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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無形曾國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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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八十四章 老翁安新家 鐵鍋變成缸

導讀:發審局空氣凝重,駱秉章無可奈何,簽押房裡把茶喝。

老翁要借鍋,見了婆婆叫老叔。老翁人窮志短,婆婆同病相憐。

老翁忙著壘鍋灶,李臣典走了進來……

(正文)駱秉章陰沉著臉說一句:“鮑軍門,如果曾侍郎真的出了事,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駱秉章話畢,用腳一跺轎板,說一句:“起轎!”

親兵得令,簇擁著駱秉章的轎子,飛快地向發審局趕去。

鮑起豹慌忙上馬,也急忙跟在轎子的後面。

塔齊布在駱秉章起轎前,已經被人攙扶著向發審局走去。

塔齊佈滿臉淚水,恨不得一步趕到發審局。攙將署被砸成何種模樣,家人是否平安,此時統統被他丟到了腦後。他現在一心只掛著曾國藩。

駱秉章和鮑起豹到發審局時,發審局的差官都已回署交差,此時正聚在大官廳裡說話。李臣典從打帶著親兵去尋找曾國藩,一直沒有回來。

老差官在簽押房的外面一遍遍地走,兩名文案也跟著練腿。

發審局此時的氣氛特別凝重。

得知巡撫大人到了,所有差官都忙不迭地迎出去。大家一致認定,曾國藩肯定和撫臺大人在一起。

但駱秉章的第一句話,便又把氣氛拉回到剛才:“曾大人可曾回署?”

老差官一聽這話,哇地一聲便哭將起來,邊哭邊道:“不僅曾大人至今未回,就是李管帶,也不知去向了!”

受他的感染,發審局很快便響起哭聲一片。

駱秉章臉色倏地一變,馬上便對身邊站著的親兵營管帶道:“傳命下去,城內湘勇各營和撫標三哨,馬上分頭尋找曾大人!所有提、鎮、協各哨,就地待命,不準踏出營房半步!膽敢違命,就地處斬!”

管帶很快把駱秉章的話傳達下去。

兩刻鐘後,長沙城的大街小巷,開始出現三五成群的湘勇和撫標官兵。“曾大人”、“曾大人”的喊聲此起彼伏,在夜空經久不息。

湖南省城震動了,百姓們不久便打聽到確切訊息:團練大臣曾侍郎不見了。

發審局的差官們,把駱秉章和鮑起豹二人請進簽押房,捧茶上來,請二人坐下歇息。

駱秉章突然一皺眉道:“這麼半天,塔協臺怎麼還沒趕過來?”

塔齊布為什麼沒有趕過來呢?原來,塔齊布剛走到發審局轅門,便從轅門站哨的親兵口中得知,曾國藩直到現在也未回來。

仁重如山的塔齊布紅眼了。恰巧這時,鮑超帶著自己的一營人馬,會同撫標兩哨,押著鬧事的官兵趕了過來。

塔齊布大聲衝鮑超喊道:“春霆,曾大人還沒回來!快給我一匹馬,我要親自去找大人!”

鮑超一聽這話,一把將身邊的一名哨長從馬上拉下來,命令親兵把塔齊布扶上馬,然後帶上親兵,同塔齊布一起,離開轅門去尋找曾國藩。

把鬧事的官兵都關進大牢後,鮑超的全營人馬也匯入到找人的隊伍中。

那麼,曾國藩到底在什麼地方呢?李臣典在發審局院牆外細細搜尋,怎麼可能看不到他呢?

曾國藩在空屋子裡,昏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一個老翁,便懷抱著一大抱乾草走了進來。老翁也是為逃兵燹來到長沙的,初來時住在城外的一座空兵營裡,後來又在一座破廟住了兩個月。永順協和提標官兵鬧事的頭一天,他發現了這個空屋子,決定今天來住。他逃到長沙時,是帶有鋪蓋和炊具的,哪知在廟裡住時,被人偷了個精光。他決定來這裡住,只能尋些乾草裹身。他若不是尋乾草誤了時辰,午前就能趕到這裡。

老翁的眼睛不甚好,看東西總是模模糊糊。他抱著乾草進來後,直奔曾國藩而來。他以為黑糊糊的那片東西,還是他昨天看到的破褂子。

他把乾草往曾國藩身上一放,乾草馬上散開,把曾國藩蓋了個嚴嚴實實。

他站著喘了口氣,很滿意地把新家四處看了看,便走出去,尋了個鐵絲,把門擰上,又掉頭向拾荒的婆婆走去。他抱草路過那裡的時候,見她院子裡放著口沒有耳朵的破鍋,便想借來用它燒飯。

但他的眼神實在不濟,走到了婆婆的近前,他還以為是個老翁,而且是個比他大很多歲的老翁。

他開口說道:“叔,忙哩。”

婆婆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你是招呼俺哩?”

他一聽口音不對,忙改口道:“原來是嬸子。俺熱迷糊了。”

婆婆道:“你的眼睛是咋長得哩?俺剛四十六歲。”

他一聽這話,馬上又改口道:“俺都六十六哩。”

婆婆不再理他,自顧忙手裡的活計。

他訕訕地說道:“俺是逃荒的。”

婆婆一邊幹活一邊答:“俺也是。”

他用手指著他看到的那口鍋說:“俺是你的鄰居,剛搬過來,想借你那口鍋用用。俺尋到鍋,便還你;使壞了,俺賠你。”

婆婆抬頭又看了他一眼,說:“我說你這人,你長那兩隻眼睛,到底是幹啥用的?就你那一雙眼睛,不要也罷。你自己去看,是鍋,你只管拿去用,不用還。”

婆婆話畢直起腰,輕輕嘆了口氣,慢慢向屋裡走去。

他一聽這話大喜,急忙向鍋走去。到了跟前,他彎下腰細細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這跟本就不是口鍋,而是口少了半截的缸。

他把缸看了又看,不相信地自語了一句:“明明是口鍋,咋變成缸了呢?”

婆婆這時從屋裡走出來,手裡分明拿著口鍋。

婆婆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把鍋遞給他說:“從營房撿的,旁邊有道裂紋,不礙事。”

他大為感動,趕忙把鍋接過來:“這鬧匪鬧的,人都活不成個人哩。”

婆婆問:“你們那兒也鬧匪?”

他答:“俺是打江西逃到這裡的,那個託塔李天王在江西鬧騰得蠻歡勢。省城現在還圍著哩。現在屬這裡靜,不用躲兵、匪,還能要到吃的。”

婆婆說:“天王咋改姓了哩?俺在武昌的時候,聽說他姓紅。他手底下的人,也都紅得跟豬血似的。”

他嘆口氣說:“他姓紅姓黑,我們都得活著呀。”

婆婆問:“就逃出來你一個?”

他說:“老太婆吃託塔李天王的炮彈了,閨女找婆家那天,讓託塔李天王手底下的人,從洞房裡搶走了。俺尋著鍋,就把這個還給你。俺得回去壘個鍋屋。天說黑就黑哩。”

婆婆說:“你要到溝里弄水,就來俺這兒拿木桶。”

老翁拎鍋走回自己的“家”,把鍋很小心地放到地上。他沒有進屋,便開始尋磚找石頭壘鍋灶。

時候已是傍晚,滿天的彩霞,映得到處火紅一片。

李臣典恰在這時帶著幾個親兵走進來。老翁嚇一跳,以為是要攆他,忙用身子靠住門,驚恐地問:“這是俺家,你們要弄啥?”

李臣典把他一把拉開,三把兩把將鐵絲擰開,丟到地上,邊推門邊道:“尋人。”

李臣典走進屋放眼一看,屋裡除了屋角堆放著一些乾草,再看不到其它東西。

李臣典嘆口氣,低頭走出來,對親兵說道:“就剩護城河了!他老到底走哪兒去了呢?”

李臣典帶人走出很遠,老翁也沒弄清楚,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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