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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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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無底深淵

    一隻散落在地上的羽毛,忽遇北風襲來。它便乘風飛起,隨風舞動。在風中悠揚起伏,它時而婉轉溫和,時而奮起高歌。漂浮著,旋轉著,時而被路人走過的身風帶走飄過,時而成為別人眼中卑微的浮沉。但它依舊舞動著,直到它飛向遠方的天國。

    端木武烈回到學校後已經是晚上了,他先去食堂吃了點飯。這是他一天之中吃的唯一一頓飯,沮喪的情緒已經佔據了他全部的內心世界,他甚至都感覺不到餓。即便是一天都沒有吃一點東西,他也沒有什麼心情吃。他感覺似乎連眼前的食物,都好像在嘲諷他是個垃圾。

    端木回到430寢室後。把自己的西服一脫,放到桌子上。解開自己的白襯衫隨即一扔,然後光著膀子便爬上床,一愣頭的躺下了。惆悵的身心,終於有了可以舒緩的地方。

    他的寢室生活,有著經典的大學四人男寢的生活氣息。有的人熱愛學習,有的人熱愛遊戲。但是唯獨他不同,他是既不喜歡學習,也不喜歡遊戲。他喜歡人生,他喜歡把握機遇。

    端木住在一號床,他是一個很不一樣的人。他的生活比較豐富,多姿多彩。他喜歡美術,所以在他的衣櫃上貼的海報和logo都是自己創作的作品。而因為他曾經是學生幹部,還是個預備黨員。就在他自己的床頭上貼了一個周翔宇的照片,這是他最喜歡的領導人之一。他曾經熱愛料理,他甚至在大二下學期的時候,在寢室裡做過一個灶臺。當然,這是違反寢室條例規定的。他和寢室裡的人曾經圍著灶臺可以過幾天,而不用去食堂吃飯。他曾經還特別喜歡記賬,這是在高中時養成的習慣。但是後來因為事情太多就不記了。這些事情都彷彿像過眼雲煙一樣,一眨眼他都已經大四了。

    “今天的招聘會,怎麼樣呀?”王也(下面簡稱阿也)一邊打著聯盟一邊問道。阿也是端木的對床,他睡二號床位。他是端木大學四年裡最好的室友之一。他們經常一起出去吃飯,一起泡水吧,一起玩耍。阿也是一個體型偏胖的人,大大的耳朵,大大的眼睛,長得很有福相。神態像極了可愛的大熊貓。在他的世界裡充滿了二次元的事物。他喜歡各種日本動漫,曾經瘋狂迷戀《海賊王》、《火影》、《妖精的尾巴》諸如此類的動漫。所以在他的衣櫃上,床頭處貼滿了各種動漫人物的海報。他有自己的男神,他喜歡陳赫。所以喜歡別人管他叫:”王赤赤”,他屬於是那種宅男式的型別。

    端木把手放在額頭上,望著屋頂。用很沮喪的口吻回答道:“哎,不太好,今天來招聘的公司,真的是好公司。待遇和薪酬都挺好,但是咱們學校的學歷啊,人家真的是瞧不上。”說完長嘆了一聲:“哎~”。

    阿也敲著鍵盤,帶著遊戲耳機。電腦螢幕把光都投在了他的臉上,他挺了一小會,回答道:“嗯,今天去了很多的人都這麼說。今天我們班去了兩個人,結果連門都沒進去,灰頭土臉的就回來了。你也別太在意了,現在招聘會不才剛開始麼。以後的機會,還有很多呢。誒~誒~,完了!完了!中路要崩,中路要崩!”

    端木聽著這話,好像很耳熟。這不就是昨天他去招聘會感受氣氛的時候,他自己和那兩個人說的話麼。沒想到今天自己的室友,也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端木自嘲似的說:“哈哈,對呀!不才剛開始麼?有什麼好著急的呢。哈哈。”

    這時寢室的四號床馮澤濤(下面簡稱澤濤),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側著身,接過剛才的話說道:“其實找工作,不是找的工作好不好。而是看你找的工作是否適合你,你要是找了一個不適合你的工作,你自己幹著也不喜歡呀。一份工作不一定要幹一輩子的。最後適合你自己的工作,才是最好的工作。”澤濤是寢室裡唯一有女朋友的人,他的書桌和牆上都貼著他和女朋友的照片。他的電腦桌面和他的手機屏保也都是他女朋友的相片。他並不打算在本科階段找工作,從大二開始就打算要考研,所以一直都在寢室裡學習,備考。他喜歡運動,喜歡籃球。他有的時候陽光帥氣,有的時候也會傻傻的。他應該屬於是那種暖男式的型別。

    端木用雙手支起他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瞅著他,眨了眨眼睛。平和的說道:“澤濤呀,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咱們總要先有個工作呀。之後再考慮這個工作好不好呀,這個工作適不適合自己呀。總要先解決有無問題,再解決好壞問題呀。你現在打算考研,當然不用考慮這些事情啦。我就不一樣呀。怎麼也要先找一份工作,把有無問題先解決掉。再考慮工作好不好的問題。要先解決質變,再決定量變。上了四年大學,最起碼要讓這大學四年,有一個實質性的收穫啊。”

    澤濤微笑了一下,說:“你要是這麼說,那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至少你的生活裡有為之奮鬥的東西呀。”

    端木回應著說:“那倒是,但是,這其實也是一種奢求呀。到了社會上,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呀。”

    “那你明天,還想去麼?”澤濤疑惑的問道。

    端木嘆了一口氣說:“哎~當然要去。因為這是在找工作,這是整個大學裡最實際,最有意義的事情。現在大四課程也基本上沒有了,在寢室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不如多去社會上歷練一下。但是想到別的學校去碰碰機會,不想去建大了。”

    阿也敲著鍵盤,然後輕輕地說道:“那就祝福你啦。加油哦!”

    其實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學歷在社會上幾乎就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所以各自都有各自解決的辦法。有的人選擇了考研,有的人則選擇了逃避,而有的人則選擇了直接面對。男人的世界,其實就是各種動物的世界,有的強大有的弱小,但卻都彼此息息相關。他們有不同的經歷,有不同的境遇,不同的三觀。你無法說明他們誰對誰錯,因為這裡是大學。大學裡,沒有對錯。

    端木還接著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的耳朵裡插著耳機,放著張學友的《煩惱歌》:“什麼都不要,一起呼叫。沒有煩惱。除了呼吸其他不重要,除了現在什麼都忘掉。”百無聊賴的他,開啟手機的朋友圈。找到了一張圖片,是王健林的開會時照的照片。上面寫著:

    最近很火的一句話:

    如果你連掙錢都要別人開導你,

    都要人盯著,看著,哄著,鼓勵著,

    勸你還是別幹了,你就應該窮!

    ------王健林

    附帶著這一刻的想法:

    “社會很現實,就應該現實的面對。”

    帶著對現實的不滿,和對明天的期待。發表了這條動態。

    忽然間,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他可以聯絡一下上屆的學長啊!看看他們是怎麼找到工作的。他第一個想到了他上屆的部長,他也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不如向他虛心求教一下。他開啟自己手機微信裡的通訊錄,不斷地向下划著,找到了一個備註叫‘海華’(下面簡稱華哥)的人。

    端木在手機屏上,用大拇指敲擊著:“在麼,華哥”

    不一會,端木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在,有什麼事?”

    端木滿心期待的問道:“華哥,現在校招開始了。咱們這種學校想進應聘好的企業,可能有些困難。能不能教教老弟點經驗,讓我少走些彎道。”

    片刻後,手機微信來了回應:“多去看看華夏基礎建設集團的公司,華基的公司你都可以去試試。華基第一路橋局很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能進的就進。還有築港局的也可以試一試。”

    “嗯嗯,好的。謝謝華哥。”

    “華夏鐵路建設集團的公司也可以去看看,但是他們有的好公司不招咱們。不好的公司拖工資,沒日沒夜的加班。在去年林海大學的招聘會上,有招走咱們學校的,都是華基的。”

    “嗯嗯,我知道。但是就是怕交不上簡歷呀。這兩天我跑林海建築大學,人家都不收我們的簡歷。咱們的簡歷會被直接刷下來的,我都不想再去建大了。”

    “你可以去別的學校啊。”

    端木疑惑著打著字:“比如林海大學麼?華哥。”

    “對!我這屆就有在林大招走的。你不能跟著大流交簡歷,找機會直接給面試官。”

    “行,多謝華哥。”

    “還有就是一定要在面試前瞭解一下這個公司。”

    “那華哥,我都應該瞭解什麼呀?”

    “這個公司主要幹什麼?他的歷史,福利待遇,薪資水平。”

    “嗯嗯。”

    “行,差不多就是這些。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再來問問我。”

    “哦哦,行。知道了,謝謝華哥啦。要是有不明白的,還是真的需要問問你啊。”

    “加油!早點休息。”

    “好的。你也早點休息,華哥。”

    和華哥的聊天似乎能讓端木的內心有所放鬆。是呀,人腳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聽聽前人的話對自己還是會有很多幫助的。他又轉跳出一個網頁,查了一下林海建築大學的網上的招聘通知:

    9月10日,下午土木樓:華廈鐵路建設第十二工程局。

    招聘專業:土木工程,建築學,路橋……

    端木心裡犯了嘀咕:“究竟還要不要再去林海建築大學了呢?去了也幾乎是碰壁。”

    他又從網上查了一下華鐵十二局的百度百科:

    華夏鐵路建設第十二工程局,為國家建築類大型企業......

    總體的公司形象還是很不錯的,待遇水平五險一金。實習工資的底薪能有4000+。平臺也很大,屬於央企。但是他們的招聘會在林海建築大學,有可能連招聘會的門都有可能進不去。

    忽然間有人拍了拍床旁邊的護手,接著一個聲音傳來:“今天怎麼樣?建大招聘會有意思麼。”他是劉安然(下面簡安然)。安然睡寢室的三號床,長得清秀,個頭不高,喜歡社交。大一大二經常出入一些酒桌,社會經驗豐富,且很有眼力見。總能知道一些別人都不知道的訊息,聽到回來端木回來了之後,便從別的寢室回來找他。

    端木回答道:“不太好,在考慮明天要不要去建大了?可能要去別的學校的招聘會去看看。”

    安然笑著說:“哈哈,你還不知道吧。現在建築類公司只有林海建築大學在招聘。其他學校招聘的都不是本專業的。如果要去找本專業的招聘會,現在也只能去建大了。”

    “啊?”端木很驚訝。本來想要去別的學校碰碰運氣的想法,一下子被打消了。他有種不想去招聘會的想法了,因為他知道即使去了,也可能是白費力氣。回答道:“這麼慘麼?我都不知道,還是你訊息多呀。那我還是考慮一下吧,明天究竟去不去吧。”

    “過幾天后咱們學校也會有招聘會的,也有國企。但是那都是一些地方級別的國企,要是想找好一點的國企或者央企。就只能去建大或好一點的大學找。”安然回應說。

    端木向他回應道:“好吧,我先考慮一下,一會兒我要是想去的話,我再去找你。行不。”

    安然也點了點下頭,回答:“嗯,行。”

    “嗡嗡~”端木的手機震動了起來,端木拿起手機一看。是媽媽打來的電話,端木連忙從床上下了,對著安然做出了來電話要出去接的手勢。安然也點了點頭,端木著急的走了出去。之後,端木就來到了一個沒有人的拐角處。

    端木點了一下接通,然後貼到耳邊,說:“喂!老媽。”

    電話那邊也傳來聲音:“老兒子,我幫你打聽了。我有個同學,他物件是隧道局的人。姓李,可以幫幫你。”

    端木眼睛一眨。嘴角開始微微向上揚,開心的說到“真的麼?”。

    “他是華基隧道局的,聽說他們的公司馬上就要來北春校招了。他說他們的公司今年八月份和別的公司合併了。現在的名字,嗯~嗯~,我給你找找啊。我剛才記了,在哪裡呀?對!華基第一路橋局。是,華基第一路橋局。”

    端木的心情就好像是掉到河裡的孩子,終於抓到了救命稻草。“那太好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公司能到北春,因為他不跟隊走。他說讓我們先上網查一查。”

    “嗯嗯,好。我去上網上查檢視,究竟是什麼時間來招聘。一會再給您打電話。”

    “嗯,好!”

    端木撂下電話,馬上查詢華基第一路橋局官網的招聘資訊。猛然看到招聘資訊上寫:9月11日,林海建築大學。心裡面又慌張了起來,“怎麼還是建大的呢?”現在建大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開了,一定要去了。因為他知道,這個社會不會因為他的感受而改變,他立刻把號回撥了回去。

    端木接通電話,說:“媽!華基第一路橋局應該在9月11號到林海建築大學招聘。這不就是後天麼?”

    電話那邊傳來:“你上網上查到啦?那要是9月11號的話,可不就是後天麼?”

    端木接著說:“媽,你能不能讓我爸明天來北春一趟,最好帶點錢。”

    “恩恩,知道。我們也在這裡商量著呢。”

    “對了,明天中午我可能還要去林海建築大學的招聘會再看看。你讓我爸中午之前,把車開過來。順便給我捎過來一雙皮鞋,42的。再給我送來一條藍領帶,要不帶花紋的那種。我現在離市裡太遠,明天根本來不及去買。你讓我爸就一起順道捎過來吧。”

    “嗯,行。明天讓你爸中午之前去,順便再捎帶一雙42皮鞋,和一個不帶花紋的藍領帶唄。”

    “對,行了老媽。不和你聊了,我要去準備去了。拜拜。”

    “嗯,好。拜拜。”

    說罷,他關上手機,立刻回寢室去找劉安然。安然這時正在寢室裡玩著電腦。他靠上前去。說:“安然,我想好了。明天咱們一起去吧。”

    “那行,咱們都把簡歷啥的都弄好就行。”

    “好,沒問題。”

    “那咱們幾點去呀?”

    “中午的吧,中午我爸會開車到咱們學校。你和我就一起坐我爸的車走唄。”

    “那當然是最好的了,有車坐。不用來回跑了。誒,你爸來北春幹什麼呀?”

    端木停頓了片刻,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家裡人也參與了他找工作的事情來。於是他回答說:“我爸呀~嗯~因為在長春的親戚家有點事兒,可能要來長春呆幾天,我要去招聘會,正好還缺一個皮鞋。他來正好給我捎過來。我們去招聘會也正好順道,就一起捎過去唄。”

    安然的眼睛裡好像看懂了什麼,他對端木笑了一笑。說:“呵呵,嗯,行!”

    和安然商量好明天的行程之後,就開始準備工作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啟自己的電腦。將自己的簡歷好好更改了一下,將一些重要的資訊都寫在顯要的位置上,將重要資訊的字型換成了紅色,還加了粗。儲存好,洗漱完之後。就上床躺下了。

    轉眼間,閉上了眼睛。每當人們到了晚上即將入睡的時候,人的思索與回憶往往是爆發性的。可能會有人生感悟,可能懷念過去的事物,也可能懷念著自己心裡還在意的人。而端木則想著自己的出路,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未知。人們往往對自己未知的東西充滿恐懼,就像深海恐懼症一樣。不是害怕海,而是害怕海底深邃的黑暗。

    他在小的時候學習不好,但對美術充滿熱愛。他也曾經在初中的時候當過美術特長生,那時他也有自己要好的朋友,也有自己喜歡的姑娘。他學了兩年美術。但是因為學習成績實在是太差了,所以,父親讓他在初三的時候又降了兩年級。從初三直接降到初一,這對他打擊很大。曾經的友誼和人脈,曾經喜歡的姑娘,全斷了聯絡。曾經比他低一年級的人,卻成了比他高一年級的人。他從此發奮圖強,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

    但是人生總有順流和逆境。上了高中之後,可能是因為他的學習方法不對,又或許是因為太壓抑了。他並不適應也不屬於那種強壓式的高中生活。就在那個時候,他的世界觀轟塌過一次。那是真正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他的成績不理想,但是他又要發奮圖強,做出拼命學習的樣子。上課只看黑板,卻聽不進去知識。每次考試成績都不算靠前,只能算是中下游。最後的高考考前模擬考試,也只考了三百多分。他本來都打算上一個專科學校了。但是後來,他在高考志願填報書上,看到了民辦本科那幾頁,其中有一個叫“北春建築學院”的學校。美麗的校園建築真的打動了他的心,所以他報了這所學校。

    上了大學之後,他開始認真的生活。在大學的日子裡,他有過青春的堅強和倔強,有過青春的勇敢和堅毅。那是他最美好的回憶,儘管還是有很多不盡人意的事情,但是依舊還是很開心。而現如今他要步入社會了。那高考時他欠下的賬。他要去還了。他初中還沒降級前的同學們,現在都已經快工作兩年了吧?和他同年考大學的高中同學們,他們應該都在忙著找工作吧?那些年走進自己心房裡的姑娘,如今身在何方?過的怎麼樣了?他自己彷彿掉進了一個無盡回憶的海底深淵。周圍的世界越來越黑,越來越暗……

    後來他睡著了。別管太多為什麼了,一切向前看吧。人的眼睛註定是長在腦袋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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