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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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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賢妻姚氏女

京城裡,懷恩伯府的後院,也是一大談資。

懷恩伯府,老懷恩伯這一輩裡,因為老懷恩伯本來是聖上潛龍在邸時的貼身侍衛,幾次護駕捨命相護,受了重傷。聖上登基後他又到北地軍中為將,立下大功,在外從軍時嫡子也夭折了。聖上念舊,賜了爵位。

他這一輩只有一個親弟弟,弟弟比自己運氣好,有個兒子顧顯。他弟弟去得早,弟媳錢氏年輕守寡守著兒子度日,自小看得眼珠子一樣。

老懷恩伯年紀漸長,眼看爵位後繼無人,又不想爵位便宜了其他族人,最後過繼顧顯到大房認自己為父,讓他兼祧兩房,娶兩房媳婦。

老懷恩伯在世時,為顧顯定了安國公姚家的嫡女姚氏為妻。

安國公府姚家,是太祖時就賜下的爵位,根基比起懷恩伯府自然是深了很多。

安國公當年是看不上懷恩伯府的,他只有姚氏這個掌上明珠,國公府後院清淨,姚家幾個男子都沒什麼妾室通房,姚氏沒見識過後院爭鬥。顧顯一人兼祧兩房,錢氏這個親孃名為嬸孃,實為親孃,姚氏一過門,光這個關係就傷腦筋。

可是姚氏跟著自己大哥出門,偶然見到了顧顯,覺得此人文質彬彬,竟然一眼就看上了。

老懷恩伯誠心求娶,再三保證伯府內院絕無紛爭,保證伯府也不會有妾室通房。

安國公雖然覺得膈應,架不住姚氏喜歡,懷恩伯又求聖上給說了兩句話。聖上開口說項,雖然不是賜婚,但也和賜婚無異,安國公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了。

老懷恩伯過世後,顧顯繼承爵位,將生母顧老夫人錢氏接到伯府,成了伯府的老夫人。

錢氏一面捨不得爵位答應過繼,一面又覺得老懷恩伯搶了自己兒子,對這個大伯心中懷恨。

姚氏進門沒多久就懷了身孕,顧老夫人急著為二房延續香火,娶了自己的孃家侄女錢氏進門。

所以,懷恩伯府裡,姚氏所出的子女是大房也就是懷恩伯府的,而錢氏所出的子女為顧家二房的。

姚氏和錢氏前後腳生下兒子,姚氏所出的長子顧錦,至今未請封世子,自小頑劣,是京中有名的紈絝子弟。

而錢氏所出的二公子顧銘,自幼就有聰慧傳言。

鄭氏冷眼看著,這懷恩伯的爵位,最後只怕要落到顧銘頭上。那顧老夫人可能年輕守寡,心性扭曲,一樣的親孫子親孫女,姚氏所出的幾個比撿來的還不如。

安國公府的人想為姚氏上門說道,那時老安國公生病,世子是姚氏的大哥姚伯言,他氣得要打顧顯,姚氏竟然攔著孃家人,一味維護顧顯。

老安國公病中聽到女兒受委屈,生氣傷心加後悔,沒幾日竟然就過世了。

姚伯言帶著一家扶靈返鄉,氣得放話再也不管姚氏的事。

所以,鄭氏一直覺得老爺糊塗,當年怎麼就一時發昏,給子玉定了姚氏所出的顧如畫。

老伯爺過世,姚氏一心做賢妻,居然任憑顧老夫人在伯府登堂入室。孃家也不弱,竟然還會被錢氏姑侄兩個壓制。

要不是顧忌名聲,她都想替子玉退親。

現在,鄧子玉出了這種事,她倒是慶幸,幸好老爺替子玉與顧如畫定親。姚氏和顧如畫在懷恩伯府說不上話,顧顯前些日子想為顧銘謀個吏部差事,自己明日過府去說,不怕他們不答應。

只要顧如畫一進門,子玉這事也就遮掩過去了。

第二日一早,顧如畫起身,就看到小柔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怎麼了?”

“姑娘,奴婢聽小蠻說,那個鄧子玉不是個好的,您要把昨夜的事稟告夫人,讓夫人為您做主啊。”小柔氣得一夜未睡,可她一個丫鬟,想不出什麼法子,唯一想到的,就是請姑娘稟告夫人,夫人是姑娘的親生母親,肯定會為姑娘做主的。

稟告母親?

想到記憶裡怯弱的母親,顧如畫苦笑。

前世,她不止一次恨母親的賢淑。

母親姚氏出身安國公府,偶遇父親顧顯,一顆芳心就全丟到了父親身上。外祖一家覺得顧顯兼祧兩房,生母健在,不是良配。可母親卻死活不聽,老懷恩伯府也看中安國公府的門第,最後母親得償所願,嫁給了父親顧顯。

若按規矩說,顧老夫人是顧家二房的老夫人,母親是如今的懷恩伯夫人,伯府內院應該由母親做主,顧老夫人和錢氏應該住到顧家二房去。

可是父親先是孝道大義,再是小意求情,一番折騰下來,如今懷恩伯府的後院,是顧老夫人說了算,母親竟然連管家權都沒了。

外祖一家幾次勸告,反而被母親埋怨,外祖父過世後,外祖母帶了舅舅他們扶靈返鄉,幾乎斷了往來。

姚氏一心要做個賢惠人,從小到大,從大姐到大哥,再到自己和小弟,一次次為錢氏的子女讓路。

顧如畫真想不通,少年時的一點愛戀,父親偶爾的一個笑臉,就能讓她忘了所有?

所謂賢良淑德的名聲,比兒女的前程還重要?

自己自幼好強,不忿錢氏鳩佔鵲巢,一次次與二房的人爭,可每次都是父親找母親說,母親出面勸自己要大度要忍讓。

那時候,她無數次恨母親,恨不得沒有這個母親。她想,父親若是要殺自己幾個,只要一個笑臉,母親只怕都會在一旁給他遞刀子。

直到逃難離京,自己被推下馬車時,母親拔下簪子刺傷父親,自己滾下馬車時她以身為盾,幫自己擋住飛箭。最後慘死時,她讓自己去找舅舅他們,讓自己代她向外祖母認錯,還不忘摘下首飾讓自己拿著逃命。

她才發現,母親是愛孩子的,她糊塗,她隱忍,可是,她到底還是會拿命護著自己。

前世母親到死才看清父親的面目,這一世,若是母親早點發現父親的心思,會不會幡然悔悟,拋下那點愛戀?

這輩子,她不想再看到家人慘死,所以,一定要讓母親清醒過來。

“姑娘,姑娘,您倒是說句話啊。”小柔說了半天,看顧如畫只看著眼前的銅鏡,忍不住輕輕搖了搖。

顧如畫回過神,“我知道了,走吧,我們先去給母親請安。”

她住的海棠苑,離姚氏所住的瑾華院很近,帶著小柔和小蠻到院門口時,姚氏的陪嫁嬤嬤賀嬤嬤正在院中看著小丫鬟們收拾院子,一看到顧如畫過來,她笑著請安,“二姑娘來啦?小公子剛到呢。”

顧如畫的弟弟顧鈞今年十二歲,看到顧如畫進來,笑著起身行禮,“二姐來啦,快過來坐。”又掏出一個小香球,“二姐,你看,我昨日看到這對鏤空香球,給你玩。”

顧如畫接過小香球,鏤空纏枝圖案,最有趣的是香球一角的小兔子,好像正在探頭聞著香味的樣子,憨態可掬。

顧如畫將香球遞給小蠻,藉著轉頭掩飾了浮上來的淚水,這是她的小弟,自幼懂事體貼,像個小大人一樣,“謝謝鈞兒,這香球真漂亮。”

前世,顧鈞也送了香球給自己。因為自己看中一對鏤空銀香球,父親買回來後,因為三妹顧如玥也說喜歡,他就送給了顧如玥,自己傷心地哭了一場,反而被父親叱責不懂友愛弟妹。

“二姐戴著玩。這個香球是最好看的。”顧鈞看顧如畫滿臉笑容,真的喜歡的樣子,也高興地笑了。

“這香球好看,畫兒,你別跟如玥爭了,免得惹你父親不喜,啊?”姚氏討好地看著顧如畫,小心說道。

顧如畫看著母親小心翼翼的樣子,收了笑容,看向姚氏,“母親,一對香球,不過是玩物,女兒讓了也就讓了。”

“那就好,那就好,嬤嬤,去取那對珍珠耳墜來,給二姑娘戴上。”姚氏又連忙送顧如畫首飾安撫。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顧如畫也不指望一日就扭轉母親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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