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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女與少年莊稼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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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張雲秀的手指輕輕摳著竹蓆,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麼又或是期待些什麼,身子繃緊。呼吸都有點壓抑,靜靜聽著身後人的動靜。

他似乎向她這邊側過來了,若有若無的氣息,撩動著她的發,就像有羽毛在心窩裡輕撩,她咬緊了下唇不敢動彈。

良久,身後沒什麼反應,她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然後他翻了個身,面朝床邊。

她心中也嘆息一下,不過近來婚事太急,她趕著刺繡做新衣,也是一個月沒得好眠。

經過前兩天的不適,現在旁邊多了個人也沒那麼不自在,白天趕路也累,躺上沒多久,睏意襲來,她就睡著了。

張雲秀一覺醒來又沒看到床邊人,忙起床梳妝一番出去。

天井裡熱烘烘的一屋子人,溫清洛提著一箇舊籠子,裡面翻騰著魚蝦,兩個小孩緊緊跟在他身後。

他們昨夜去田裡下了籠,今天捉到不少小魚小蝦還有泥鰍,一家有說有笑的。

溫清哲才從地田回來,正打水洗手,看到她就問醒啦。

張雲秀看到他的褲腳捲起,沾有泥,應該是剛從地裡面回來。那邊溫清川扛著鋤頭後腳走進來,褲腳上也有泥濘。

她睡一覺醒來,人都從地裡回來了。就她起最晚。

張雲秀臉都紅了,悶聲嗯了一聲,忙舀了水去洗漱。

吃了粥,陳紅梅問她要不要出去逛街買點什麼,還說:“讓二弟陪你去。”

溫清哲正在處理籠子裡面的魚蝦,聞言抬起了頭,靜靜地看著張雲秀。

張雲秀想了一下覺得溫家想得很周到,她沒缺什麼,婉拒說不去。

陳紅梅一想,可能讀過書的人就是不喜歡出去湊熱鬧的,不勉強,他們一家四口,換了新衣服就去了。

臨出發前拉上想留在家裡當燈籠的溫清洛。

張雲秀是覺得讓全家人為了陪她這個新婦兒到縣城去,多不好意思。結果人家丟下他們兩口子都到了縣城。

溫清洛不情不願地出發,他眼下一圈黑,許是昨晚挑燈看書留下的,他大喊:“二哥二嫂,我去逛街了,那些蝦米你們在家裡面吃了啊!”

剩張雲秀與溫清哲孤零零的在家裡,兩人坐在廳堂無言良久,溫清哲又換上舊衣服,扛了個鏟到後院。

溫清哲走後,張雲秀放鬆了許多,但是在屋裡渡來渡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最後還是走到了後院。

後院很大也很荒,一地割了的枯草,以及砍倒的樹木,放在地上曬著。

溫清哲正在邊上挖坑,旁邊一排泥磚。

張雲秀踱過去:“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溫清哲覺得沒有什麼是她能幫的。

他道:“這裡太陽大,你回去休息吧。”

現在已經接近夏天,日頭有點熱,溫清哲用手背抹了把汗,臉上都沾了土。

張雲秀立刻回房給他拿了條半溼毛巾過來。

溫清哲接過毛巾擦了汗,又得寸進尺的說口渴。

張雲秀忙幫他端碗涼開水過來。

溫清哲已經在旁邊坐下,笑了一下,他幹活的時候也有媳婦給自己端茶倒水了,平時那些哥們老是炫耀這些,讓他眼熱得不行。

溫清哲坐在磚面上,他將旁邊位置擦乾淨,又仰頭看了張雲秀一下,後者將水遞給他後乖乖在旁邊坐下,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溫清哲一口水下肚,覺得舒服多了,開始沒話找話:“這塊地是買的,之前是一片荒地,蛇蟲多,時不時的還會鑽到家裡,就買了下來,打算將這裡圍起來種菜。”

張雲秀在旁邊點著頭,目光落在溫清哲挖的坑上,坑不深,溫清哲說就是用來作地基,圍一堵牆。

兩人傻不愣登的在長坑邊、太陽低下坐,也不說話,偶爾傳來溫清哲低頭喝水的聲音,吞嚥時喉結滾動的聲音,幅度不大,應該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的,張雲秀也沒敢看過去,就那麼拘謹地看著前方的坑。

不遠處的草叢裡,他們家的雞在那裡扒拉蟲子,有龍眼樹長得茂盛,有野花長得鮮豔,有蜜蜂嗡嗡,偶爾也有蝴蝶飛出。

那日頭真的大,沒多久張雲秀臉上燙燙的,冒出淺淺一層薄汗。

雖然她覺得不能回屋裡面喝嘛,沒日頭曬著,又不熱,但也沒說出來。

溫清哲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吃出滋味來,覺得要像城裡的老爺們買套茶具。

水終於喝完了,拿起他的鏟,對張雲秀說:“回去吧,太陽大了。”

接近中午,張雲秀又過去問他吃什麼。他停下鏟說隨便,這可把張雲秀給難倒了。

她正琢磨要做什麼的時候,母雞三花剛下了蛋,咯咯咯的在她腳跟前繞,邀功似地。

她悄悄的去米缸抓了一小把米撒在地上給它吃。

看山花吃的開心,她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這隻雞是她陪嫁過來的,跟他們姐弟好幾年了,幾乎每天都能下一個雞蛋。

他們兩姐弟也沒養什麼東西,就寵的很,每次都給它吃米,還抓蟲子給它吃,三花有時候還能下雙黃蛋。

然而,三花還沒吃完,溫清哲扛著鏟回來了,剛好看到她在摸雞蛋,視線一偏又看到了地上的那些米。

普通人家哪有給雞吃這麼好的,直接撒米吃,她有點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溫清哲見她這麼緊張,也不知道說什麼,就盯著她的手看:“下蛋了?”

張雲秀攤開手心,露出那顆白白大大的蛋:“嗯。”

女人的眉眼嘴角微彎,露出淺淺的笑。

溫清哲笑了一下,想跟她多說兩句,憋了好久,終於憋出一句:“真好,剛來就能下蛋。”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又嗯了一聲。

不過拿著雞蛋,她想做個番茄雞蛋麵。

早上大嫂出發的時候說中午母雞下蛋可以將雞蛋煮了吃,碗櫃裡面還有兩個。

溫清哲屈在小板凳上給張雲秀燒火,她更顯得手忙腳亂。

他那麼高大威猛的一坨屈在那,怎麼都無法讓人忽視,感覺他視線一直都在自己身上蹭,她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跟哪個男的靠這麼近過,除了晚上。

溫清哲看到她下面提醒道:“多放一點。”

張雲秀多放了兩塊面。

水燒開了,張雲秀有點驚訝的看著自己越煮越多的面。

溫清哲卻似乎不打算幫她,還站起來看了一眼她煮糊了的面,笑一下。

旁邊的人真的很高,一站起來壓迫感驟增,想忽視他的存在都不行。

他不但不幫,還在那裡笑。她心想這麼壞,如果他是她弟,肯定抽他。

最後面條實在糊的厲害,水又少,鹽又放多了。

溫清哲很給面子的吃了兩碗,實在吃不下去,說留到傍晚吃。

張雲秀有午睡的習慣,吃過午飯就呵欠不斷,困得眉眼含淚。

溫清哲讓她回房去睡,他本來沒有午睡的習慣,但是忽然就覺得很困,也溜達回去睡了一覺。

午間稍作休息後,溫清哲抱了一堆樹幹草木在天井砍。

他砍的多了,張雲秀就把柴搬得柴堆裡放起來。

看她沒事找事幹,一小把一小把的搬,溫清哲也沒阻止她,感覺挺好的,心情一放鬆,他砍柴都慢了很多。

到了旁晚才砍了一半。

溫清哲再到鐵鍋裡看中午煮的那面時,面已經不成樣子了。

最後霍霍了雞。麵條在他們這兒是稀罕貨,竟然用來餵了雞,要是被家裡人知道,不知道得被罵成什麼樣。

出這個餿主意的罪魁禍首溫二公子說:“沒事,他們不知道。”

一大堆雞裡,三花吃得最多。

溫清哲心情頗好地摸摸雞頭:“多吃點,多生兩個蛋。”

張雲秀噗嗤笑了一下之後就笑不出來了。

溫清哲笑起來好看極了,年輕又陽光。

說這麼幼稚的話,真是天真又可愛。

她的夫君是個小毛孩,比她弟弟還小的小毛孩。

溫清哲見她笑一下突然就焉了,不死心,沉默了一會兒又說:“聽三弟說它已經下了兩個蛋了。”

她沒說話只點頭,溫清哲:“加今天這個就三個蛋了,比我們家裡面的蛋都能生。”

說完,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在幹嘛呢?在說什麼呢?

好在張雲秀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沒注意他說的話。

聽張雲秀說,三花吃了蟲子還會下雙黃,他立刻將掏出來的魚蝦內臟都丟給三花吃。

餵過雞後溫清哲熬了粥,讓張雲秀來給他燒火。

本來是可以用泥爐子燒柴熬粥,但是他偏要她給他燒火,在大鐵鍋上煮。

雖然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不過,他熬的粥很好吃,薑絲切得細細的,蝦魚泥鰍都處理得乾淨,吃起來一點都不腥。

等他們吃完了,大哥大嫂他們也逛街回來了,買了三隻烤雞,一家人分著吃,晚飯也省了。

今日無事,乾的活兒也很輕鬆,跟他相處也還不錯。

張雲秀洗澡都認真地給自己清洗兩三遍,出澡間時臉色微紅。

她在房間靜靜等溫清哲回房。

他聲音漸近,她聽到了他的話:“大哥,我去山裡守著吧,你多陪陪大嫂。”

溫清川常年外出務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沒客氣,就讓溫清哲跟老頭說幫看幾天,後者嘴裡應著好。

張雲秀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她在房間裡將床單鋪了一次又一次。

溫清哲剛洗過澡帶著水汽回房,剛剛洗過的臉,上面還溼潤,顯得格外白皙。

光是餘光看到他,張雲秀就感覺莫名心跳加快,她緊張到極致,假裝整理被她揉擰數次的被單。

張雲秀許久沒聽到聲音,一回頭,只見他就站在自己前面。

白日看他,身形年少而單薄,如今一回頭,竟覺一座小山立在前面。

他一點也不會過瘦,窄腰寬肩。

張雲秀心頭一跳。

但她很快聽到她夫君道:“我今晚不在家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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