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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下的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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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認回親生母親。親情至可貴

一路車上都很安靜。

她很累,不願說話;他也不敢刻意去搭話,哪怕他心底裡很想問問她,這半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都做了些什麼。

車程快過三分之二的時候,周迦忽然渾身開始抽搐。她額頭細細密密地滲出了層層冷汗,用力咬著牙,可牙齒還在不停地打顫,整個人縮在位置上,有幾分瘋瘋癲癲的意思。

陸以沉神色微凝,伸手去撫她,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輕聲問:“怎麼了?暈車了?要不要先停一會緩一緩?”

周迦沒有回答。

準確來說,她是還有一些殘留的毒癮沒有完全克服,此刻壓根沒力氣理會陸以沉。

她像個篩子一樣抖個不停。

周迦抓著車椅,咬著下嘴唇,下嘴唇很快被咬出血來,讓人看得心驚膽戰。陸以沉看著不忍,最後用力把自己的手指橫在周迦的牙關上,任憑周迦咬。

周迦想拒絕,但腹痛的勁太強烈,以至於她壓根無法推開陸以沉的手。

就這麼生熬,熬了約莫二十分鐘。

嘴巴里都是那人的血腥味。

周迦身體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垂眸看了眼陸以沉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指,心思微微一動,最後說:“對不起。”

“沒關係。”他聲音嘶啞,餘光偷偷打量她,“怎麼會這樣?”

周迦輕笑一聲,側頭,目光嘲弄,“看不出來?”

陸以沉不說話,眸光沉了又沉。

“後遺症。子宮被拿掉之後留下的。”

陸以沉整個人像被狠狠扇了一個耳光,他動了動嘴,試圖說些什麼,但周迦下一句話很快就出來了,“你是不是又不信?”

陸以沉臉色微赧,倒不是因為被說中了,而只是因為慚愧。

周迦嘲弄地玩著自己的手指,玩得好一會,才自嘲地笑了笑,“陸以沉,你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樣,覺得我在騙你?我又在你面前裝可憐,裝無辜?”

周迦沒有給陸以沉任何說話的機會,她彷彿早已經篤定了陸以沉不會相信他,只淡淡說:“無所謂。你現在相不相信我都無所謂。”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可偏偏陸以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在被拿走孩子,又被拿走子宮之後,還被留下了後遺症

她那時腹痛發作了,所以地震那時候她沒有逃出來。

她那時腹痛發作了,所以一直在T市的醫院,外面一直沒有她的訊息。

陸以沉聲音又幹又澀,“對不起。”他說。

“周迦,對不起。我都知道了,那些都不是你做的,你沒有放過火,也沒有找人去強.暴陳水沫,你什麼也沒做。對不起周迦。”

周迦車窗玻璃,玻璃上有陸以沉的倒影。倒影上的陸以沉,看著冷峻誠懇,彷彿是一個有多深情有多溫厚的美男子。

靜了靜。

“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吧。”她輕聲說。聲音裡毫無波瀾,“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都不會。”

……

到寺廟。

周迦下了車,她禮貌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就進門去了。

她的身影在夜色看著越發單薄了,就好像風箏一樣,風再大一些,就能把她吹得很遠很遠。

方建力問陸以沉:“陸總,回去嗎?”

陸以沉垂著腦袋。

好久之後,他才輕聲道,“回吧。”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菸,緩慢地點上,但因為抓不好打火機,點了好兩次也點不著火,他最後氣得一把把打火機砸在車上,用腳狠狠踹了一腳。可似乎還是不夠。

他抱著頭,忽然嘶聲慟哭起來。那哭聲初時的低吼一樣的聲音,後來哭聲慢慢變低,似乎昭示著哭聲的主人此時此刻的痛苦又隱忍。

他曾以為,眼睜睜看著周迦死在地震裡會是他最痛苦的那一瞬間;可事實上,這一刻他比那時候的自己還要痛苦,正因為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所以反而更加痛苦。

方建力從後視鏡裡看了眼陸以沉,小聲道,“陸總……”

男人不吭聲。

外面下起了暴雨。

風聲大,雨聲也大,似乎蓋住了他隱忍的啜泣聲。

……

周迦走進了寺廟,她向一位僧人打聽了有沒有一個叫傅雅芝的女人在這裡誦經。

因為是夜裡,那僧人顯然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周迦堅持要見,還把自己身上的東西全部展示給那僧人,表明自己並不是來偷東西,更不是來搞破壞的。

僧人心善,最後到底還是帶著周迦去了傅雅芝的房間。

傅雅芝住在寺廟的後院裡。房間還點著燈,暖黃色的燈光,暈著一圈光暈,看上去格外的溫暖。

僧人道:“傅施主半年前來了我們寺廟。她說她從小就把自己的女兒搞錯了,害得自己的女兒不得不給別人免費寫作業,替別人去高考

,她還說自己的女兒在地震中喪生了。傅施主是一位很偉大的母親,自從得知自己的女兒離開人世後,就開始每天為女兒抄經唸佛。很誠心,我們這裡的方丈都被她的誠心感動了。”

僧人講完的時候,才看見周迦眼眶都是淚光,“怎麼了,女施主?是貧道哪裡話說的不對了?如有冒昧的地方,還請女施主見諒。”

周迦一個勁地搖頭,使勁地搖頭。

“不是。不是。”她步履蹣跚地往傅雅芝的房間走去,“我想去見她。現在就要。”

“好好。”

僧人說著,先她一步幫她敲了敲門,“傅施主,有位女施主想見你。”

“誰啊?”裡頭的聲音溫潤慈祥。

周迦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心口一顫,哭著回答:“是我——是我,我是周迦啊——”

“周迦!”

裡面傳來茶杯碎裂的聲音,須臾,房門被開啟,傅雅芝穿著睡衣,眼眶通紅地看著周迦,她顫抖著雙手,一點點地,小心翼翼地去撫摸周迦的頭髮、臉蛋、嘴唇、脖子……

彷彿在確認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周迦一樣。

“周迦,真的是周迦!周迦,我是你媽媽啊——周迦——”傅雅芝一把將周迦抱進懷裡。

周迦也將傅雅芝抱緊。

“媽——媽我知道。媽,媽——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周迦,周迦啊,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周迦,你怪不怪媽,都是媽不好,才讓你被程若蘭和陳水沫那對母女給欺負了。”

僧人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雙目一合,右掌樹在臉前,微彎腰,虔誠道:“阿彌陀佛。”

……

一燈如豆。

周迦捧著熱茶,和傅雅芝一起茶几邊,她親暱地靠在傅雅芝懷裡,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年遇到過的事情,“其實也沒有很辛苦。媽,能讓我再遇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傻瓜,你騙我做什麼,在戒毒所你待著,怎麼還會不辛苦?”

“其實也還好。”周迦笑了笑,這種別人關心的感覺讓她心裡舒服極了,她輕輕說,“我不是說嘛,那個叫顧媛的姑娘,她和一起被埋在下面,然後她沒撐住,先走了,她走之前,介紹我去她姐姐待的戒毒所。我剛被救援隊救出來的時候,也是半死不活的,然後醒了之後,我就按照她給我的聯絡方式,打電話給她姐姐,請她姐姐幫忙。戒毒所裡她也一直幫忙,本來還需要再多待幾個月才行,因為還沒完全擺脫,不過姐姐說我一定可以撐住的,說我還年輕,不能待在那個裡面太久,就讓我先出來了。”

傅雅芝溫柔地笑了笑,用手有規律地一下接著一下輕拍周迦的肩膀,“嗯。你還年輕,小迦,你還年輕,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我們會過得越來越好的。”

“嗯。”周迦衝傅雅芝甜甜一笑。

“真乖。小迦,你真乖。”傅雅芝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周迦抹了抹她的眼眶:“不哭。媽,沒啥好哭的。最痛苦的都過去了,以後就不會有這麼不好的事情了。我們應該開心才對。”

“對!開心!我們要開心。你說的對。”

“……”

傅雅芝頓了頓,又說,“怪不得當年你姐姐的心臟和你匹配的起來,其實當時只要留個心眼,查一查,或許當時就知道真相了。”

“好了。媽,我們不自責了。而且就算真查了,陳水沫和程若蘭也肯定會有所防備的。現在已經真相大白,這就夠了。”

“嗯嗯。這就夠了。”傅雅芝想起什麼,她輕嘆口氣,微有些擔憂地看著周迦,“小迦,你和陸以沉……”

“沒有。”周迦真摯地看著她,“什麼都不會有了。不會有以後,不會有可能,不會再在一起。”

傅雅芝點了點頭,滿意道:“嗯。小迦,你能這樣想就好。”

周迦想起陸以沉的臉,用力晃了晃腦袋,將他的影像從腦海裡抹去,說:“別擔心我了,媽,我以後再也不會像個傻子一樣愛一個渣男。”

傅雅芝深深地看她一眼。

她欣慰地笑了。

笑起來的時候,她大概是感覺這一刻實在是太幸福了,連眼角眉間的皺紋,都彷彿溫柔得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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