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口攔下一輛計程車,陸漫報了地址,便不再說話。
一路無言,直到計程車停下,陸漫給了錢,快速下了車。
她等過紅綠燈,朝馬路對面走去。
涼城第一人民醫院,這個時間不算晚,然而醫院的門診樓裡,早就聚起了長長的隊伍。
陸漫徑自朝後面的住院部走去。
冷氏的二公子住院,訊息應該很容易打聽到,她只需要確定樓層就可以。
到了護士臺,問到了想要的。
剛走到電梯前,電梯門開啟,裡面出來的一個人,卻讓她的腳步頓時停在了原地。
“陸漫?”幾秒後,是對方先打了招呼。
陸漫的手在身側緊了緊,頓了下應道“嗯,老夫人。”
在她面前的,赫然是薄家的老夫人,也是薄夜寒的親奶奶——陶英。
當年陸漫嫁給薄夜寒,是薄家當時的家主,也就是薄夜寒的爺爺一手做主。
三年後薄夜寒能在陸雪生日當天休了她,正是因為薄老爺子因病去世了。
只是這位老夫人,她一直沒什麼交集,只是印象裡她一直面色清冷,沒有薄老爺子那般好相處。
陶英披著裸色披肩,頭髮簡單的挽起。
短暫的意外之後,她淡聲道“不必客氣,不介意的話,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喚一聲薄奶奶。”
說完她也不等陸漫回應,態度自然的按著電梯道“進來吧,去幾樓?”
陸漫有些驚訝她溫和的態度,又有些猶豫回答她的問題。
她既然也在醫院出現,那對冷澄住院的訊息必定也有所耳聞。
若是說了樓層,想必她一定可以猜出她是要找誰。
看出了她的遲疑,陶英沒再按著電梯,而是順著方向走了出去。
站在陸漫旁邊,她清聲道“既然不方便說,那就先跟我離開,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即使耄耋之年,她的氣質依舊不減當年。
反而因為歲月的沉澱,多了一種難言的雍容的魅力。
陸漫對她沒什麼印象,此刻近距離交流,心底莫名生出了一些好感。
這一次她沒有遲疑,應允道“好的,老夫人。”
對方是長輩,更是薄老爺子的夫人,當年陸漫受過薄老爺子不少恩惠,因此她的態度愈發恭敬。
陶英聽見她的稱呼,眉眼微挑,沒說什麼,轉身先一步離開了。
陸漫看了眼電梯的方向,隨後追著她的方向而去。
……
咖啡館裡,因為時間尚早,還沒有多少客人。
陶英選了個窗邊的位置。
淡淡的陽光穿過玻璃,打在面前的桌子上,咖啡在光線裡冒著汨汨的熱氣。
陶英拿過勺子拌了拌,先一步開口道“這些年,在國外過得還好?”
陸漫輕抿著唇“一切都好,勞您掛心了。”
她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心裡淡淡的猜測,老夫人究竟是何用意。
當年她嫁入薄家,全是薄老爺子做主。
薄夜寒的父母並不喜歡她,後來嫁過去的三年裡,也沒給過她多少好臉色。
但這些人她多多少少都有些瞭解。
唯有面前的老夫人,現在想來,三年裡竟沒有多少印象。
她似乎淡如水,很少關心其他人,也從不插手別人的事。
三年前她沒在意過她,這次怎麼會想和她聊一聊?
陶英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輕抿一口咖啡後淡淡道“你不用拘謹,我沒什麼其他的用
意。”
說到這裡,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淡了幾分,一直波瀾不驚的眸子,也映了幾分波動。
“唉,”她放下杯子,有些遺憾似的,輕嘆了一口氣。
抬眼看向陸漫,她的嗓音有些蒼白“他還在的時候,挺喜歡你的,所以看到你,我覺得有些親切罷了。”
陸漫對上她的目光,心中一動。
只覺得在這一刻,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情緒。
陸漫的心中不由有些動容。
該是多濃的愛意,才會讓老夫人思念至今,更是愛屋及烏,放下身段先對她表示善意。
她心中的警惕褪了大半,雙手握著咖啡杯摩挲“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祭奠一下薄爺爺。”
陶英打量著她,神色和緩“不如改天,來家裡做客吧,他收藏了幾件你父親的舊物,我想也該還給你保管了。”
陸漫驚訝,薄老爺子與父親是忘年交,這也是他當年堅持讓她嫁進薄家的原因之一。
父親的舊物她很願意保管,只是回薄家,卻不是很方便。
“你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為難你。”
陶英端坐著上半身,身姿說不出的清貴。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聽說,你又住進蝶園了?你和夜寒……”
察覺她誤會了什麼,陸漫蹙眉,低聲解釋道“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回了蝶園,至於我和薄夜寒,自從六年前我離開,我和他就沒有關係了。”
陶英沒有預料到她這樣堅決的態度。
又看了陸漫好幾眼,她竟低笑了一聲,笑意溫婉。
陸漫側目“您,您笑什麼?”
陶英搖搖頭,含著笑意的眼裡,是對她的贊同。
“你們當年的事,其實我都看在眼裡,那個臭小子,在你們結婚的三年沒少做錯事。”
“所以,你現在這樣的態度很好,我支援你。”
“愛情啊,是融不進一粒沙子的,現在看來,當年堅持讓你們在一起的決定,也許根本就是錯的。”
陶英有些感慨,看著窗外,匆匆忙忙的行人,如同這行針不停的時光一般。
陸漫這些年,說沒有受苦,她是不信的。
三年婚姻,六年漂泊,有些事情若是能早些知道結果,也就不必走中間那些彎路了。
然而,陸漫卻搖了搖頭。
她說“我不後悔,甚至到現在,也還感謝薄爺爺當年的堅持。”
若不是那幾年,熬盡了她的熱情與歡喜,或許到現在,她還沒有完全走出來,在自己的世界自怨自艾。
正是因為走過一遭,她努力過,失敗了,又花了六年的時間,給自己療傷。
現在,走過來了,而這過程了缺少了哪一步,都不會成全這樣煥然一新的她。
所以,她不後悔。
陶英定定那的望著她。
願是有些衝動,邀請她一敘,現在,倒是有些意外的驚喜。
她唇邊泛起清淺的笑意“我有些明白,當年他為何喜歡你了。”
看著陸漫平淡清冷的臉色,她笑容愈甚。
又輕聲道“這樣吧,這個週五你到家裡來,我還有個小驚喜要給你,就當是我替我老伴兒對你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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