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葉欣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黎笑眉卻沒了睡意，目光沒了放處，落在那胖胖的生活購物袋上。
深吸了口氣，她起來，想出去走走，到了門口時又轉回來了。
十二樓有一間活動室，孕媽都那裡聊天社交，但黎笑眉不能去。
富貴圈子裡的人，即使不認識也見過面，她不想被人認出來。
好在房間的空間還是挺大的，她在房間裡轉了幾圈，最後在小客廳坐下了，看了會兒電視，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這個時候，房間門無聲無息的推開，來人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半蹲下來，將她抱到床上去。
要不是黎笑眉流了不少血，血虧，這種大幅度動靜，她早醒來了。
可現在，她只是在沉睡中，縮著手腳，擰起了眉心。
男人坐在床邊看著，伸出食指在她的眉心摁了摁，像是想推平眉間的褶皺。
她出了虛汗，他便去擰了熱毛巾，額頭七下，兩側臉頰七下，下巴七下，脖子七下……連她的兩隻手也各擦了七下，最後，一手握著熱毛巾，一手握著她的手，靜靜的看著她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護士來查房的時間快到了，這才離開。
黎笑眉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坐著發了會兒呆，摸摸脖子，臉是乾燥的，沒出虛汗。
還感覺到有點餓了。
不過這時候還沒到晚飯時間，能吃的東西，除了那一籃子水果，就是司澈送來的點心。
即便知道那些點心是誰買的，也照吃不誤。
戴觀宴欠她的，即便是吃他的肉，她也咬得下去。
傍晚，張媽送來了益母草燉的雜糧粥，核桃，金絲棗，紅棗，紅豆。
“有點苦，但我放了不少冰糖，還窩了兩個雞蛋，你一會兒都吃了……”
張媽絮絮叨叨，說先要把宮腔裡的髒東西排乾淨了。
“這身子乾淨了，再補上老母雞湯，很快就跟以前一樣，要是再要孩子，過幾個月……”
黎笑眉勉強喝了幾口，捏著勺子攪攪，打斷了張媽的絮叨:“張媽，在你們老家，沒出生的孩子，可以辦法事嗎？”
張媽一愣，心疼的看了看她，囁嚅了下嘴唇:“有是有，不過不能辦大法事的……每個地方的規矩不一樣，大小姐，你還是去廟裡問問。”
黎笑眉點了點頭，就沒聲音了。
過了會兒，等她吃完，張媽就收拾收拾東西，回去了。
到家，看到戴觀宴也在家，正在跟狗子洗澡。
張媽對他有氣，即便他是姑爺。
大小姐對他那麼好，現在孩子沒了，他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情招貓逗狗的。
男人都是挨千刀的東西。
又過了幾天，黎笑眉出院了，在家休養。
她下載了一個老黃曆軟體，找了個合適的日子，在手機日期上做了標註。
這天，黎笑眉起了個早，穿一套黑白裙，要出門。
她坐在車裡，看老黃曆，上面寫著:宜祭祀。
車門開啟，上來一人，車輪往下沉了沉。
黎笑眉轉頭看過去，眉毛微皺了下，似是不悅。
戴觀宴道:“張媽有事，去不了。”
黎笑眉收回視線，吩咐司機開車。
她這是去廟裡，做場小法事，請大和尚唸經超度。本來是讓張媽陪著一起的。
不過，他是孩子爸，應該的。
出院回家這幾天，她在房間裡，不怎麼出來，也沒有跟戴觀宴說話，當他不存在一樣。
路上，自然也是沒話說的。
到了廟裡，黎笑眉先去了法事堂，跟老和尚談了談話。
老和尚說，未出生的孩子，是跟父母無緣，不宜大操大辦，給了一張黃紙籤，讓寫上父母名字。正逢法會，黃紙籤放在廟裡，誦經一月後焚燒即可。
黎笑眉道了謝，添了香油錢，老和尚送了她一個硃砂平安扣。
從寺廟出來，進了隔壁一家素齋餐館。
黎笑眉點了一份素面，挑了位子坐下。
戴觀宴看了她一眼，跟著點了一份叫“如意”的素湯餛飩。
等候了十來分鐘，他端著素面素餛飩，坐在黎笑眉對面。
她面，他餛飩，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黎笑眉挑著面，三兩根吃著，看起來沒什麼胃口。戴觀宴看了看她，從碗裡舀了一顆餛飩到她碗裡。
“還沒吃過。”
黎笑眉看了眼沉在麵湯裡，像是元寶的餛飩，抿了抿唇，低低說道:“在醫院時，我做過一個夢……夢到一片大霧，在霧裡，有個聲音在喊媽媽……我看不清他，也找不到她……”
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根根細面，聲音越來越低:“後來，就聽不到聲音了……醒來之後，我就想著，要給孩子做場法事，讓他安心的離開，讓她找個好父母，重新投胎。”
“我本來是不信這的……我媽去世時，帶著我的弟弟一起走了。那時候我還很小……看著我爸給我媽做的法事，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長大後，就覺得……沒了就是沒了，日子照常過。我爸把公司越做越大，而我成了黎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沒有人能分享屬於我的東西。”
“可能，我那時不夠敬畏，所以現在才要再嘗受失去的滋味……”
黎笑眉咬著唇瓣，緩了緩，深吸口氣後，說話就順暢起來:“不過，這都過去了。日子還是要繼續過。孩子也不是我生命的唯一，給他做這場法事，是我心靈上的寄託也好，還是心裡虧欠想補償，都該過去了。”
“戴觀宴，我現在想跟你說的是，我已經讓律師起草了離婚協議。”
戴觀宴停下勺子，抬頭望著她。
黎笑眉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在平淡的陳述一件事。
“本來，是想回去再跟你說的。不過我不想跟你同坐一輛車，覺得還是現在說比較好。”
“我們倆沒什麼要分的財產，也沒孩子，按照法規的話，頂多也就一個月。不過，因為影片的關係，我們現有的婚姻關係可以給梧桐飯店帶來部分利益。梧桐飯店現在什麼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打算走分居離婚的程式。”
“所以要請你忍一忍，過了這兩年，我們慢慢解綁開來……就當是這些年，我對你諸多照顧，你對我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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