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盛春成不由得怔了一怔，他發現這裡原來不是公寓樓，而是寫字樓，迎面電梯廳的牆上，鑲嵌著一排鋁合金扣板，上面是一家家公司的名字。
盛春成理了理口罩和眼鏡，把帽簷拉低了一些，轉身對著鏡面不鏽鋼的電梯門照照，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別說其他人。
感謝這疫情，要是在其他時間，他這個打扮，肯定很引人注目，但在疫情期間，稀鬆平常，你穿成怎樣保護自己，都沒人奇怪。
出了電梯廳，盛春成看到走廊的兩邊都是玻璃，玻璃裡面，是一家家公司，這裡的公司規模都不大，一看就是那種初創型公司，而且都是衝著對面的淘寶，才把公司開到這裡來的。
這些公司，大多是專業做直播的公司，還有電子商務公司，也一樣有人在做直播，純粹的淘寶店家，現在已經很少，靠直播帶貨才是主流。連四季青服裝市場裡面的攤位，現在也都開始直播賣貨了。
盛春成裝作是路過，眼睛不能東張西望，腳步不能停，不疾不徐地沿著走廊朝前走，用眼角的餘光，搜尋著走廊兩邊。
盛春成走到右手第五還是第六家公司時，玻璃上貼著“喜感科技”，盛春成看到了裡面的米雪。
盛春成稍停了停，仔細再看，嚇了他一跳，他不僅看到米雪和渣男在裡面，還看到了凝香。凝香的直播間，美顏燈和補光燈都開著，凝香正坐在一張臺子前面，好像在推銷一款零食，嘴巴不停地嚼著，嚼得津津有味。
盛春成看到，不光是米雪和凝香，公司裡其他的七八個人，似曾相識，都是原來雪兒公司的。
這他媽的是一鍋端啊，盛春成心想。
盛春成不敢停留，他一直朝前走著，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窗戶，從視窗看出去，看到了下面的街道，還有斜對面的淘寶大樓。
盛春成想了一下，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然後彎下腰，把自己左腳的鞋帶解開，散著。
他接著開啟手機的攝像功能，然後沿著走廊往回走，走到“喜感科技”斜對面的時候，先把公司拍下來。接著走過去，走到一半，在這裡可以把裡面都拍到了，盛春成蹲下來，裝作是在繫鞋帶，把手機的鏡頭對著裡面。
裡面的人都在忙著，沒有人注意他。
盛春成到了電梯廳，他走到角落裡，背朝著外面，把影片開啟看了一遍，確認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入鏡頭，盛春成把手機揣進口袋。
盛春成到了樓下大門口，打電話給鍾欣欣，不一會，鍾欣欣的車開過來，盛春成上了車。
“有沒有找到他們？”鍾欣欣問。
“找到了，不堪入目，觸目驚心。”盛春成說。
鍾欣欣“啊”地一聲，臉紅了起來，問:“這麼流氓，他們，他們，他們在車上那個啊？”
盛春成愣了一下，知道鍾欣欣誤會了，他說:“對，他們在車震，地動山搖。”
說著，盛春成忍不住笑了起來。
鍾欣欣白了他一眼，罵道:“你這人真沒意思，雪兒都被人賣了，你還這麼開心，還是不是她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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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心嗎？我心裡一片悲涼好伐，人悲涼的時候，也是會笑的。盛春成心想。盛春成心裡替雪兒感到悲哀，也感到不值，在她最艱難的時候，想不到吧，自己的男朋友和徒弟，竟然一起背叛了她。
盛春成給雪兒打電話，問她在哪裡，雪兒說，在公司啊，盯著呢，今天最後一天裝修，裝修好就全部準備好了。
盛春成差點脫口而出，不用準備了，準備了也白準備。
盛春成控制住自己，繼續問:“你大概什麼時候走？”
“都在吧，反正今天不搞完不能走。”雪兒說，“怎麼，有事嗎？”
盛春成說對，我找你有事。
“那你晚上過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對了，不用太早，太早這裡可能都還沒有好，你下班回來的時候差不多。”雪兒說。
盛春成說好。
盛春成放下電話，鍾欣欣問:“雪兒在哪裡，我現在送你過去？”
盛春成說不用，我們還是去超市，買東西，接著把衛生搞完。
“哎呀，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鍾欣欣急道。
盛春成說:“我都還沒有想好，這事該怎麼和雪兒說。再說，這事早幾個小時知道，和晚幾個小時知道，有什麼區別，又不是什麼好事。”
鍾欣欣點了點頭，覺得盛春成說得也對。
“和雪兒說了之後，你一定要陪著她，不行的話，就打電話給小安和我，我們過去陪她睡。”鍾欣欣吩咐。
“幹嘛？”盛春成納悶了，問。
“這麼大的打擊，你不怕她和郭爽一樣啊？”鍾欣欣說，“要是我，我就去死。”憾凊箼
盛春成覺得，雪兒和郭爽還是不一樣，她知道真相，痛苦是肯定的，但再痛苦，雪兒也不是那種會輕生的人。這人和人，還是有區別的。
盛春成想著就嘆了口氣。
嘴上說早幾個小時和晚幾個小時沒什麼區別，盛春成心裡還是著急。和鍾欣欣一起在陳姐家裡搞完衛生，兩個人出去吃了晚飯，盛春成就讓鍾欣欣送他到地鐵站，他沒有回去店裡，而是直接去了九堡。
到九堡的時候，還不到九點，盛春成騎著腳踏車，直接騎去直播基地，走近雪兒公司那幢樓，盛春成抬頭看看，他看到樓上燈火通明。
盛春成出了電梯，看到雪兒公司裡雖然連前臺的燈都亮著，但門關著，裡面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盛春成在門上敲了敲，不一會，雪兒從裡面走了過來，雪兒看到他就笑了起來，一邊開門一邊問:
“這麼早就來了？”
盛春成點點頭。
“裝修的人剛剛走，我正在檢閱他們的成果，過來過來，你過來看，我覺得裝修以後，現在的直播間比原來還要好看。”雪兒欣喜地和盛春成說。
她領著盛春成走過去，用手指指著給他看，說，這裡是米雪的，這裡是凝香的，都比她們原來的直播間大了一倍。
“怎麼樣，是不是很棒？”雪兒看著盛春成，笑眯眯地問。
盛春成覺得心裡疼，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把那事和雪兒說。雖然他已經想了好幾個小時，還是沒有想到合適的言辭，好像這事是他做的，甚至比他做的，還要難以啟齒，特別是看到雪兒這麼高興的時候。
兩個人走去辦公室，雪兒讓盛春成坐，她去給他倒了一杯茶過來，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盛春成心裡有事，連謝謝都忘了說，雪兒看了看他。
雪兒在側邊的沙發上坐下，問:“你有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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