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嶽,御書房……
側臥在床榻上看著奏摺的景宣帝,享受著宮女的悉心捶腿服務。
他其實很不喜歡處理政務,但誰叫他的皇帝呢?
於是,這位樣貌依舊年輕的南嶽皇帝,早就將政務丟給了太子,只不過太子已經隨大軍出發,無奈皇帝只能自己處理奏摺了……
“咦?翰林院外委詹事上奏?是哪個書院又鬧么蛾子了?”景宣帝皺著眉頭,下意識就想將它扔掉。
他不喜歡看這些書生扯皮,當然,如果哪天這些書院願意打散重組,完全歸順朝廷,他也是很高興的。
“陛下,或許是西邊的奏摺。”一旁伺候著的老太監突然輕聲開口提醒道。
“西邊?”
景宣帝皺了皺眉頭,旋即才想起尚志書院現在大概已經和西嶽帝國的人打起來了。
想到這裡,他嘴角扯起一抹笑:“莫不是崔伯勝那老東西向朕求援來的?”
這樣說著,他拿起那封奏摺,緩緩開啟……
這不是預想中的求援奏摺,尚志書院的人也沒死光,越看下去,景宣帝的表情越是陰沉。
看到皇帝這副表情,不論是宮女還是在一旁伺候皇帝多年的老太監都低下了頭,不敢在此刻觸皇帝的黴頭。
“混賬!好個呂方,好個烏仁坤!居然謀劃了我南嶽這麼多年!”
老太監、宮女們聽到了西嶽帝國皇帝的名字,將頭低得更低了……
捶腿的那兩個宮女連忙停下了手上的活,跪在了地上,將頭緊緊貼在手背。
“這封奏摺是哪個遞上來的?”景宣帝看著老太監問道。
老太監不假思索躬身回道:“是京都府尹張大人遞上來的……”
“即刻傳張毅進宮。”景宣帝淡淡吩咐道。
“是!”
老太監連忙跑出去進行傳召……
不多時,著絳紫色官服的張毅張大人就來到了御書房之外。
老太監通傳一聲,得了景宣帝的命令之後,張毅才整了整衣袍,小心謹慎的低頭走了進來。
“臣,張毅,拜見陛下。”
張毅躬身一拜,不敢抬頭。
受國師影響,南嶽有明文規定,除奴隸之外,可不用跪拜之禮,哪怕是面見皇帝依舊是如此。
當年如果不是景宣帝不同意完全廢除跪拜禮,真要按照國師的建議來做,跪拜禮恐怕早就完全被廢除。
景宣帝輕輕揮手,旁邊的宮女識趣的伺候著他穿上鞋子。
而後老太監得到了暗示,悄悄帶走了其他小太監和宮女。
皇帝就像是沒看見張毅一樣,從桌案上撿起一封奏摺進行翻看。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這隻有兩人的御書房中,張毅的後背都被汗水浸溼了,他的眼眶已經有些充血,原本深陷進去的眼眶看起來反倒是豐滿了許多。
“愛卿,可知朕是因何事找你?”
景宣帝淡淡問道。
張毅恭恭敬敬回答道:“臣不敢妄揣聖心。”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頭埋得更低了,甚至不敢用餘光去看景宣帝。
這兩年來,皇帝對文臣的態度越來越冷淡,越來越惡劣,他害怕事不成不說,反倒還害了自己的性命。
“呵?不敢?免禮吧。”景宣帝不只是嘲諷還是輕蔑的說了一句,張毅謝過皇帝之後,這才敢直起身子,只是他的心仍舊忐忑。
“西嶽當真兵取江南道了?”
景宣帝一上來就直指問題核心,這事必須確定真假,假的張毅就會落個欺君之罪,真的卻也要說出個所以然來,一封奏摺就想調動其他兩路的駐防軍?
東、北兩地的老皇帝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已經派遣林軒那個老東西前去談判,外加禮部尚書輔佐,但想要穩住東、北兩國還是困難。
還得打,打一場打勝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垮西嶽帝國,才能讓其他兩國安分下來,也是基於這種考量,景宣帝才會讓於瀧這位國公掛帥,而林軒雖然是文臣領袖,但確確實實是一枚棄子。
用來牽制東、北兩國的棄子,不需要他們答應幫助南嶽攻打西嶽,只要能牽制住四個月,讓於瀧打敗呂方就能解開危局,並且還能趁機索要賠償,補充國庫。
這才是景宣帝的真正想法,雖然很冒險,但勝利之後的好處卻是更多。
可現在居然有人說西嶽早就開始謀算江南道,並且呂方已經帶了鎮國重寶前往,如果真讓他們得逞了,就算於瀧能打敗呂方,江南道的損失也會讓國力衰敗,讓其他兩國起別樣的心思。
偏偏現在不敢輕易從其他地方調兵,否則林軒那老東西事情沒辦成,東、北隨便一國發兵過來,南嶽就會陷入困境……
“回陛下,翰林院外委詹事崔伯勝崔大人已經在奏摺中寫下了,他們身在寒北城之外,是現在最瞭解前線之人,應當不會錯。
況且,當前局勢已經不容再出差錯,不若派人請於瀧大元帥令遣一隊兵馬前去試探,若無事自然是最好,但呂方真的進攻江南道,國公大人後兵跟上,將呂方的接應部隊直接打掉,然後陛下再調兵火速與國公大人形成合圍之勢,定能將呂方此賊斬與江南。”
張毅擲地有聲,彷彿說得都是真的一般。
這番話他之前就已經考慮好了,和這位皇帝陛下對奏,講大道理是說不通的,要順著他的意思開口,圍繞著戰爭本身說話,景宣帝必然不會在確定事情之前先確定自己的罪責。
若是換一種說法,依照景宣帝的話頭繼續說自己能保證這些都是真實的,皇帝陛下一定會說“好,既然愛卿如此確定,那朕便相信你,即刻遣人過去檢視,若是事有不對,便是欺君之罪,你張家九族便夷了吧。”
“言之有理,好,那朕便著人去追於愛卿。”景宣帝果然揭過了這件事,不再糾結事情的真假。
其實不論真假,景宣帝都要派人去看的,這問話只是為了拉一個替罪羊出來,既然張毅足夠聰明,他也就不再和他扯皮。
“來人,派人去將我這封手書帶給於瀧。”
不多時,老太監就從門外走來,從皇帝手中接過手書之後,答應一聲,連忙快步後退離開御書房。
張毅心中瞭然,景宣帝果然早就有了決斷,不然為何手書都已經提前備好。
“對了,愛卿,是誰將奏摺送到京都來的呢?據我所知,崔詹事那邊的驛道都已經癱瘓了啊。”
“回陛下,是崔大人派遣他的弟子秦明突出重圍,前來傳信。”
這話卻是將秦明瞬間賣了,也不知道崔伯勝知道自己的“好友”非但沒有庇護他這弟子,反而為了保命直接將秦明賣了會是什麼反應。
果然,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哦?此人可還在京都?如此青年俊傑,朕定要看看才好。”
“陛下,秦明如今還在京都。”
“如此,讓他明日……不,叫他申時入宮,讓朕見上一見。”
“是,陛下。”
“行了,退下吧。”
“臣,告退。”
申時……
秦明被張毅帶入了宮中,一路上,他聽張毅講述了許多宮廷禁忌。
看著張毅一副擔心自己的模樣,秦明不知道為什麼對這位張大人非但沒有多少好感,心裡反而有種厭惡。
“再朝裡面就是宮殿了,不經傳召,我無法進去,待會兒劉公公會帶你去御書房的,切記,在陛下面前千萬不要太過為你們書院說話,而且陛下喜歡聽事實,不喜歡猜測之言。”
張毅苦口婆心的開口。
“我師傅和張大人是朋友對吧?”秦明突然問道。
張毅點點頭,一副疑惑的模樣。
“對啊,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好奇陛下是怎麼知道我的京都的。”
兩句不相干的問話,卻張毅臉色一變,但他很快就恢復過來,就像是沒聽懂秦明的話一般。
“畢竟是在天子腳下,又有什麼事能瞞過陛下呢?”
“哦,也對。”秦明淡淡回了一句,旋即不再多說。
他剛才只是試探了一下,從張毅的反應可以看出,自己確實是被他給賣了。
本來這也沒什麼,但國師日記中記錄的那些事情實在是讓人難以安心,可以說現在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那位皇帝陛下。
那位不知道從哪個世界來的皇帝,實在是太讓人忌憚。
國師這麼厲害的人物,這麼多年也只知道這麼一點訊息,而且那位皇帝還和國師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可想而知,這位皇帝陛下的不簡單……
被秦明識破了,張毅也不再說話,靜靜站在那裡。
很快,一位老太監就走了出來。
“張大人,這位就是秦明先生嗎?”
“啊對對對,這位就是冒著生命危險送回來情報的秦明。”
劉大太監對著秦明微笑點頭:“秦先生,隨咱家一起進宮面聖吧。”
午門之後的過道上,在一個個侍衛的注視下,秦明點頭笑了笑:“如此,有勞劉公公了。”
入了內城,穿過道走長廊,一路上秦明見識到了南嶽宮廷的奢華,這皇宮簡直比堪比京都都城二分之一的面積,宮牆高大,建築佈局複雜且精美,就連走道上的柱子下面都有雕紋……
一路走來,宮女太監見到這位劉公公都連忙讓開,到邊緣位置行禮,一直等看不見人了之後才起身繼續幹活。
御書房……
老太監示意秦明在門外等一會兒,然後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
不多時,老太監又走了出來。
他微笑著對秦明道:“秦先生,陛下召見。”
秦明撣撣衣袍,有些忐忑的跟著老太監進了御書房。文學一二
一走入其中,秦明就看到了那位穿著常服的青年坐在榻上,前面擺放著一張精美的桌子,案板上放著一摞摞奏摺。
秦明看到那個樣貌年輕的皇帝,心中對國師的說法更信了幾分,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露出破綻。
“草民秦明,見過陛下。”
“嗯,免禮吧。”淡淡的嗓音響起,卻是充滿威嚴。
“謝陛下。”
直起身子,秦明看著景宣帝面前的奏摺,卻是在思考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崔院長的奏摺是你帶到京都的?”景宣帝意義不明的問了一句。
“是。”
“呂方要進攻江南道可是你親眼所見?”突然間,景宣帝的聲音充滿了壓迫。
秦明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頭兩米多高的老虎,稍有不注意,老虎就會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咬過來。
“回陛下,草民親眼見到呂方帶著兵開過的山。”
“嗯?你一個人看到的?”
如果是在讀國師的日記之前,秦明會如崔伯勝那般謀算的,將白千凝的名字搬出來,但現在他卻是不敢,於是換了一種說法。“草民一個人可不敢去探查……”
“哦?”又是一句沒有多少感情的語氣詞,景宣帝的手指淡淡敲在桌面,片刻後,他卻是笑著看向秦明。
“你能用這麼短的時間,帶著崔愛卿的奏摺來到京都,這速度堪稱絕頂啊,既如此,那就有勞你跑一趟,帶著我的手令,即刻出發追上於瀧大將軍,將聖旨一併交給他。”
雖然是笑著說話,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秦明此前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心中並沒有多少慌亂。
只是,想要完成自己之前的設想,投軍是必須要去做的一件事,他想趁機開口討個什麼職位,只是……
“嗯?難道不願意?”
淡淡的威脅響起,景宣帝卻是不滿他沒有立刻回答。
“草民接旨。”秦明連忙應了下來,心中此前的盤算也放棄了,之前本就忌憚景宣帝,如果現在趁機討個職位,未免會讓皇帝心中不喜,說不定還會讓人整自己一下子。
“嗯,下去吧。”
“是。”
秦明退出御書房,很快就從劉公公那裡拿到了早就擬好的聖旨和手令,他看著手中的兩樣事物,心中略微激動了一下子。
好好謀劃一番,說不定就能進入軍隊,提前得到了於瀧這位國公的庇護,自己就不用進入死營了。
當然,最好能成為將軍啥的……
不對!不能入朝為官,不能頻繁進入景宣帝的視野,萬一被他發現什麼秘密,自己就死定了。
實踐自己的道理,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嘛,比如說隱藏在別人身後的——謀士?
只要成為於瀧的謀士,或者太子的謀士,就能解決這兩個難題。
至於,三皇子?秦明沒有公開他做的那麼齷齪事就算好的了,怎麼可能去投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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