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貴妃娘娘深受咱們萬歲爺愛重，才覺得這牡丹給娘娘簪花是合宜的，我們，哎，比不上貴妃娘娘人比花嬌，只能用絨花往頭上戴了。原本還覺得內務府出的這批絨花也是不錯的，結果和真花一比，果然還是透著匠氣的。”
說這話的是端嬪董氏，早年間生了兩個公主，可惜皆早殤，是未曾序齒的，如今是不太能見到萬歲爺的，好在身為嬪位，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可也只是過得去了，要想過得更好，只能去抱大腿。端嬪當初選的靠山就是佟佳貴妃，誰知竟押錯了寶，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沒有第二次選擇機會的，如今是一條路走到黑，平日話裡話外的，總是恭維佟佳貴妃。
景素剛剛在僖嬪提到自己的時候，是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的，心中暗道:來了。
結果這牡丹倒是比她這宮女顯眼多了，罷了，也不是第一次人不如花了。
正當景素以為警報解除的時候，惠嬪卻是又提了話茬兒。
“僖嬪妹妹眼神兒是好呢，若是不提，臣妾都沒注意到今兒跟著來伺候的不是景環呢。”
佟佳貴妃抿嘴笑笑:“這景環何時把你們都收了去，這本宮若是沒來，你們都不見得這般惦記的。”
佟佳貴妃看了景素一眼，景素接收到，便低眉順眼的從佟佳貴妃身後走了出來，用鼻子狠狠呼吸了一次，是沒有聲兒的，仔細看只在胸口有些起伏。
“奴婢景素，參見皇后娘娘，各位小主。”
皇后終於再次張了口:“起吧，年歲是小呢，瞅著倒是鮮嫩。”
“可不是，其實都十三歲了，看著像十歲似的。原本在花房當差的，機緣巧合來了承乾宮，本宮看她年紀雖小，卻是伶俐得很。你們知道我的，身邊得用的不多，想要從小教導一個呢。”
跟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佟佳貴妃衝著對面坐著的鈕妃一笑:“倒是要謝謝鈕妃妹妹，要不是你，本宮也 得不到這麼個忠僕的。”
鈕妃原本就因為皇后一早就告訴她今日要少說話而生悶氣呢，佟佳貴妃的話說完，她更是生氣——她覺得自己閉口不言已經不容易了，怎麼能容忍自己死對頭意有所指陰陽怪氣的？
“哼，臣妾倒是不知道何時幫了貴妃的忙。”鈕妃語氣硬邦邦的，就跟佟佳貴妃對皇后不恭敬似的，她對佟佳貴妃也是連裝和睦都不願意的。
“本宮總說鈕妃妹妹是個心裡簡單的，如今怎麼連記性都變得不太好了，”佟佳貴妃在罵她頭腦簡單，“這不就是你那日因著盆牡丹，叫拖去慎刑司打板子的宮女嗎？景素，你趕緊抬頭讓鈕妃娘娘看看，也許看到臉就想的起來了。”
“一個宮女，本宮做什麼要記得，”鈕妃卻是看都沒看景素一下的，反而是瞪了一眼佟佳貴妃的簪花，覺得康熙實在是太不給她面子了，這牡丹簡直就是在戳她的眼。
知道這是康熙賞的也止不住她習慣性的口無遮攔，更何況還有著氣，理智更是沒了幾分:“她做錯事，壞了規矩，就該罰，沒直接亂棍打死已經是本宮手下留情了，倒叫你在這裝好人。”
佟佳貴妃聽了這話面色突然變得哀慼和驚恐的，立刻就起身跪下，這速度快的，跪在旁邊的景素都感到了一陣她動作帶起來的風。
“皇后娘娘，鈕妃妹妹如何對臣妾不恭敬……”說著咬了咬唇，一副不堪欺凌的樣子，“都是一起伺候萬歲爺的姐妹，鈕妃妹妹進宮是比我們晚了些的，不懂尊卑體統也是能諒解的，更何況又是您的親妹妹，臣妾總是要退讓幾分的。”
“只是，當日鈕妃妹妹不懂呢，因著景素往承乾宮送牡丹，便狠狠發落了她，可是如今是萬歲爺賞給臣妾的牡丹呢，這就說明鈕妃妹妹錯罰了人的，如今怎麼還這般說話，這是在說萬歲爺壞了規矩嗎？”佟佳貴妃說完，用帕子掩了微微張開， 以示驚恐的紅唇，一滴淚珠兒更是恰到好處的落了下來，“可是不能的呢！萬歲爺知道要不高興的。”
鈕妃剛要站起跟佟佳貴妃幹，卻被皇后娘娘一個眼神兒給止了，同時青荷也出了不少力，死死拽住了鈕妃的衣袖。
“瞧妹妹說的，哪裡就這樣嚴重。”皇后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攥了攥，笑容依舊，“本宮這妹妹慣是快人快語的，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後宮姐妹，誰不是真心敬著萬歲爺？”
佟佳貴妃掩在帕子後的嘴角往上挑了挑，哼，今日不讓小鈕祜祿氏吃點苦頭，我就是白跪了這一遭！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俗話說禍從口出，鈕妃妹妹這樣口無遮攔，今天是在您宮裡，在眾姐妹面前，說錯話也就罷了，不往外說沒人知道……”佟佳貴妃頓了頓，可是你能保證這後宮盡在你掌握中嗎？
“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更別提這天下都是萬歲爺的，”佟佳貴妃抬了頭，直視著皇后，眼裡都是帶著笑的:“鈕妃妹妹脾氣這樣火爆，若有朝一日衝撞了萬歲爺，她一人受罰是小，牽連闔族可就是大罪過了。”
皇后早就知道鈕妃在御花園裡的所作所為，只是木已成舟，等派人去慎刑司要把景素撈出來的時候，到底晚了一步，人已經被佟佳貴妃接去承乾宮了。
這倒也罷，後來才知道這宮女竟是明安氏家的小姐，明安氏雖已沒落，卻也是正經的滿人，八旗貴族。
雖說尊卑有別，奴才受主子的罪天經地義，可是一言不合就叫奴才去了半條命是絕對不成的。
罷了，自己這妹妹，脾氣也是該收一收的。
視線只定在佟佳貴妃頭上牡丹花一瞬，皇后挪了眼，道:“倒是本宮想差了，本宮是絕無偏私的，自不會因著鈕妃是本宮的親妹妹有所偏袒，不過是覺著，都是姐妹，有時你一言我一語的，難免有些摩擦，妹妹不愧是貴妃，總是能多想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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