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泰醒了。
他的臉色蒼白，眼神無力。
往常那眉宇間的銳利氣勢此時蕩然無存，只留下那一絲絲殘存的，猶如風中殘燭一般的氣息。
“爺爺！”
“家主！”
周月月和李賢衝了上去，陳香蘭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去，低聲道：“爸。”
看到三人，僅僅三人，周山泰臉上閃過一抹笑意：“我或許真的錯了。”
“家主，您先別說話。”李賢對著周山泰搖了搖頭，道：“醫生說您現在需要靜養，要保持好良好的心態。”
周月月在一旁瘋狂點頭，握住周山泰的手，臉上勉強擠出一抹難看的笑意：“爺爺，您好好休息，家裡的事情交給我就好，您放心，等您回家的時候，一定能看到一個朝氣蓬勃的周家。”
聽到周月月和李賢的話，周山泰欣慰地點了點頭，只是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初那般瘋狂。
此時地他就彷彿已經看透了某些事情一樣，眼神飄忽不定地望著遠處，似在思考什麼。
好半晌，周山泰才緩緩開口：“老李啊，你跟了我大半輩子了吧。”
李賢點了點頭，卻沒有讓周山泰看到自己藏在床底下已經捏緊了的拳頭。
他儘量讓自己的臉色平淡一些，不喜不怒，像平常一樣：“家主，跟著您是我的榮幸。”
周山泰輕笑一聲，嘆了口氣：“其實我一直覺得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這個老傢伙需要你啊，老夥計。”
突然改變的語氣讓李賢渾身一震，縱使心中千百萬個不願意也不由得溼了眼眶。
“說實話，你當初娶妻生子的時候，我甚至還想把你的妻子帶到周家來，這樣或許你就不會離開我了，但是我沒有那麼做。”周山泰臉上閃過一抹苦笑，他道：“你的妻子是個好妻子，她知道我要做什麼，也是她告訴我你對我的忠心，這件事一直讓我感到很愧疚啊。”
周月月心裡頭有些震撼，沒想到周山泰當初也有這樣的時間。
雖然不想說，但是有句話周月月等人都明白，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或許周山泰自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自己的心聲。
而這本來會是一輩子秘密的事情也別周山泰當做一種自嘲，在病床上緩緩道來。
李賢不停地搖頭，他強忍著顫抖的身體，看著眼前這位自己侍奉了幾十年的家主，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想出了幾十年的老夥計。
嘴上不說但是兩人心裡都明白，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變得無可替代。
李賢知道周山泰的一切，周山泰也知道李賢的人生。
這是一種不需要說出來的默契，也是一種他人無法複製的感情。
“家主……”
淚水如提拔崩塌，老男人也終於止不住自己內心之中的悲痛，抓著老夥計的手痛哭起來。
周山泰看到這一幕臉上才有了一些笑意，他拍了拍李賢的手，道：“老李啊，保護好周家和月月，這算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要求了。”
李賢不停的搖頭，語氣哽咽，蒼老的臉上說不出的悲傷：“家主，您別說這樣的話，您還能活的，您別說這樣的話啊，老李還等著為您鞍前馬後啊，若不是您，當初我李家恐怕也……”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但是從李賢的話語中可以聽出，當初周山泰和他之間顯然還有其他故事。
周山泰晃動了那沉重的腦袋，視線從李賢身上挪到了一旁的周月月身上。
“月月。”周山泰喊道，語氣變得有些虛弱。
周月月連忙湊了過來：“爺爺，您說。”
望著眼前這個如風中殘燭的老人，周月月心中那僅存的一絲絲芥蒂，一絲絲對於周山泰對家人態度的芥蒂也完全消失了。
他始終是自己的爺爺啊，沒有人能替代的血親。
血濃於水，周月月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望著周月月那微紅的眼眶，周山泰眼中閃過一抹心疼，他想伸出手去抹掉周月月臉上的淚痕，可蒼老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動作了。
“月月，你和你父親很像。”他盯著周月月的臉龐，似乎回想起了當初那個令自己自豪的兒子周建業；“我一直很想將你培養成你父親那般出色的人，但是爺爺盲目了，爺爺的眼裡只有周家，我被利益遮蔽了眼睛啊！”
說著，周山泰臉上閃過的悔意讓病房中的三人感到心臟顫抖了一下。
“爺爺！”周月月連忙抓住周山泰的手掌，眼神變得惶恐：“爺爺，您不要說了，月月都知道的，我們現在只想您能好起來啊，您不要說了。”
周山泰貫徹了自己固執的理念，這或許就是他最後一次固執，他搖了搖頭，不顧三人的反對，繼續說道：“不過好在最後我清醒了，是你讓我清醒過來了，爺爺很欣慰你能一直為周家付出，只可惜我沒有做到一個爺爺該做的事情，月月，爺爺對不起你。”
“爺爺，我求您不要再說了，求求您……”
話音未落，周月月手中那緊握著的周山泰的手掌卻是悄然滑落。
她試圖將那即將脫離出去的手掌握住，可時間兵不允許這樣做。
當週山泰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伴隨著病房中機器刺耳的叫聲，三人抱頭痛哭。
而一代周家家主，一個為了周家奉獻了自己一生的老人就這樣帶著自己的歉意和最後的溫情，悄然離去。
“爺爺！”
……
“晚了？”
與此同時，秦朝軍坐在辦公室內，動作僵硬，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就這樣看著眼前滿臉遺憾的張小石，愣在原地。
好半晌後，他才從這震驚的訊息中回過神來？
什麼是晚了？也就是說，張小石去往醫院的時候，實際上週山泰的狀況就已經基本沒救了。
看到秦朝軍那青筋暴露的額頭，張小石嘆息了一聲：“小軍，有件事還要跟你說，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
“張爺爺，您說。”秦朝軍皺起了眉頭，心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周山泰的確是心臟病死的，但是他的心臟病本來還有一段時間，有人故意引發了他的心臟病，想要置他於死地！”
“你說什麼？”秦朝軍猛地瞪大了眼睛，眉宇間一股殺意一閃而過：“你的意思說這是謀殺？”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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