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長達三天的期中考試，穆周心情晴朗。
因為期中考試，穆周告了好幾次假，這周她也要去棉花糖書屋的狗咖兼職。
她順便問洛倫嘉去不去，洛倫嘉回她說：“這周去不了，校籃球隊有活動。”
籃球隊的活動其實只有半天，洛倫嘉想抓緊時間多學點數學，又不好意思跟穆周說，就拿籃球隊當藉口。
越想越覺得像“學婊”行為，但他也沒辦法，實在是基礎差得太遠。
到了棉花糖書屋，穆周停好共享單車，推開門走進去。
熟悉的風鈴聲叮叮噹噹，悅耳動聽。
肖莉香打著奶泡，回頭衝她一笑，“來了，穆周。”
穆周乖巧地叫一聲：“莉香姐。”
“喝點什麼？”
穆週一如既往，“檸檬水就行，謝謝。”
“給你換成蘇打水了。”肖莉香遞給穆周玻璃杯，一片檸檬浮在睡眠水面，噗嚕噗嚕地冒著氣泡。
穆周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吸著沁涼的飲品，“莉香姐，班長到了嗎？”
“嶼銘在樓上，你去吧。今天老闆娘也在。”
道過謝，穆周推開咖啡吧側隱形的小門，迴旋的樓梯通向二樓辦公區域。
她站在掛著小會議室的牌子前敲門，裡端傳出“請進”，才開門走進去。
簾子拉了一半，柏嶼銘坐在沙發上，傾身在翻書。光影打在他側臉，將五官映出半山半水。
仍舊是一身白色襯衫，纖塵不染。
他袖口的扣子未解開，露出一截瘦至骨感分明的皓腕，修長手指捏住書頁。
老闆娘著旗袍，裹著寬幅的羊絨圍巾，嫋嫋娜娜地坐在沙發上，見穆周進來，笑了笑，“快坐。”
柏嶼銘也緩緩側首，同穆周點了點頭。表情起伏不大，隻眼尾有溫柔笑意。
穆周坐在柏嶼銘邊上，開始挑起新書。
老闆娘為人隨和，“你們挑著，記得列好書單給我。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你們離開前記得關燈就行。”
“好的。”穆周揮揮手，告別老闆娘。
柏嶼銘已經挑好了書，坐在邊上等穆週一本一本地翻，嗓音淡淡，“數學這次怎麼樣？”
穆周聞言回眸，“我覺得還行。”
“我覺得也是。”柏嶼銘笑意淺淡。
兩人互相笑了笑，柏嶼銘，“祝你這次考個好成績。”
“希望吧。”穆周邊翻目錄，邊問，“班長這次去金楓營順利嗎？”
“順利。優秀營員。”
穆周眨巴眼睛，“那錄取國立大學是不是十拿九穩。”
“嗯。”柏嶼銘對上她的視線，“我已經簽約，高考達特殊型別招生控制線就可以了。”
穆周聽了很興奮，特殊型別招生控制線和其他省份的一本線類似，這根線對於柏嶼銘來說輕輕鬆鬆，即便他現在不再學習，國立大學也穩了。
國立大學，那可是她近十年的夢想啊。
她與有榮焉，“班長你等會，我請你喝東西。”
柏嶼銘沒想到她這麼高興，點了點頭。
“班長喝什麼？”
“拿鐵，謝謝。”
穆周放下手上的書，快步推開門，一路向下，像只兔子一樣站在咖啡吧邊。
肖莉香愕然看她，“穆周這麼高興？”
穆周：“嗯嗯，麻煩莉香姐做杯拿鐵。”
說著，她掃二維碼付款32元。
肖莉香“喲”了聲，“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穆周靦腆一笑。
如果她在半年後也能進國立大學就好了。
榆樹七中多少年都出不了一個國立大學的學生，穆周身邊就沒見過考上國立大學的前輩，柏嶼銘算是她認識的第一個跨進半隻腳在國立大學的人。
她好像有種離女神學校也近了一步的錯覺。
僅憑這份錯覺，就足以讓她高興好一會了。
捧著咖啡紙杯回到小會議室，柏嶼銘接過。
穆周忽地想起與柏嶼銘在國慶前的約定，“班長，明信片……還有嗎？”
柏嶼銘清冷的笑散在唇角，一點一點淡下去。
穆周略懵，但反應很快，忙擺手說：“沒事沒事，班長你參加金楓營事情肯定很多，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不用在意。”
柏嶼銘心尖泛起絲絲縷縷的疼，長指捏緊紙杯，靠近他的那面微微凹陷褶皺，“對不起。”
“沒事，這本來也不是義務。”穆周安慰他。
氣氛沉寂片刻。
柏嶼銘：“穆周，你很想去國立大學？”
穆周用力點頭，毫不避諱，“國立大學是我的夢想。”
“我也希望明年九月還能做同學。”
柏嶼銘抿過咖啡，眼睫下垂，陰影輕覆在眼下。
“要心無旁騖。”他說。
穆周掛著笑，“嗯嗯，向班長學習。”
“我老家在g省。”柏嶼銘抬眸直視穆周，“我三年前到海市的時候，成績比你差很多。我都可以，你自然可以。”
穆周對柏嶼銘不太瞭解，只是零星聽過同學提到柏嶼銘家庭背景不算太好，卻未想到他同自己也有些相似。
“我以為班長是憑優異的成績進的海伊……難道不是嗎？”
這問題尖銳得冒犯，穆周頓住話頭，“對不起，如果介意的話可以不回答我。”
柏嶼銘輕笑一聲，“沒事，是有些見不得人。”
“啊？”穆周無聲地張了張唇，顯然沒想到柏嶼銘會這樣說。
“我父親原來是洛雪松的司機，後來犯事進監獄了。”
柏嶼銘面上一派輕鬆，拿鐵的熱氣氤氳而上，霧氣攏在他的眼眸前，有些不真切。
“三年前，他死在獄友鬥毆中。”
穆周愕然，“怎麼會這樣……”
“這件事被洛爺爺知道，後來洛雪松來g省接我們母子兩個到海市，並幫我成功入學海伊中學。再後來的事，你知道了。”
柏嶼銘放下咖啡杯，微揚了揚唇角，“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未來會更好。”
“洛雪松是……？”
“洛倫嘉的父親。”
穆周按住嘴，壓住驚異的呼聲，“但你們兩個在學校裡，完全看不出來有這層關係。”
“洛倫嘉討厭我。”柏嶼銘垂眸，清冷的側臉似有分不諳世事。
他卻在心中冷笑，自己又何嘗不討厭洛倫嘉呢。
柏嶼銘的模樣讓人揪心。
洛倫嘉這人是挺傲慢的，像她和柏嶼銘這樣低微的出身，剛遇上洛倫嘉的時候很難不討厭他。但相處久了，穆周還是覺得洛倫嘉這人仗義又善良，刀子嘴豆腐心，總帶著點高高在上的少爺架子。
她想說點什麼，卻沒有辦法張嘴。
穆周想，她哪裡有立場去勸柏嶼銘。她又不是他，沒經歷過他的那些事情。
於是她只是沉默著，輕輕拍了拍柏嶼銘的肩頭。
“要心無旁騖。”柏嶼銘重複道，“我們與他們相差太多，最後的最後，唯有心無旁騖。穆周，不能因為任何事、任何人分心。”
穆周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卻又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只能懵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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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的成績在考後一週的週二公佈。
海伊中學是不會公開所有人的名次，每個人都可以在自己的校園網上查詢，如果想知道別人的，只能詢問。
不過期中考試對於高三同學而言，有末位淘汰作用。
這次高三a班走了四個同學，包括許昭和卞霏霏。
穆周說不上來什麼滋味，也許是上次處分的事壓垮了他們兩個。她沒說風涼話，就當這事不存在。
當天早自習的時候，被淘汰出去的四名同學來收拾櫃子裡的東西。
洛倫嘉罕見地在算題，見穆周交完作業回來，“你這次考得怎麼樣？”
穆周狡黠一笑，“班7，年第9。”
洛倫嘉刮目相看，“進步這麼大。”
穆周也問他：“你這次怎麼樣？”
洛倫嘉挑眉，“進步了。”
“那就好。”穆周沒追問別人成績的習慣，不過洛倫嘉能在a班不走，前三十肯定穩的。
洛倫嘉用草稿紙蓋住題目，他有免死金牌不可能被淘汰出a班，不過成績確實比以前瞎塗卡要好，勉勉強強兩百名吧，其中數學73分（滿分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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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期中考試全年級的數學成績都慘不忍睹，連a班的平均分也才剛113。蔣紅梅作為這門課的學科帶頭人，氣得火冒三丈。
“這次卷子我們和其他八所重點聯考，總成績排第二，數學平均分才第六。你們怎麼回事？整天都在幹什麼呢？”
“你們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
蔣紅梅講得口乾舌燥，拿著卷子翻來覆去，恨鐵不成鋼，“所有班級排名，咱們班也才排了第四。”
她點了穆周，“你來給大家講一下最後一題，上黑板來講。”
穆周猛地被點名，不過立刻抱著卷子走到講臺前，有點羞赧，回頭卻見洛倫嘉對她鼓勵地笑笑。
她吸口氣，背過同學，開始在黑板上邊畫圖邊講。
等她講完，蔣紅梅露出欣慰笑容，鼓掌說：“你們看看穆周這個思路。咱們班最後一題就兩個人做出來，一個穆周，一個柏嶼銘。柏嶼銘就不說了，人家是數學競賽生。你們呢？學了三年還不如轉校過來的穆周。”
穆周十分不好意思，從講臺上走下來。
溫宥菁如蒙奇恥大辱，別過頭不肯看她。
豐友諒給溫宥菁抬面子，小聲說：“她就數學好，別的肯定不如你。”
蔣紅梅見還有人敢在這時候開小差說小話，哼笑一聲，“穆周這次進步了十幾名，有些同學自己原地踏步還喜歡背後講人閒話。”
豐友諒埋下頭去，溫宥菁瞪他一眼。
她這回砸了，才十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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