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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漂亮泥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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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暴風雨

咚咚咚!

一陣大力拍門的聲音傳來。

“你們還好嗎?”

風聲裹著一個男人的呼喊聲,窗外晃動著手電筒的亮光。

陶南風開啟門,狂風捲著大雨,撲面而來。閃電劈下,剎那間亮如白晝。

斗笠下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眼神焦灼、肩膀寬厚,衣服溼透,緊貼在身上,溼答答地向下滴水。

是向北。

向北一改往日沉默,一隻手拿著手電筒,迅速打量一眼屋裡的情況,大聲道:“風太大,這屋子頂不住了。趕緊收拾要緊物品,往場部撤退!”

說罷,他再轉到另外兩間屋,大聲拍門。

風聲、雨聲、拍門聲、叫嚷聲……

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令陶南風心臟一縮,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夢中場景再一次浮現腦海,陶南風緊張起來,從行李中取出雨衣雨鞋套上,其餘三個女孩慌忙收拾東西。

蕭愛雲這個捨不得、那個也捨不得,葉勤非要抱著她的寶貝枕頭去場部,急得李惠蘭直跺腳。

“拿這麼多東西哪裡走得動?趕緊走吧,不然等下房子垮了,命都沒了!”

陶南風想了想,從角落扯過一塊塑膠布鋪在床上,將四人的被子、枕頭全部打包壓緊,用床單一裹,捲成一個巨型大包裹。

李惠蘭驚叫道:“陶南風你幹嘛?這麼多東西哪裡背得動!你把要緊東西帶上就行,別管我們。”

葉勤也拼命阻止:“陶南風你別管我,枕頭我不要了,你只拿自己的東西就行。”

陶南風搖搖頭,單手將大包裹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拎起自己的暗紅色藤箱,當先往外走去。

狂風四起,大雨如注。

一個月過去,手背上的牙印早已消散,但那一股熱辣滾燙的力量仍在全身流轉。

陶南風感覺整個人有使不完的勁,半人高的鋪蓋卷扛在身上輕飄飄的,再大的風雨對她也沒有一點影響。

唯一讓人覺得不愉快的來自腳下。泥地溼滑,一踩一個坑,爛泥沾在腳底,有些打滑。

蕭愛雲見陶南風先出去了,趕緊罩上雨衣就往外衝。

“陶——”嘴一張,風便卷著雨點拍了進來,又冷又腥,嗆得她差點吐了。

蕭愛雲呸呸呸地向外吐了幾口水,趕到陶南風身邊,大聲叫道:“我們一起走!”

陶南風聽到了,點點頭,兩人依偎著一起向前走。

越來越多的人匯聚在一起,向北打著手電在後面照亮。土路泥濘,頭頂瓢潑大雨,但人心齊,互相鼓勵,一腳泥一腳水地向前走去。

終於來到場部,這一群人擠到一樓走廊吵吵嚷嚷,很快引來住在二樓宿舍的職工不滿意的開門聲。

“搞什麼名堂?下雨不躲在屋裡,跑這裡來做什麼!”

向北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站在地坪中央,抬起手電筒照過去。

說話的人趕緊抬起手遮住眼睛:“搞什麼鬼!是哪個晃老子?”

向北看清楚來人,高聲道:“黃興武,把辦公室門開啟。”

喬亞東在一旁補充了一句:“黃科長,外面風雨太大,知青點的茅草房根本扛不住,先讓我們在這裡歇一個晚上吧。”

黃興武打了個呵欠,嘟囔道:“怎麼扛不住?漏雨就拿個盆兒接接,明天等雨停了再修嘛。”

向北眼中噴射出憤怒的火焰,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二樓,一把揪住周興武的頸脖,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聲音。

“你們基建科做的好事!出了人命我看你們用什麼賠!這裡二十個知青,個個都是大城市來的高材生,要是少一個,扒了你的皮也賠不起!”

黃興武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眼神遊離:“不,不會吧?今晚風雨雖大,但總不至於把房子吹垮。”

向北抬手將手電筒懟到他臉上,黃澄澄的光映在他臉上,黃興武那雙三角眼顯得陰惻惻的。

“六號知青點正對著風口,你知道不知道!”

作為基建科科長,茅草房的質量黃興武最清楚,他心中有些發慌,看一眼走廊上緊閉的房門:“可……可是辦公室的鑰匙在羅主任那裡,他一睡著雷打不醒。”

向北鬆開揪住他頸脖的手,抬了抬下巴。黃興武彆彆扭扭地活動了一下肩頸,走到210門口,輕輕敲了幾下。

向北大跨步過去,重重拍門:“緊急情況,開門!”

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再拍,也沒反應。

黃興武皮笑肉不笑:“我說了,羅主任……”

向北再無半分猶豫,甩手便走。

黃興武看他離開,鬆了一口氣,抬手假意關心:“向隊長,要不先讓他們在樓梯上坐一晚上吧。”

向北沒有回話,徑直下樓。

知青們都圍了上來。穿雨衣的打溼了半截長褲,打雨傘的早就不曉得雨傘飛到了哪裡,全身上下淋了個透溼。

大家又溼又冷,寒風一吹更是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冷得鑽心。

一見到向北下來,喬亞東焦急地詢問:“怎麼樣?有沒有屋子讓我們待一下?大家得換件乾淨衣服,不然寒氣入體怕是要生病。”

向北目光沉穩,點了點頭。

最艱難的時候,是向北站出來,帶領大家逃離那個在風雨中飄搖的茅草房,現在這撥知青都十分信服向北,見他點頭,心便安了下來。

向北走到一間辦公室前,看一眼門上掛的鎖頭,從腰間取下一把摺疊軍刀,抵在鎖釦略一使勁。

咔嚓!

鎖被卸下。

向北一腳踹開大門。

這一連串的動作,把眾人驚住。

撬鎖入戶?這……

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向北再次撬開兩間辦公室:“你們把桌子拼一下,先將就著過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說。”

知青們集體應了一聲,拖著東西進屋,開始拖桌子收拾。

黃興武跟著下來,見勢不妙,慌忙阻止:“你們這是要造反嗎?敢撬鎖!”

幾個脾氣暴躁的知青將行李朝地上一扔,大聲嚷嚷起來。

“什麼叫造反?你們基建科造的茅草房是人住的嗎?一下雨連屋頂都沒了!”

“如果不是向隊長把我們帶出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就是!我們的被窩行李還在屋裡淋雨,現在連個安身之所都不給,農場就是這樣對待下鄉知青的嗎?”

“我們早就提過意見,可你們根本不聽!”

正在搬東西的魏民拿起手中尼龍袋子,抬手故意一甩,正掃過周武的腰。

黃興武個子矮小,被袋子撞了個正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破口大罵:“哪個王八蛋敢打老子!”

向北拎起黃興武后頸領口向自己面前一拖,冷聲道:“是老子撬的鎖,怎麼樣?”

向北目光似電,話語中帶著濃濃的挑釁。心虛的黃興武縮了縮脖子,強笑道:“向……向隊長,你生什麼氣嘛。”

好不容易掙脫向北,黃興武掃一眼怒目而視的知青,悻悻然上樓回房,沒再幹涉大家的行動。

陶南風走進一間辦公室。

啪!燈繩一拉,辦公室的白熾燈泡亮了起來。

這是一間稍顯雜亂的辦公室,但磚牆厚實,玻璃窗緊閉,青灰色的水泥地面堅硬幹爽,比知青點的茅草房強百倍。

來不及感慨,四個女孩子合力將八張辦公桌拼成一張大床。陶南風解開塑膠布,抖落雨水,再將被窩卷鋪上去。

陶南風的米色格子被套、蕭愛雲的水紅色枕巾、葉勤的蕎麥枕頭、李惠蘭的蔥綠綢面被子……

看到自己熟悉的床上用品,屋裡響起一陣歡呼。

葉勤抱起自己乾乾爽爽的枕頭,喜得眉開眼笑:“陶南風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這個枕頭是我最喜歡的!”

“你趕緊換件衣服吧,別把被窩枕頭弄溼了。”李惠蘭打斷她的話,嘴上埋怨,眼中卻滿是笑意。

蕭愛雲掏出手絹擦拭著臉上的雨水,沒好氣地白了葉勤一眼:“你真是沒文化,連句感謝的話都不會說。什麼叫再生父母?切!”

葉勤還了蕭愛雲一個白眼,笑嘻嘻地對陶南風說:“真的要謝謝你,以後我有好吃的一定先給你吃,有好玩的一定帶著你。”

蕭愛雲與李惠蘭異口同聲地說:“對!以後我們也這樣。”

這一夜驚險萬分,陶南風力拔千斤、幫大家搬運鋪蓋卷的畫面深深刻在女孩子腦海中——

她力氣真大!她心腸真好!

感激、崇拜、喜愛、親近……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大家一把抱住陶南風,大聲誇讚:“陶南風,你真棒!”

陶南風被勒得透不過氣,臉蛋微紅:“沒,沒什麼。”母親去世之後,再沒有人這麼“使勁”誇獎過自己。

大家換上乾爽衣服,喝完向北讓廚房煮的薑湯,裹在溫暖舒適的被窩裡,感覺渾身暖洋洋的,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擠在臨時拼湊出來的大床上,蕭愛雲將頭挨著陶南風,迷迷糊糊地說:“多虧有你啊……”

多虧有陶南風,不然就得像男生那邊一樣,蓋著報紙睡覺了。

陶南風頭枕著柔軟的枕頭,聞著被窩裡熟悉的陽光氣息,聽到蕭愛雲的話,身體向下沉了沉,嘴掩在被子底下悄悄嘆了一口氣。

多虧有那個夢。

如果沒有那個夢,如果沒有這一身力氣,恐怕嬌氣柔弱的自己根本應付不來今天的突發狀況。

夢裡茅草房會坍塌。

知青們不同程度地會受傷。

現在有向北領著大家撤退,危險暫時解除。

可是,自己如果不是力氣大……

頂著這麼大的風,走在那條狹窄的山路,如果滾落山崖呢?

淋上這麼大的雨,再又冷又驚地呆上一夜,如果傷風病重呢?

是不是就一命嗚呼了?

想到這裡,陶南風打了個冷顫,將身體緊緊裹住。

一條胳膊橫過來,伴隨著葉勤的夢囈:“陶南風,我媽寄了餅乾過來,先給你吃。”

安靜的夜晚,室友均勻的呼吸聲、室外連綿的雨點聲給了陶南風奇異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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