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烈送的那個金屬魔方,顏色早已經被他故意打亂了,想要重新拼成同樣顏色的六個面,其實並非一件易事。
唐安斕原先很少玩這種遊戲,但她想要試試。
午後陽光正暖,她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剛做完兩頁習題,藉著休息時間,低頭開始擺弄魔方。
她並不知道,程驍偶爾也會來這裡自習,而今天中午恰好就在。
作為一名以給兄弟牽紅線為己任的富二代紅娘,程驍從來都兢兢業業,不肯放過任何細節。
譬如現在,他用物理書擋著臉,餘光瞥向遠處的唐安斕,悄悄壓低嗓音給關子烈打了電話。
“喂?阿烈,我借書證忘在課桌抽屜裡了,你幫我送一趟,我在圖書館三樓——越快越好。”
結果他剛美滋滋結束通話,抬頭就看見一道熟悉身影進入視線,正是曹瀧。
這小子,平時連課本都不帶碰一下的,怎麼想起來圖書館了?
但見曹瀧四處環視一圈,很準確地鎖定了唐安斕所在位置,登時大步流星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唐安斕旁邊,並把一杯熱奶茶放在了她面前。
“真巧啊唐同學,你也來這學習?”
唐安斕瞟了一眼奶茶,又瞥向他空空如也的雙手,心中嗤笑,表面上卻仍是微笑著:“是啊,看來曹同學也是來學習的,不過你怎麼沒帶書?”
“呃……其實我是來借書的。”
“原來如此,那曹同學的借書證帶了嗎?”
“……”謊言被當場戳穿,曹瀧尷尬地咳了一聲,他撓撓頭,“唉,我是來看你的,這總行了吧?”
唐安斕無辜地眨著眼睛:“我有什麼好看的?還要辛苦曹同學特地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曹瀧連連擺手:“不辛苦不辛苦,我腿腳快,十分鐘都不用就走到了。”
“噢,那如果曹同學沒有別的正事,我就先做題了。”她客客氣氣把那杯奶茶遞迴他手裡,“感謝曹同學的美意,不過我不喝奶茶的,糖分攝入太高,影響身體健康。”
眼見她手持鋼筆在紙上寫寫算算,沒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曹瀧自覺無趣,暗中打了好幾遍腹稿,這才試探性地開口。
“那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能不能如實回答?”
唐安斕放下鋼筆,她托腮嘆了口氣:“能,你問吧。”
“你是不是已經跟烈哥分手了?”
“……分手?”
“我觀察過,烈哥最近又在跟校花牽扯不清,上次情敵都殺到班裡來了。至於你倆,平常連面都很少見,也從不一起吃飯,像倆陌生人,哪有戀愛的樣子?”
她思忖半晌,很誠懇地點頭:“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跟分手沒多大差別。”
曹瀧帶著些同情的眼神,試圖對她諄諄善誘:“所以啊,烈哥畢竟是烈哥,心如野馬,不可能拴在你一人身上——唐同學,分手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想開就好了,你應該考慮一下真心喜歡你的人,比如我,我覺得咱倆挺合適的。”
“可我覺得咱倆並不是很合適。”唐安斕軟聲回答,“我這人缺點挺多的,會阻礙曹同學你追求自由和夢想,我們還是當普通朋友最好,互相幫助,互相進步。”
“我不缺朋友,我只缺女朋友。”
“我相信一定有許多女孩子願意當你的女朋友,因為曹同學是很有魅力的人,但我現在一心學習,暫時沒有戀愛打算。”
曹瀧很固執,他搶走了她的習題冊扔在桌上,本能地提高了幾分音量:“為什麼,你每次都用這個理由拒絕我不煩嗎?我他媽哪點不如烈哥了?他能給你的我也差不多都能給你,你是不是看不起人?”
唐安斕很想對著他那張臉一拳揮過去,可她偽裝得很好,絲毫看不出不耐煩。
她將手指抵在唇邊,溫柔示意他噤聲:“曹同學,這裡是圖書館誒,不可以大聲喧譁。”
“……那你給我個說法,我就不喊了。”
“曹同學,你真的有些強人所難了。”
“你不答應,以後我天天都去二班找你,我在你們班門口拉橫幅說喜歡你,直到你同意為止。”
話已至此,唐安斕認為他無藥可救,徹底失去了與他溝通的興趣。
她將文具都收拾進筆袋,抱著書準備起身離開,誰知又被曹瀧強行按在了座位上。
“沒說完呢,你不許走。”
正在這時,曹瀧身後驀然傳來了陰沉男聲,聽上去十足的低氣壓。
“她走不走是你決定的?”
曹瀧猛地一激靈,瞬間連後背寒毛都立了起來,他驚恐回頭:“烈……烈哥?”
關子烈就站在數米開外,一雙好看的眼睛深如寒潭,目光冷颼颼的。
他神色不善地打量著曹瀧:“你現在長能耐了,噁心起人來一套一套的是吧?”
“不是烈哥,你聽我解釋,我以為你和她已經……”
“滾。”
一個字的命令最可怕,曹瀧生怕自己當場被暴力制裁,趕緊帶上奶茶,一面連聲道歉,一面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圖書館。
媽的,怎麼能沒分手呢?明明從哪方面看這倆人都形同陌路啊,怎麼關鍵時刻就突然現身了?
而且……他們倆好像還戴著情侶手環啊喂!
他發誓再也不打唐安斕的主意了,這無異於刀口舔血,誰受得了這刺激?!
唐安斕見曹瀧溜掉了,挺好奇地看向關子烈:“關同學,你也來圖書館學習?”
“不是。”
“嗯?”
關子烈把手裡的借書證當作暗器甩飛出去,不偏不倚正落在遠處程驍的桌面,他沉聲道:“被人騙來的。”
唐安斕詫異扭頭,見程驍麻利抄起借書證,身形如風撤離圖書館,只留背影深藏功與名。
她立刻反應了過來,合著這位程班長剛才一直暗中觀察呢?
真是個大閒人。
“關同學,我可能有必要解釋一下。”她說,“這次是曹瀧自己找上門來胡說八道的,我沒招惹他,也沒提你的事兒。”
“我知道。”
“噢,你知道就好。”
關子烈垂眸瞥了一眼,注意到她手裡還拿著那個金屬魔方,魔方已經拼好了其中兩面,還有四面沒拼成功。
他低聲問她:“不擅長拼魔方?”
“是不怎麼擅長,但我覺得自己能行。”
“需要幫忙麼?”
唐安斕認真想了想:“這麼說,你願意幫忙?”
“不願意。”
“……”她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問什麼?你就沒考慮過我會直接放棄嗎?”
關子烈看著她:“放棄了你會後悔。”
無語,這人居然還會賣關子呢?
唐安斕琢磨著他話中深意:“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打開了魔方,就能得到驚喜嗎?”
“或許吧。”
他轉身離開,姿態很酷,沒給她再追問的機會。
而另一方面,走出圖書館的程驍,差點撞上迎面跑來的鐘曉笛。
鍾曉笛猛然剎住腳步站穩,待看清他的臉後,她很嫌棄地嘆息一聲。
“哦,七班班長啊?”
程驍很想讓她解釋一下,這是看見大帥哥應該露出的奇怪表情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和她接觸,他發現她長了一雙標準杏核眼,眉尾上揚,鼻樑挺秀,一看就是那種風風火火、性情嬌蠻的小丫頭。
呦,是符合他審美偏好的長相。
但這不是重點。
為了達到以牙還牙的效果,他當即模仿她的語氣反擊:“哦,唐級花的小跟班啊?”
鍾曉笛並不在乎別人稱自己為唐安斕的跟班,反正她和唐安斕的友情堅不可摧,怎麼說都無所謂。
她俏生生橫他一眼:“上次給斕斕的那封非主流情書,是你代寫的吧?實話講,真的很肉麻,學霸寫情書也這麼沒水準嗎?”
“情書之所以稱為情書,真情實感才最重要,不需要炫耀文字技巧,也不需要堆砌華麗辭藻。”程驍佯裝遺憾地搖搖頭,“鍾曉笛同學,你的造詣太淺,應該再多學幾年。”
“……你知道我名字?”
“當然。”
“也是,年級裡哪有你這大少爺不認識的女生?”鍾曉笛陰陽怪氣道,“你閱人無數,經驗豐富,普通人肯定沒你造詣深啊。”
他謙虛擺手:“那倒也未必,我看你就是個後起之秀,都能編出你家斕斕和我家阿烈的假八卦了,這亂點鴛鴦譜的本事,你最厲害。”
就像關子烈寫不出那種油膩情書一樣,唐安斕也不可能主動造謠,說自己是關子烈女朋友。
能幹出這種事而不受懲罰的,基本上都是身邊死黨。
死黨與死黨之間,哪怕不熟,也總有幾分默契。
鍾曉笛聞言非但不心虛,反而理直氣壯:“怎麼,誰還不是亂點鴛鴦譜了?我那頂多算是幫斕斕解個圍,你後來可比我積極多了。”
“這麼說,我們還算同一戰線了?”
“誰跟你同一戰線?拉倒吧。”
她絲毫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繞過他朝圖書館內部走去,連背影都透出一股鄙夷之情。
她還忙著去給唐安斕送果汁呢,沒時間跟他廢話。
程驍摸了摸鼻子,一頭霧水。
他貌似也沒差勁到太過分的程度吧?怎麼這丫頭一副對待人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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