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醒的長相算是比較有特點的，以黃種人的特點來看，他的膚色顯得過於黝黑，是那種與風吹日曬的黝黑略有不同的感覺。
以一個被控制在精神病院的人來說，照片上陳醒的表情過於輕鬆愉快，那呲著一口白牙的爽朗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如果不是那身充滿了“景怡”特點的衣服，很難相信他露出笑容的地點是這個精神康復中心。
可就是這樣一個特點鮮明的傢伙，居然讓楚飛找了整整一個早晨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說來也是奇怪，這裡的每個人都是白白胖胖的，像陳醒那樣膚色黝黑的人本應該很醒目才對，但是偏偏這個很醒目的傢伙硬是沒有出現。
楚飛沒想過可以很輕易的找到陳醒，所以雖然有些喪氣，但還不至於感到絕望。
不過這一上午的時間也不能算是毫無收穫，至少楚飛發現這裡的所有人都非常的正常，甚至比他這個正常人還要正常。
這些正常人三五成群的做著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或是運動健身、或是讀書朗誦、又或者是下棋品茶，總之他們所做的事情是那樣的健康積極。
如果說這裡是個療養院，那麼此情此景完全是再正常不過的。但是這裡是精神康復中心，從性質上來講只是個名字比較含蓄的精神病院。
這樣正常的情景在精神病院出現根本就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楚飛沒有去過精神病院，對於那裡是什麼樣子也沒有什麼概念。但是畢竟跟路遙認識這麼多年，話裡話外的也聽他說過一些精神病院的事情。
每每談及那裡，楚飛聽到最多的就是禁閉房、行動限制以及醫護人員嚴重不足。
所以楚飛能夠確定，即便是最人性化的精神病院，也不會像景怡這裡這麼的寬鬆，也不會用這麼多的年輕小姑娘作為常規護士。
精神疾病患者的行為和想法不能以常理來論，他們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事情導致病情發作都是未知的，也許一件很正常的小事，就能讓剛剛還笑著與人聊天的精神病患者轉眼就將周圍陪他聊天的人全部砍成碎肉。
即便是沒有傷害他人的想法，拿自己出氣的自殘行為，也同樣時有發生。
這時候如何能夠有效的應對這種突發事件，以及減少醫護人員受到傷害的機率，就成了每個精神病院必須要面對的事情。
所以在正常的精神病院中，一般都是用男性護士，即便非得要用女護士，也不會讓她們穿的好像cosplay一樣。
表現正常的患者，毫無危機意識的醫護人員，這個處處都正常而又溫馨的康復中心，讓楚飛覺得很不正常。
“這個世界並非如我們看到的那樣，也許很多事情都在冥冥之中已經被安排好了，我們只是按照既定路線在行走而已。”
既然沒辦法直接找到陳醒，又不能挨個去詢問其他人有沒有見過他，所以楚飛選擇了一個最為笨拙卻又最為穩妥的方式，那就是不斷自言自語的重複著一句話。
雖然楚飛沒辦法確定這句話是否準確，但是既然和沈冰合租的那個小護士都能知道這句話，那麼聽到這句話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可惜的是，楚飛的話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安心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根本就不搭理這個不停唸叨著什麼的瘋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楚飛現在的做法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一個瘋子。
當一群正常人遇到一個瘋子的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去理睬他，所以楚飛這個不正常的正常人被其他正常的瘋子無視了。
之前被所有人注意導致楚飛感受到極大的壓力，此時被無視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壓力。
努力堅持去做一件所有人都不去關注的事情是很痛苦的，也是很消磨意志的。
就好像老三始終在寫著沒人看的故事一樣，永遠在放棄和堅持之間做選擇，人遲早是要崩潰的。
老三如此，楚飛也是如此。
一直堅持著在每個人身邊說著相同的話，到最後連楚飛都有點兒分不清自己和那些來康復中心的病人，到底誰才是瘋子。
很多時候，事情在走向絕境的時候，往往會出現轉機，這可能就是觸底反彈吧。
想要得到回饋的人沒有反應，想要避開的人卻有了反應。
始終在避開醫護人員的楚飛用自己的行動成功的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在他再一次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一個小護士帶著禮貌的微笑朝他走了過來。
“楚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嗎？”
面對小姑娘的問題，楚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思來想去，楚飛搖了搖頭，接著神經質的說道：“我們都被無形的力量操控著，我來到這裡和你來找我都是被安排好的，我們永遠都沒辦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
小護士的笑容並沒有因為楚飛的話而有所改變，耐心的聽完這句明顯腦子不太正常的話之後，她才回答道：“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感覺，過多的失敗和打擊導致我們開始質疑人生的合理性。但是與其將這種不滿轉化為質疑，為什麼不把它轉化成我們奮鬥的動力呢？”
坦白說，小護士的話說的還是有點兒道理的，楚飛沒有經歷地鐵事件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但是現在他很想告訴這個小護士，他所謂的操控並不是將生活中的困苦歸咎於命運，而是真的發現有人在操控。
只可惜這話他完全沒辦法去和這個小護士說，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後轉身走向另一邊。
看著楚飛離去的背影，小護士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帶著微笑又回到了她的崗位，另一邊的楚飛則繼續開始低聲重複之前的話。
此時楚飛突然被當成瘋子也有好處，那就是做出什麼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會被認為是正常的。而且楚飛覺得路遙之前的擔心有些多餘，還有什麼是比在精神病院裡裝瘋子更簡單的事情嗎？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就在楚飛的喃喃自語中過去了。
“午餐時間到了，美好的一天已經過半，請大家保持愉快的心情。”
隨著廣播聲的響起，午餐的時間到了。原本各自做事的人們整齊的起身走向餐廳，楚飛也跟隨著人群向餐廳走去。
但是就在這時，楚飛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晚上別睡覺，你會看到這裡真正的樣子。”
聲音極低，方向不明，更別提確定聲音的主人是誰，楚飛甚至懷疑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聽。
但是既然有了回應，就證明自己的做法已經引起了某人的注意。放下陳醒的事情不說，這個處處透著詭異的康復中心也的確挺讓楚飛在意的。
“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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