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戰隊不出意外的火了。
幾乎所有電競愛好者都記住了這一張張略帶稚氣, 卻又意氣風發的臉。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蔣聞銘接廣告接到手軟，這對於窮苦人家的孩子來說, 堪稱一夜暴富。
原本教練還怕他年紀小穩不住，什麼香的臭的都接。
誰知道——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還有飲料, 兩個小孩肩並肩坐在一起，試吃了一個又一個。
蔣聞銘選了一個小蛋糕遞給她。
陸星雪接過, 嚐了嚐，想了想, 然後道：“…有點膩。”
陸星雪問：“你覺得呢？”
“貌似是有那麼一點。”蔣聞銘沉吟片刻, 然後又拿了一小瓶香蕉牛奶。
陸星雪眼前一亮：“這個可以！”
香蕉味濃郁, 奶香也很足, 罕見的滿足了陸星雪挑剔的舌頭。
蔣聞銘當即拍板：“那就這個了。”
選了整整一上午，兩人總共才選出了三樣產品。
看到這一幕，教練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本來其餘幾個隊員還有點飄飄然, 受到蔣聞銘的感染，他們的頭腦也紛紛冷靜了下來。
代言這種東西，貴精不貴多, 最終還是要將質量放在第一位。
等待許久，一直到兩個人終於決定好, 教練才適時的開了口：“聞銘, 你跟我出來下。”
陸星雪只以為是教練找他有事, 於是就沒有放在心上。
蔣聞銘頓了頓，然後把那三樣東西放回到桌子上。
“教練, 你找我有事？”
來到外面的走廊上, 蔣聞銘剛準備詢問, 下一秒, 教練就把手裡拿的東西遞給了他：“這是俱樂部那邊拿過來的合同，你先看一下。”
翻開扉頁，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傅氏集團旗下星輝娛樂”幾個字的時候，蔣聞銘的瞳孔猛地一縮。
隨即，他抬起頭來：“什麼意思？”
這可是來自傅氏的橄欖枝！
教練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似乎是怕別人聽到一樣，他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就是星輝娛樂準備找你們談合作的事了！”
跟別的小廠商不同，搭上星輝這條線，就相當於一步登天了。
教練不由得驚歎於幾人的好運。
就桌子上那一堆廠商給的代言費，加起來都不如星輝一家。
蔣聞銘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喜色，捏著合同的手反而微微收緊。
“可以…不籤麼？”他的笑容有些勉強：“我覺得現在還不到時候。”
“別傻了。”教練搖頭：“這已經是我們這一行最頂級的資源了，你等多久也是一樣。”
“再說了，老闆那邊都已經點頭了。”
蔣聞銘才不在乎老闆不老闆的。
以他的水平和技術，一向是老闆來籠絡他，而不是他去討好老闆。
只要蔣聞銘這邊不點頭，老闆那邊再想上傅氏的船也白搭。
大約是知道這一點，教練不由得改口：“就算是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要為你的隊員們考慮考慮吧？”
蔣聞銘猛地一頓，拒絕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平心而論，星輝給出的報酬不低，甚至還要高出業內很多。
只不過是蔣聞銘過不去心裡那個坎。
或許，傅沉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像蔣聞銘這種一開始就一無所有、只剩下打遊戲這一個優點的少年，內心是既自傲又自卑。
現如今他正值青春期，心思就更是敏感多疑。
或許在成年人看來，賺錢嘛，不丟人，可是誰少年的時候不是錚錚傲骨，誰又真的願意為五斗米折腰？
簽了面前這個合同，蔣聞銘在傅沉面前，平白就矮了他一頭。
最起碼，此刻的蔣聞銘就清醒的認識到了兩者的差距。
這個年紀的男生，正是自尊心強的時候，一通四兩撥千斤之下，遮擋在人前的面具被擊碎，再一次顯露出自卑來。
明明還沒有見過面，蔣聞銘就有種被人看穿了的狼狽感。
最終，還是不得不像現實低下了頭。
“你怎麼了？”見他回來，陸星雪原本還在笑，不過很快，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男生的不對：“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蔣聞銘扯了扯嘴角，將滿腹的話嚥了回去：“沒什麼…剛跟教練商量，簽了個合同。”
“不可以拒絕麼？”她已經看出了他的排斥和不喜。
蔣聞銘怔了怔，然後嘆了口氣：“一千多萬呢。”
哪怕心底滿是苦痛與煎熬，他面上還是一片平平淡淡：“就算有點不舒服，忍一忍也就好了。”
這話像是跟女孩說，但又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既然這樣，就不要不開心了。”其實陸星雪更想說的是，錢不錢的遠沒有自己開心快樂重要。
但人各有志，籤都已經簽完了，現在自己再勸，只會讓他更難過。
陸星雪飛快的將桌子上的棒棒糖塞到他手上：“聽說味道不錯，你快替我嚐嚐。”
聽說吃糖會讓人心情變好。
“然後，你再陪我打兩把遊戲吧。”遊戲也能使人快樂。
說著，陸星雪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陸星雪生來就是被別人捧在掌心的，她不怎麼會安慰別人。
可是就連她的笨拙，都顯得彌足珍貴。
蔣聞銘早就知道，面前的人值得最好的。
本來以為自己拿了世界冠軍就是最好的了，可現在他才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差太多了。
蔣聞銘垂頭，用以掩飾自己的難堪。
生平第一次，他為自己的平庸和不優秀而感到如此的難過。
可是，他真的已經盡力了啊。
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另一邊。
得知boss拍板要與q戰隊合作之後，周特助腦海裡就只剩下四個大字——降維打擊。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就算是旁人不說什麼，他自己都會忍不住亂想。
尤其是像蔣隊長這種情況更是這樣。
“別想太多，只是公事公辦而已。”傅沉頭也不抬。
話雖如此，可boss難道就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更何況，是在這種沒有任何優勢的情況下，但凡是個人，都要在這樣的慢性死亡中被逼瘋的吧……
漸漸的，boss也變得不擇手段起來。
周特助把合同整理好，心情驀然變得有些複雜。
轉眼，年關就到了。
陸星雪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農曆臘月二十了。
還有十天就要過年了。
下飛機的時候，是老狗他們來接的。
看到蔣聞銘的時候，老狗忍不住打趣：“行啊你小子，沒想到還是塊打遊戲的好材料。”
從前的時候，他們從來沒有將沉默寡言的男生放在心上，更不覺得他整天擺弄手機能有什麼用。
領獎臺上的蔣聞銘簡直讓他們刮目相看。
只是老狗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面對主持人的詢問下，他卻沒有告白呢？多麼好的機會呀！
別說蔣聞銘真的對陸星雪沒有那種心思，這話說出來，誰都不會信的。
老狗他們眼界有限，完全不能夠體會他心中的酸楚。
看到的東西越多，就越是覺得她遙遠，是那樣的可望而不可即。
蔣聞銘笑了笑，沒說話。
陸星雪則是在一旁冷不丁的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似乎，從他們身上賺到了不少錢。
老狗他們擺夜市的是小頭，蔣聞銘身上的投資才是大頭。
按照之前的約定，蔣聞銘一口氣連本帶利還了陸星雪好幾萬，這才短短几個月而已，還是在陸星雪沒好意思要他的廣告費的情況下。
加上老狗他們的分紅，差不多也有十萬了。
“感覺在這樣下去，我馬上就要事現財務自由了。”
看著飛速增長的餘額，陸星雪沒忍住，喜滋滋道：“我眼光真好！”
蔣聞銘不由得，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陸星雪幾乎是哼著歌走進家門的。
家裡面放著不少阿姨之前做好的臘八蒜，蒜瓣已經完全變綠了，陸星雪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餐桌上擺放的一個罐子，再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看向旁邊不應該出現，但偏偏就是出現的人：“…你怎麼在這兒？”
這麼久了，小姑娘還是不肯叫自己一聲爸爸。
蘇軒朗有一丟丟的心酸，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了心態：“沒辦法，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陸星雪壓根不相信他的話。
偷偷聯絡了媽媽，才發現原來真相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他說他被蘇家趕出來了，想要跟我復婚，我沒同意，後來他說他可以入贅或者不要名分，單純的同居，我尋思以我現在的收入，養個男人沒什麼問題，就點頭了。”
“還有半年你就要高考了，正好讓他來照顧你。”
家裡的阿姨再怎麼樣，也不會有親爹更親了。
陸媽媽這種擺明了拿蘇軒朗當工具人的態度，一下子就將陸星雪心頭的糾結給沖淡了。
就連心中那種自己與媽媽的私人領地被侵佔的彆扭感也漸漸消失不見。
甚至於，陸星雪還覺得眼前這個爸爸有點可憐。
這得多窮，才會想著吃軟飯啊……
“馬上過年了，這是我最近賺到的錢，你先拿去花吧。”說著，陸星雪將一張卡塞到了男人手裡。
蘇軒朗一愣，然後哭笑不得。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他辭去了在蘇氏的一切職務，但也總不至於淪落至此。
不提這些年他陸陸續續的投資、名下的股票基金、動產不動產，光是名下的存款數額說出來就能嚇死人。
可當蘇軒朗對上小姑娘同情的眼神，就什麼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憋了又憋，忍了又忍，蘇軒朗最終還是乾巴巴承認了：“…謝、謝謝你啊小雪。”
陸星雪想到了什麼，繼續耐心叮囑道：“還有，媽媽工作很忙很累，你不能惹媽媽生氣，一定要對媽媽很溫柔很溫柔才行。”
有那麼一瞬間，蘇軒朗覺得自己不只是工具人，還是即將賣身的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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