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萱……”秦剛沉聲呼喚。
“哥，剛才你們說的，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今天你渾身是傷地走回屋中，我以為你就要死了。我問遍了周圍所有人，他們都搖著頭，不願意幫咱們。”
秦雨萱把頭埋進雙腿處，低聲呢喃。
“那藥糊糊，也是我去藥館垃圾堆裡，四處翻找得到的藥渣。”
“爹孃都在的時候，不也經常幫他們嗎？為什麼現在他們都不願意幫咱們啊？”秦雨萱低聲啜泣道。
“我……”秦剛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說什麼好。
“所以在你走之後，我就解開了麻繩，讓他們淹死了。”
“我是不是很壞呀？”秦雨萱通紅著雙眼，看向秦剛。
秦剛放下魚簍，緩緩走到她身邊，幫她輕輕擦拭眼淚。
“雨萱才不是壞人呢，只是因為這世道，本來就是這樣啊。”秦剛輕聲說道。
“哥哥！爹孃他們去哪裡了啊？”秦雨萱一把撲進秦剛的懷中，低聲哽咽。
三年了，被官兵徵召出海之後，他們的父母均是音訊全無。
有人說他們都死了，死在了外海的戰爭上，也有人說，看見那艘大船還在另外一州的海面上游蕩。
但這三年來，能夠相依為命的，也只有他們兩兄妹自己。
“他們會回來的。”秦剛拍了拍她稚嫩的肩膀，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內心一片苦澀。
秦雨萱又往他的懷裡鑽了鑽，同時瘦弱的手臂用力，將秦剛抱得更緊。
兩兄妹相顧無言，片刻後，秦雨萱才放開了秦剛。
“哥哥，你現在身上的魚腥味好重，萱兒才不要靠近你。”秦雨萱揮了揮小手，精緻的小臉蛋上一副嫌棄的表情。
“呵呵。”秦剛撓了撓頭，又看向土屋裡面的一切，破舊的桌子，米缸，櫃子，兩三件換洗的衣服，以及一些零散的雜物。
基本上值錢的東西，都已經拿去換錢了，若不是秦剛還有著祖傳的捕魚手藝，兩兄妹很難在這裡活下去。
“萱兒，今晚哥哥殺了野狗幫的人，這裡不能繼續呆下去了。”
“現在收拾一下東西，等明日一早，我們便去八極拳館那裡。”
明日一早，野狗幫肯定會知道這裡的動靜，潘仲三人又都是野狗幫的人，很難保證他們不會過來圍堵秦剛。
況且虹尾魚可算得上是一條異魚，魚肉鮮美，滑而不膩，食用之後能強壯氣血，最適合已入門的武者食用。
但僅此一條，秦剛不捨得吃，因為這還關乎到他接下來的半年裡，是否能留在八極拳館中。
“嗯，哥哥去哪兒，萱兒便去哪兒。”秦雨萱乖巧點頭，便走去收拾東西了。
秦剛收拾好吃飯的傢伙之後，便關緊木門，和衣而睡，在他旁邊，是一把半尺大小的殺魚刀，正散發著濃重的血煞氣息。
一直睡到天剛蒙亮的時候，他被一聲尖叫聲驚醒。他先是看向秦雨萱的位置，秦雨萱也驚慌地看向他。
“哥哥，出了什麼事情了？”
秦剛把剔魚刀別在腰間，拉開門閂，緩緩推開房門，只見三百米外的一處破舊土屋外，聚集了好些人在圍觀。
“萱兒，拿上東西，我們走。”
秦雨萱會意，拿上一個小包袱便跟隨秦剛走了出去。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中城區的八極拳館，兩人此刻拿著包袱，從那破舊土屋處路過，圍觀人群已經討論起來。
“這……老吳一家三口，怎麼全死了。”一名憨厚中年顫抖著聲音說道。
“一家三口，均被吃了內臟，太恐怖了啊。”旁邊人也接話道。
秦剛偷著頭，不由得透過人群縫隙，打量屋內，暗紅的血跡粘在泥土上，已經乾涸。
“萱兒，你等我一下，我看看就回。”
“我也要去看！”
秦剛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聽話。”
“好吧。”
秦剛勉強擠開人群，看向屋內，只覺得腹中一陣翻江倒海。
一家三口，已被開膛破肚，內臟均被掏空，在他們的臉上，還餘留著驚恐的神色。
泥土地上，有著大片血跡，蔓延開來，與泥土融為一體。
他掃視了一下四周，四方木桌上的一塊黴斑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黴斑上，有著五個發黑的斑點，仿若人的五官一般。
在他目光注視下，五個斑點組成的人臉越來越真切，就像突出了桌面，下面稍大的白色斑點開始蔓延開來，像極了人臉咧起的嘴角。
“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剛竟然感覺那個黴斑在叫喚。
他連忙將視線移開，再看向黴斑時，那五個白點已經消失。
秦剛心中突然冒出兩個字：詭異！
這個發現令他感覺心神不安，他低頭走出人群，發現秦雨萱這丫頭已經走到了昨晚的井邊。
“雨萱，怎麼了？”秦剛走過去，拉起了秦雨萱的手。
“哥哥……消失了……”秦雨萱表情驚恐，指了指井口。
秦剛朝井口看去，深邃不見底的井口裡面，已經不見人影，下面湧動的井水已經發黑，彷彿暗藏詭秘。
不僅是屍體不見了，就連井口木杆處，纏繞著的麻繩，也不見蹤影。
一股涼氣陡然從他的脊椎處升起，蔓延至天靈蓋處。
“萱兒，咱們走吧。”
他牽起秦雨萱的手，快步往中城區走去。
天剛矇矇亮，朝陽晨光灑在巷落中，卻驅趕不散秦剛心中的寒意。
秦剛帶著秦雨萱，路過了昨日潘仲的小院，門戶緊閉，只有不少挖掘泥土的聲音傳出，秦剛也識趣地裝作不知。
路過小院之後，又是一道白石拱橋，周圍林葉茂盛，有蘆葦叢在風中飄搖。
蘆葦叢中，有呼喝聲，打罵聲傳出，並且伴隨著陣陣兵器交擊的聲音。
秦剛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腰間懸掛的剔魚刀，冰冷生硬的觸感給他帶來一股心安的感覺。
他低著頭，牽著秦雨萱快步走過拱橋，一路上，秦雨萱也一聲不吭，只是緊緊跟著秦剛。
穿過拱橋之後，便是中城區，街道也鋪上了一些磚石，地面看起來平整不少。
街道上也有著數處狗屎，有不少還被踩踏成扁扁的香乾。
一些個身穿華衣錦服的公子哥牽著貴婦出行，看起來身份不凡。
更有一些身穿黑色勁裝的人，牽著獵犬在四處晃盪，一看就不好惹。
但更多的，還是如秦剛兄妹一般，穿著洗得泛黃的麻布衣出行，並且臉上佈滿髒兮兮的泥土。
“汪！汪！”
在路過數頭獵犬時，這些獵犬紛紛朝著秦剛叫嚷起來。
秦剛心裡一咯噔，可還是咬著牙，視作不見，牽著秦雨萱加快步伐。
那三名黑色勁裝男子看見，立刻出聲讓秦剛停下。
“站住！你背上揹著的是什麼東西？”
秦剛罔若未聞，而秦雨萱的小手，抓得更緊了。
“我讓你站住，聽見沒有？”
其中一名勁裝男子，轉身朝著秦剛走去。
秦剛此刻加快步伐，更是懶得理會這些人。
突然，他感覺身後風聲傳來，一隻大手就要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秦剛轉身一拍，直接把這隻手拍落下來。
同時把秦雨萱拉向身後，同時左拳前握，右拳護襠，擺出八極拳的起手式。
“不知閣下找我何事。”秦剛神色凝重道。
“八極拳？”勁裝男子此刻也收起了質問的心思。
看秦剛這架勢，明顯是已經入了門的弟子。
秦剛點了點頭。
勁裝男子臉色陰晴不定，畢竟他們王家，也不敢得罪中城區的一些武館。
最後他還是鬆了口，“無事，你們走吧。”
秦剛抱了一拳，轉身拉著秦雨萱快步走去。
魚簍裡面還有一些水跡溢了出來，滴落在地。
那勁裝男子見狀，搖了搖頭，還是走回了獵狗群中。
“怎麼了，王鐵，有什麼發現嗎？”
另外兩名勁裝男子問道。
“沒事，就是一個送魚的，看起來是八極拳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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