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藍近乎負氣一般地快步走出了院子，又沿著過道瘋狂快走了一公里，才逐漸慢了下來。
在一個有照明燈下靠牆站著，等著絲竹。
絲竹氣喘吁吁，感覺自己一路狂奔，彷彿回到了遙遠的讀書時期的軍訓生涯。
等他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欒藍跟前的時候，已經是體力全無，雙手扶著牆面牆站著，張著嘴大口喘氣，渾身顫抖，只覺得腿軟。
欒藍什麼也沒說，也沒看絲竹。
她雙手抱臂，靠著牆站著，身姿筆直。
她好像在看向遠方，又好像沒看。
透過她眼睛看到的，只有濃郁的化不開的情緒。
絲竹站著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一句一喘地說道：“我、我上一次，這、這麼，拼命狂奔之後，吐了十分鐘。這次，好懸，沒吐了。”
欒藍低低“嗯”了一句。
絲竹自己拍了拍胸口，慢吞吞說道：“那位，依你看……”
欒藍突然笑了：“是舊相識。”
這答案讓絲竹始料未及。
他愣了一愣：“這，啊，這。”
欒藍笑著搖了搖頭：“是一個故人，有過一段不太快樂的過往，但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也挺不忍心的。”
絲竹輕聲道：“她聲音太小了，我離得遠，沒怎麼聽見你們說話。她有說是誰害了她嗎？”
欒藍這才看了絲竹一眼，神情複雜。
絲竹有些不解：“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欒藍笑了笑：“沒有，說起來，你剛入職的時候，你家裡還特意託關係找我來著，讓我不要太難為你。”
絲竹人傻了：“啊？還有這事兒？”
欒藍笑了：“是啊，說你是你們家不世出的天才，但也可能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專業上，所以對其他任何事情都不上心。跟我說，要是你有什麼言行舉止不小心冒犯到了我，希沃我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說那一定是你無心之舉。可能是怕你惹事吧，逢年過節你家給我的禮包，是各家裡最厚的。”
絲竹怒道：“為什麼我家跟我叮囑的就是，千萬不要招惹你，說你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說我要是惹你不高興犯在你手上，他們誰都不能把我撈出來！”
欒藍揉了揉絲竹的腦瓜殼，輕聲道：“我現在覺得，你家裡說得對。你確實被家族保護的很好。”
絲竹有些不高興：“你這不就是在說我幼稚嗎，我怎麼幼稚了。不就是男男女女那麼點事兒麼，我雖然不亂搞，我也見過啊。我那個表哥幹過的那些事兒，我就不說了，晦氣。”
欒藍看了看他，什麼也沒說。
天色漸明，東邊紅霞已經飄了起來，天光大亮，太陽眼見得就要升起來了。
欒藍低聲道：“行了，氣喘勻了吧，把你的探測器掏出來，看看她身上的妖鬼氣息，到底是打哪兒溢位來的。”
絲竹也不多說，把探測器拿出來，對準了方位，指標轉了一轉，顫顫巍巍停在主家的起居區。
絲竹看著指標的方向，扶了扶眼鏡，揉了揉眼。
重新測了一遍。
指標晃晃悠悠顫顫巍巍，堅定地停在了原地。
絲竹急了：“壞了，妖鬼蹲伏在這裡，搞不好主家已經遇害了，你別笑了，咱們得快點。”
欒藍輕輕笑了，心說，到底是主家遇害還是你我遇害，還不一定呢。得了，前面就不帶你了，省的你有來無回，何必讓你枉送了性命呢。本來就是個技術員，也不是幹這活兒的。
欒藍說道：“行了，就到這兒了，再往前走，萬一要進人家嬌女閨閣，有你在還怪不方便的。你隨便找個會客室等我好了，我相信龍澤家會好好招待你的。”
絲竹愣了一愣：“你、你要自己去嗎？”
欒藍點頭：“不然呢，帶你嗎，你啥體力你自己心裡沒數嗎，去了也是拖累我，行了，你身份也借了，方向也給我指了，功成身退，玩去吧你。”
絲竹一臉的不可置信：“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你這什麼渣女行徑！”
欒藍大笑走開：“我渣怎麼了，你能拿我怎麼辦，你咬我啊？”
欒藍一面走，一面在快速回憶著交過手的各路妖鬼的弱點。
一面不由得想起了，剛才見到的那個，被紫藤花埋葬的女子。
沒記錯的話，她叫清清。
沒記錯，肯定沒記錯，怎麼會記錯。
她苦笑一聲，不提防耳邊傳來一聲：“你不帶我一起，難道是要去會情郎嗎，走著路都能笑出聲？”
欒藍一愣，轉頭看到絲竹站在自己身後。“我不是讓你去會客室嗎？跟過來幹嘛？很危險知道嗎？”
絲竹點點頭：“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肯定知道。但我有點放心不下你。”
欒藍笑了：“我用你放心不下。”
絲竹：“不知道啊，雖然大家都說你是最厲害的，但我覺得你好像，看到那個女孩之後，情緒波動挺大。我怕你出啥意外。再說了，既然大家都說女武神是最厲害的巫女，碰到妖鬼從來都是秒秒鐘結束戰鬥，那帶我一個，也無妨吧，我可以站的遠遠的在一邊觀望。而且，你們戰鬥不都是要有主家做監管的嘛，既然龍澤家這次立場曖昧需要避嫌，那你從規則上來說，確實是需要我的。”
他說完，扶了扶眼鏡，露出一個頗為驕傲的笑容。
欒藍氣笑了，還真是被他給找到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欒藍點頭：“行，那你跟著，不過可先說好，你遠遠的觀望，不要靠近，不要被波及。”
絲竹點頭如搗蒜：“那當然了那當然了。”
這二人朝著內院走去，絲竹低聲道：“話說回來，這妖鬼要是真的藏身龍澤大小姐閨房，我還真不好進……”
欒藍點頭：“是啊，你們高門大院的，真的跟現代生活很割裂。”
絲竹一攤手：“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高門大院的龍澤大小姐閨房裡，龍澤大小姐本人神色慵懶，帶著歡好之後的特有的饜足，裹了一件珠光粉的真絲睡衣，懶洋洋靠在貴妃榻上，一面漫不經心地撩過自己的捲髮，一面看著手裡的通訊錄。
是和龍澤溫文的私聊：“我總覺得，老頭子沒說真話呢。哥哥，你說，萬一女武神查到老頭子有問題，咱們倆能獨善其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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