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觀宴沒說話，沉默的卷著鴨卷。
黎笑眉看他動作緩慢，一片鴨，三根黃瓜絲，三根蔥絲，三根胡蘿蔔絲，卷得整整齊齊，跟春捲似的。
她看了他一眼。
男人沉默，多半是有心事。
她捏了一塊酸蘿蔔嚼了嚼，狀似不經意的道:“你朋友出事了？需要幫忙嗎？”
“嗯？”戴觀宴回過神，對上她漆黑透徹的眼，才想起來回她的話，“嗯，沒什麼事……小事。”
黎笑眉點點頭，默了兩秒，從他手裡接過來鴨肉卷:“沒什麼事就專心點。看你這靈魂出竅的樣兒，我都在想要不要給你弄個鎮魂符了。”
戴觀宴笑了笑:“胡說八道什麼呢。吃完了就休息，明天初二，想好了去哪裡玩嗎？”
黎笑眉睨著他:“你確定你有時間？”
她是不想再被他半道拋下，那種滋味，還不如他一開始就沒陪她出門。
誰願意再興致最高的時候被丟下，就好煮了一鍋米飯，米粒都在膨脹了，突然撤了火，興致瞬間變得跟夾生飯一樣難吃。
戴觀宴抿了抿嘴唇:“抱歉。”
他低頭，捏了一塊酸蘿蔔嚼了嚼，只覺索然無味，就丟了另一半。
起身去洗漱了。
黎笑眉看著那被咬過了的蘿蔔，往浴室看了眼，輕手輕腳的拎起他脫下的外套，熟練的掏兜。
她摸出來他的車鑰匙，還有手機。
她把車鑰匙悄悄的藏在枕頭底下，再留意了一下浴室裡的聲音，試著解鎖他的手機密碼。
手機是指紋上鎖，至於密碼，黎笑眉也知道。她解開鎖先看他的微信，最近的聯絡人，是宋天燁。
黎笑眉看完資訊內容，不覺得有異，便把手機放了回去。
這時，戴觀宴也出來了，黎笑眉躺在床上看電視，端著那盤還沒吃完的烤鴨。
男人看了她一眼:“還沒吃完？”
黎笑眉道:“你是神仙，仙風道骨。我是俗人一個，必須吃五穀雜糧，不然半夜會餓醒。”
戴觀宴扯了下唇角:“歪理。”
目光瞥到他放外套的地方，發現位置變了，不著痕跡的錯開了視線。
過了會兒，便熄燈睡覺。
黎笑眉窩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慢慢的等待時間過去。
聽到他沉穩勻稱的呼吸聲傳來，她輕手輕腳的起身，從枕頭底下拿了鑰匙出來，再輕手輕腳的出門。
直奔停車場。
車門開了鎖，黎笑眉開啟車載記錄儀，檢視今天的記錄。
戴觀宴似乎是去了高爾夫球場，想來真的是跟那幫狐朋狗友聚會了。
車上沒有女士香水的味道，也沒有女人的頭髮絲，記錄中也沒有出現女人的影子……
黎笑眉關了記錄儀，坐了會兒。
難道真的是她疑神疑鬼成習慣，看到他沉默就覺得他隱瞞了她什麼，看到他溫柔就覺得他做了虧心事？
在後視鏡中，她看到自己蒼白的面頰，抬手摸了摸，苦笑了一下。
回到房裡，男人依然睡得熟透，黎笑眉輕輕的躺回他懷裡，手臂摟著他的腰，像只小貓似的，找了個舒服的角度便醞釀睡意。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緩緩的睜開眼，低眸看著她頭頂的髮旋。
長久的沉默。
……
接下來連著三天，戴觀宴都帶著黎笑眉逛浣城，東西一批一批的往酒店送，讓收貨的服務員都心生羨慕。
黎笑眉也在戴觀宴的陪伴下，漸漸的放鬆自己。
也許那一天，他就真的只是陪朋友們去了。
而他不帶她去，也許就是不想讓她看到他在他朋友們面前的模樣。
以他的處境，他在朋友圈的位置，大概是跟南城一樣，坐不了c位，成不了焦點，就只是被人調侃取笑的角色。
黎笑眉又想到了宋天燁那個混蛋樣兒，他的朋友圈很亂，他不想讓她再次受到上次的屈辱吧。
黎笑眉想通了，也就釋懷了。
“……初五接財神。戴觀宴，我們明天早點起來，看看你們浣城的財神爺能不能多給我分點錢。”
戴觀宴瞧著她眉飛色舞的，眼睛閃光。他彈了下她的額頭:“財迷。”
黎笑眉抓住他的那隻手就咬，彈她還彈上癮了？
初五，兩人還真起了個大早，天色矇矇亮。
但儘管如此，還是有更多人比他們還要早。
財神廟前的香爐裡，拇指粗的財神香插滿，燭臺那邊也滿是蠟燭，把天光照亮。
黎笑眉聞著香薰火燎，連著打了兩個噴嚏，回頭幽怨的看著戴觀宴:“都怪你，多睡五分鐘。”
早五分鐘，起碼還能搶到一個燭臺位置。
戴觀宴:“別想了，你要真想燒頭柱香，得半夜十二點，那時候才叫頭柱香。”
他朝前面抬了抬下巴。
掃地小沙彌放下掃把去清理燭臺，將燭臺上燃燒了一半的蠟燭摘下來，丟到下面的水池裡，騰出空位讓新的蠟燭插上去。
戴觀宴把請來的香燭遞給黎笑眉:“你可以拜拜了。”
黎笑眉虔誠的朝著四個方位彎腰拜神，嘴裡唸唸有詞。戴觀宴在一旁看著她，唇角微微勾起。
燭火下，男人清俊的面容如月白，卻也顯得清冷縹緲，像是個神官，遠而靜。
黎笑眉虔誠的拜完了，將蠟燭插上了燭臺，然後點燃線香。戴觀宴要幫她去插香爐，被她拒絕了。
“不用你，是我四方叩拜求來的福氣，你要自己去求啊。”她哼了哼聲，神氣的去插了線香。
只不過那邊煙霧更多，而且大香爐積攢了太多香灰，燻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戴觀宴在臺階那邊等她，瞧她抽手時，似乎被香頭燙了手，忙過去看她。
“燙著了？”他抓住她走到明亮一些的燈火下檢視。
有一個小紅點，面板上沾了些灰。
黎笑眉道:“財神爺點我的手，說明他老人家記住我了。”
戴觀宴瞅著她:“我看你是財迷心竅。”
黎笑眉嘿嘿笑著，抓著他的手往上走了幾步臺階，到了中間平臺。
平臺中央放了一隻三足銅鼎，上面雕刻麒麟獸。麒麟已經被人磨得鋥光瓦亮，還有人放了硬幣在上面，在月光下閃著白光。
黎笑眉道:“網上攻略說，繞著麒麟走一圈，可以保佑身體健康，百邪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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