帝忽地身子一晃,突然栽倒在了案桌之上。

“陛下,陛下……”離得最近的徐皇后發出一聲尖叫,打斷了舞臺上的絲竹之聲。

大家連忙望過去,只見興德帝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這可把大家都給嚇壞了,徐皇后連忙讓人去請太醫,又命人輕輕將興德帝挪到了室內的榻上。

不一會兒,太醫來了,經過診脈,也說不出興德帝到底是怎麼了。

大家都很疑惑,明明白天的時候,興德帝精神還非常好,看起來比去年都還健康,怎麼短短几個時辰就突然發病了?

宴上的吃食酒水都是有人專門驗過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徐皇后還是下令將今晚伺候的宮人都關押起來,嚴查一遍,興德帝沾過的酒水食物都拿給了仵作太醫檢查,但都沒有問題。

好在到了後半夜,興德帝總算是醒來了,只是精神狀態極差,臉上老態盡顯,彷彿一日之間,被抽走了精氣神一樣。

面對這樣的轉變,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興德帝。

他好不容易才過了半年多正常的生活,變得年輕、體態強壯,一夕之間又被打回原型,這怎麼能忍?

“來人啊,請清風道人過來,快,快……”興德帝不顧半夜,直嚷著要見清風道人。

徐皇后連忙安撫他:“陛下莫急,臣妾這就讓人去請清風道人。”

半個時辰後,清風道人趕來。哪怕是大半夜,他仍舊一身飄逸的道袍,言行舉止有度,臉上的神情也從容不迫。他的態度感染了興德帝,興德帝總算稍微平靜了下來,撐著坐起來,一把抓住清風道人的手,急切地說:“道長,道長,朕這是怎麼啦?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清風道人看著興德帝滿臉的皺紋,渾濁的眼珠子,暗沉的面板,心不斷地往下墜,但臉上的表情卻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測,先不急不緩地做了一個道禮,然後說道:“陛下莫急,您這是修道途中出了岔子,等貧道查明,便可想出應對之策。陛下這兩日先好生休息,這裡有一枚前兩日貧道煉出的金丹,陛下先服用了安神。”

“好,朕服,朕服……”興德帝連忙一把抓住了金丹,塞進嘴裡,連水都沒用就嚥下去了。

清風道人見狀,讓宮人遞來一杯水,給興德帝喝了之後才起身道:“夜已深,貧道便不打擾陛下休息了,陛下好好安寢,養精蓄銳,過幾日便精神了。”

這話讓興德帝舒服了許多,點頭道:“好,孫承罡替朕送送清風道人。”

清風道人出了勤政殿,回到永延殿後臉色便沉了下來,托腮思索許久,叫來一個小太監,讓其捎了一封信出去。

這一晚,因為興德帝的發病,京城又不得安寧,大臣們們都憂心忡忡,皇帝這半年多沒犯病了,怎麼又生病了。

蜀王回府後,擔憂不已,站在書房中,一點睡意都沒有。若是父皇出了什麼岔子,先一步走了,那……肯定是周嘉榮繼位,自己手中還沒捂熱的權力又要拱手讓人。

謀劃這麼久,前功盡棄,他實在不甘。

而且就一步了,兄弟們死的死,廢的廢,如今就只剩他和周嘉榮,二分之一的選擇,為什麼不能落到他頭上?若是前面還有一連串的哥哥,怎麼都輪不到他頭上,那也就罷了,但現在就差這麼一點點。

天不亮,蜀王就出了府,直奔宮門而去,來到勤政殿,興德帝還在睡覺。

徐皇后揉了揉疲憊的眉心,輕聲道:“瑞安你有心了,陛下剛睡下沒多久,讓他再睡一會兒吧。”

蜀王連忙點頭:“是兒臣來太早了,母后昨晚照顧了父皇一夜,辛苦了。您快去休息吧,兒臣守在這裡即可。”

徐皇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欣慰地笑道:“本宮年紀大了,熬不了夜,既如此,陛下這裡便交給你了,本宮去偏殿歇一會兒。”

說完就帶著人走了。

蜀王鬆了口氣,進了寢宮看著躺在龍床上臉色發青、憔悴的興德帝,止不住的煩躁湧了上來。

呆坐了一會兒,蜀王也沒什麼好辦法,見興德帝遲遲不醒,他站起來對孫承罡說:“孫公公,我出去透口氣,一會兒父皇醒了,你派人個來叫我。”

“好嘞。”孫承罡一口答應。

蜀王出去轉了一會兒,很快便收到了一張紙條,悄悄看了一眼後,他將紙條撕得粉碎,丟進了偏殿的爐子中燒得乾乾淨淨。

及至中午,興德帝才醒來,精神仍舊不濟,不過比昨晚突然暈倒時看起來好了一些。

請太醫看過之後,皇后以興德帝要休養身體為由,將一眾來探病的妃嬪皇子公主都給打發了。

蜀王出了勤政殿以要給興德帝煉丹為由去了隔壁的永延殿。

永延殿因為是興德帝的清修之地,人不是特別多,這會兒興德帝不在,清風道人最大,見到蜀王,他當即站了起來:“蜀王殿下可是為了陛下而來?貧道這裡有一卷經書能夠安神助眠,殿下請隨貧道來。”

一進入房間關上門後,清風道人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就再也保持不住了,焦躁地拉住蜀王,壓低聲音說:“陛下已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他這身體撐不了多久了,蜀王殿下你得想想辦法,不然,貧道只有自己想辦法出宮了!”

他要再留下去,萬一興德帝的身體有什麼毛病,那可都算他的,他想跑都跑不了了。

蜀王甩開了他的手,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跑到哪兒?鎮定點,還沒出事呢,你自己都先繃不住了。丹藥呢?不能緩解父皇的症狀嗎?前陣子你不是煉了新丹,父皇的精神好多了嗎?繼續給他用這種丹藥不行嗎?”

清風道人皺眉道:“陛下的身體太虛了,這種丹藥的效力在下降,已經沒以前管用了,陛下這陣子已經出現了頭痛、心悸、乏力的症狀,服了丹藥,就管那麼兩三個時辰,時間一久,又不頂用了。殿下,這不是個長久之計,你得想辦法!”

他不想想辦法嗎?可誰讓他生得晚了三年,外家又不給力,從小就被周嘉榮壓一頭呢!

如今只能兵行險著了。

蜀王琢磨了半晌,湊到清風道人耳朵邊嘀咕道:“……等事情敗露,父皇必然會震怒,廢太子亦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屆時,若父皇再次發病,那也只有我了,不選我,他們還能選誰?”

清風道人聽完後,眼睛一亮,拍著胸口保證道:“殿下此計甚妙,若是除了攔路虎,便只有殿下了,此事便交由貧道吧。”

***

興德帝在龍床上躺了兩天,服用了好幾劑藥,又苦又澀又難聞,但還是不見什麼成效。

一天中唯一有精神的便是服用了清風道人送來的金丹後那段時間,但過不了幾個時辰,他又會陷入萎靡不振的狀態,這兒痛,那兒不舒服的,只有繼續服用丹藥才能好些。

親眼見證到興德帝對丹藥的依賴和服用丹藥前後的變化,徐皇后心驚不已。這世上哪有如此奇效的藥,這所謂的金丹倒更像是在透支興德帝的精氣神,每次服用藥物幾個時辰後,他的狀態就會比服用丹藥前還差。

不過知道如今興德帝對清風道人深信不疑,不想惹他不痛快,徐皇后哪怕瞧出了不對,也沒說什麼。

休整了幾天,狀況不見好,興德帝決定重新回永延殿繼續跟著清風道人煉丹修道。肯定是他心不誠的緣故,道法才沒修成。

他要去永延殿修道,徐皇后便回了坤寧宮。

一回去就聽餘嬤嬤說起了一樁稀奇事:“皇后娘娘,惠妃娘娘終於捨得出宮了,今日上午去了秋水宮做客,拉著貴妃娘娘說了好久的話。”

徐皇后聽說後笑道:“這麼久該想開了,人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中,她能想開很好,一會兒將本宮庫房裡的燕窩給她送去。不過她怎麼想起去秋水宮了?”

穆貴妃一直很受寵,這便註定了,她跟其他有兒子的妃嬪關係不會太好。因此穆貴妃和惠妃的關係也一直很平淡,大半年了,惠妃第一次踏出宓秀宮,竟是去拜訪穆貴妃,這就有點奇怪了。

餘嬤嬤一邊給徐皇后捏肩,一邊道:“許是娘娘在照顧陛下,宮裡的老人只有貴妃娘娘有空吧。”

進宮最久的這些妃嬪,德妃已死,淑妃被兒子哥哥牽連,貶為了美人,去了庵裡帶發修行,還有幾個妃嬪無寵無子,在宮裡跟個透明人一樣,惠妃跟其也沒什麼來往,至於最近幾年進宮的年輕妃嬪,更是湊不到一塊兒去。所以惠妃除了去找穆貴妃好像也沒什麼合適的人聊家常了。

徐皇后緩緩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

主僕倆便略過了這一茬,提起了其他事。

***

永延殿內,興德帝重新回來修道煉丹,寄希望於修道能讓他的身體重新恢復活力和健康。

但這注定是徒勞的,道法經書並不能讓他的身體一下子變好。

相反,他的頭痛次數增加,情緒也越來越暴躁,動輒易怒,逮著人就罵,稍微不如意,便對宮人喊打喊殺。

僅僅一天時間,便發落了三個伺候的宮人。

這使得在永延殿當差的太監和宮女一個個無不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即便這樣,也防不住興德帝什麼時候就發火,懲罰宮人,他無端發脾氣遷怒宮人的情況時常發生。

“師傅,這……陛下的脾氣……您勸勸陛下吧……”孫承罡的徒弟小栓子小聲求道。他是真的怕了,怕自己什麼時候就不小心觸怒了陛下,落個杖責而死的下場。

孫承罡嘆了口氣,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辦事仔細點,別惹到陛下。”

不是他不想勸,而是他也不敢勸。陛下如今對他也極不耐煩,他多說幾句,陛下就要生氣了。

幾次碰壁後,孫承罡也學乖了,不敢再說興德帝不喜歡聽的,免得招興德帝不待見。

小栓子只能失望地垂下腦袋,提醒自己以後小心些。

興德帝修了兩天道,仍不見好轉,心情差到了極點,對清風道人都沒那麼客氣了:“道長,為何朕這次修煉沒用了?”

清風道人做了一個道禮,然後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陛下,這……有一事,貧道不知當不當說。”

興德帝焦躁地說:“說啊,吞吞吐吐做什麼?”

清風道人長嘆一聲,幽幽地說:“近日貧道夜觀天象,發現了紫微星東南邊有一星崛起,似在吸收紫微星的光芒,導致紫微星越來越暗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興德帝抬頭望向天空中的紫微星,星光確實越來越暗了。

紫微星代表的是帝星,紫微星的沒落,莫非預示著不詳?不,他可是天子,萬歲!

興德帝眼皮子狠狠一跳,病痛、死亡的恐懼襲來,他一把焦急地拉住清風道人:“道長,此事可有解決之法?”

清風道人做了一個道禮:“陛下,貧道算過,明日巳時整乃是吉時,屆時貧道為陛下佔一卜,可知吉凶和出路。”

“好,好……”興德帝連連應聲。

次日大清早,清風道人先便沐浴更衣,然後在永延殿中擺起了祭壇,上香祭拜,然後才拿出籤筒,請興德帝抽一支。

興德帝隨手抽了一支,遞給清風道人。

清風道人拿起籤文研讀之後嘆道:“陛下身體抱恙,乃是小人所為,而且此小人離陛下極近,籤文上的東北二字乃是指小人出自東方方向,只有清除此後患,陛下今後修行方可一路坦途!”

東北方向?勤政殿和永延殿的東北有數座宮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穆貴妃的秋水宮。

興德帝想起中秋節那晚,穆貴妃也是坐在他的東北方向,太巧了,莫非真是穆貴妃在克他?興德帝的眉心當即擰了起來:“道長,可能再明確一些?”

清風道人捋了捋銀色的鬍鬚,輕輕一嘆道:“陛下,那貧道再試……嘔……”

他忽地吐出了一口鮮血,紅潤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道童連忙緊張地扶著他。

興德帝也擔憂地看著他:“道長,道長……”

清風道人舉起了手,氣喘吁吁地說:“貧道沒事,天機不可洩露,這是貧道窺探天機惹怒了上天,從而給與貧道的懲罰。陛下,貧道無能為力了……”

若說一開始興德帝還對清風道人的話抱有疑慮的話,這會兒見他突然吐血,似乎受到了某種莫名的力量的懲罰,心頭的懷疑全打消了。

興德帝面色沉重地點頭道:“朕通道長。道長說此事當如何?”

清風道人有氣無力地說道:“只要揪出了小人,消除後患,陛下以後修行便可一路坦途,日進千里!不過貧道乃方外之人,不懂庶務,這事怕是幫不上陛下。貧道身體不適,請陛下允許貧道打坐緩一緩。”

興德帝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指了指蒲團,允了清風道人的要求。

清風道人趕緊蒲團上盤腿打坐,蒼白如紙的臉色這才漸漸恢復了正常。

不遠處的孫承罡悄悄覬了一眼興德帝難看的臉色,心裡直叫不妙,清風道人這麼一弄,本來平靜的宮裡只怕要掀起大浪了。只猶豫了片刻,他便給門口的小栓子使了一記眼色。

小栓子連忙輕輕退了出去,火速離開永延殿,直奔坤寧宮而去。

興德帝知道了自己最近修道屢屢受挫的原因後,大怒,立即宣來皇城衛隊:“陶治學、孔京,你二人速速帶人進宮,包圍了東北方向的所有宮殿,不許任何人進出!”

兩人很震驚,但他們是忠誠於皇帝的親衛,自是不敢質疑興德帝的命令,當即帶兵進入了後宮。

興德帝又責令孫承罡,帶領太監和宮女,隨他去搜宮,東北方向的宮殿,但凡有人居住的,一座都不許落。

***

徐皇后正在宮裡插畫,逗七皇子說話。

興德帝視這個兒子為恥辱,一直沒管過他,任其自生自滅。徐皇后本就想收養這個孩子,以前怕得罪興德帝,現在興德帝都不怎麼來坤寧宮了,她也沒了這個忌諱,乾脆時常讓人將七皇子帶到坤寧宮玩,有個小孩子,這宮裡熱鬧許多。

七皇子正處於牙牙學語的階段,只能說一些簡單的字詞,有時候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有時候又很貼心,小孩子的童言童語總是逗得徐皇后展露笑顏。

徐皇后正逗孩子逗得開心,忽地看到餘嬤嬤匆匆進來,臉色凝重,當即讓宮女將七皇子帶到一邊去玩,然後輕聲問道:“怎麼啦?”

餘嬤嬤焦急地說:“皇后娘娘,剛才孫公公身邊的小栓子過來,捎了個口信給您,今天……陛下特別生氣,怕是要出大事了。”

“小人作祟,妨礙了陛下?荒唐,荒唐……”徐皇后氣笑了,興德帝的身體是如何一步一步衰敗的,他身邊伺候的人都看得見,太醫院也有記錄,現在全推到了小人身上,何其可笑!

坤寧宮在勤政殿的正北方向,這事還牽扯不到徐皇后頭上。

但徐皇后到底是在宮中呆了二十多年的常青樹,沒有敏銳的意識和謹慎小心的性格,走不到今天。

她蹭地站了起來,抬頭望像東北方向,那邊有好些宮殿,挨個數過去……最顯眼的莫過於穆貴妃的秋水宮。

清風道人是老六舉薦給陛下的,近日他裝神弄鬼一番,將陛下的病情都推到了小人身上,而且還是東北方向的小人,這指向未免太明確了。

徐皇后倒吸了一口涼氣:“前兩日惠妃去秋水宮呆了半天……糟了,快,派人去通知秋水宮,好好搜查一遍,尤其是惠妃那天去過的地方,還有她帶來的那些人,務必要快……”

等小鄧子前去秋水宮報信之後,徐皇后仍很擔憂,又將出宮令牌給了餘嬤嬤,對她說:“你馬上出宮找到太子殿下,告知他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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