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疲憊的睜開眼，只覺得頭疼，肚子也不舒服。
她記得她在處理客房糾紛，被人推了一把，摔地上，然後就暈過去了。
戴觀宴的臉色很難看，盯著她不說話。
黎笑眉看他黑臉，心情就更不好了。別過頭，冷淡說道:“你要是不想來照顧我，可以不用來。我也不差你一個照顧。”
“黎笑眉，隱瞞懷孕，你覺得有意思？還是要讓我覺得，你偉大，遷就我？”
“……！”黎笑眉身體微微一震，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她的肚子上還是肉多，感覺不到什麼。
就聽戴觀宴冷漠說道:“沒了。”
黎笑眉張了張嘴唇，在震驚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沒了？
什麼叫沒了？
她只是在跟那高考狀元談話時，提了一嘴，說她是個孕婦，那只是為了讓人對她有更多的信任。
不是說，懷孕不滿三個月，不對外公開，可以穩胎，不會嚇走寶寶的嗎？
她這些天，不喝酒，也不聞二手菸，儘量讓自己吃的好，保持愉快的心情……她只是忙了點，但是有好好吃飯的……她的身體也一直很健康，平時連感冒都很少有。
她這樣健康，那些瘦得跟火柴似的女人才會因為營養不良而滑胎……怎麼會是她？
黎笑眉情緒激動起來，掙扎著要起來去找醫生。
戴觀宴扣住了她的手腕，直白說道:“醫生說了，你前期吃過避孕藥，而且身體過度透支，胎兒發育比較弱，會流產的可能性很大。”
黎笑眉茫然的看著他，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看到他的嘴唇在一張一合。
她想起來自己查出來懷孕時，曾經特意諮詢過醫生。
只是，那時候她擔心的是，孩子會不會受到藥物影響，有什麼先天疾病，卻不想，這孩子連發育成為完整嬰兒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嘴唇張了又張，過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戴觀宴，你這麼冷靜，是不是覺得，沒了……孩子，很慶幸？”
一直說想要孩子的是她，他從來都沒期待過。
甚至，在她試探著說懷孕的事時，他還給她潑了冷水。
他一點兒都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兩人之間再有別的什麼羈絆。
男人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你在怪我，沒有跟你一樣期待孩子的到來，所以他痛快的來了又走？”
“你要找理由，也該先問問自己，你跟我說過嗎？跟別人說過嗎？”
黎笑眉的臉白得不能再白，忽而，她笑了起來:“戴觀宴，你是想說，其實你還是蠻期待孩子的？”
笑容諷刺。
“你幹嘛不直接承認，你不想有孩子。幹嘛在這個時候，還要懦弱的把責任推給我？”
“……是，責任在我。孩子在我的肚子裡，你只是提供了一粒精，子而已！你只顧自己爽就可以了，管什麼懷孕不懷孕的呢！”
“病人需要安靜，先生你先出去吧。”護士進來，把戴觀宴趕了出去，安撫了黎笑眉很久，差點就要用上鎮靜劑。
走廊外，戴觀宴靠著牆，煩躁時就想抽菸，一掏出煙盒，腦中驀然響起在車上時，黎笑眉扔了他的煙，說再也不想抽二手菸。
煙盒在他的指尖捏成了一團。
在病房外站了很久，直到護士過來說，醫院晚上不留人，這才離開。
張媽被叫來照顧黎笑眉，一覽春江空得一個人影都沒有。
戴觀宴拖著沉重步子進去，只見客廳沙發的墊子被狗甩的到處都是。
他一步一個，撿起墊子丟回沙發上，撿了一半，不想動了，便躺在上面，半天不動彈。
一點勁兒都沒了，也不知道生了什麼毛病。
好像什麼東西從他的生命裡抽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他眨了眨眼睛，其實這種失去的感覺，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又有什麼可難過的呢？
他從來就沒有過期待，也不想有這種期待。
男人無聲的笑，笑得詭異。
狗子在客廳裡轉圈，大概是餓了，跑過來要吃東西，朝他叫了兩聲。
男人動了下，轉頭時，忽的看到地上落著了什麼。
他撥開上方壓著的墊子，看到的是一根驗孕棒。
兩條橫杆。
這種東西，除了黎笑眉使用過，不過再有第二個人。
他捏著那根驗孕棒發呆。
她什麼時候測的？
恍惚記得有一天，看她把什麼東西，藏起來了。
又記得在浴室裡，她試探著問，如果懷孕了怎麼辦？
怎麼辦？他還能讓她別生？
合法夫妻，孩子就有合法的地位，為什麼不要？
他從來沒有說過不要，只是不期待而已。
什麼都晚了。
男人重重的垂下腦袋，扯了下頭髮，晚了，沒了……
……
醫院裡。
黎笑眉沒有吃飯的胃口，張媽苦口婆心的勸:“大小姐，你養好了身體，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這身體要是不好，就像是貧瘠的土地，是養不成種子的。”
黎笑眉:“張媽，你們老家，一般都生幾個孩子？”
張媽道:“都是兩個，以前最好都是兒子，可以下地幹活。後來條件好了，搞拆遷收地，就想要一男一女，圖個兒女雙全。再後來嘛……年輕人都不想生孩子，嫌養孩子麻煩，怕教不好，壓力大。”
黎笑眉道:“我也有壓力。我爸那時候總催我生個孩子，說有了孩子，小家庭就有奔頭，公司也能有轉機……我備孕了好長時間，不能喝酒，也不怎麼吃冰的，我還逼著戴觀宴戒菸戒酒，逼他喝藥……但我們都沒守住規矩，都破了戒。”
“所以，我們的孩子不好……沒了。生孩子壓力是挺大的，你看，在肚子裡，還沒成形，就挑三揀四的挑爸媽，留不住，跑了……”
黎笑眉的苦笑，張媽看著害怕。她放下碗，抱住黎笑眉，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裡。
“大小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張媽……”黎笑眉鼻子酸，心裡堵著難受，一聲哭腔出來，眼淚就止不住。
“我小時候沒有媽媽，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麼當媽，我做不好……對不起……”
對不起，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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