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二）
丁悅輕聲安撫他：“我沒事。”
左然將人護在身後，臉色慍怒，眉角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媽，我現在很認真地告訴你，是我追的她，也是我求她嫁給我的。
她現在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包括你。”
左然性格隨意灑脫慣了，突然這麼認真起來，不僅左母有些不習慣，連司珩公司裡這些眼熟他的員工都有些震驚。
誰能想到放蕩不羈的左少，竟然也有這麼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時候，而且這紅顏還是他們公司的金牌助理丁悅。
眾人想吃瓜又不敢吃瓜，畢竟大BOSS還在。
丁悅覺得左然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不太合適，動作極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左然卻突然反手將她的手緊握在掌心，隨後上前兩步，在季姍姍面前站定。
“季小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有喜歡的人。
而且我們現在結婚了，前幾天領的證，認識一場，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左母氣極，一個耳光用力地甩在左然的臉上，她咬牙切齒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左然嘴角上揚，朝丁悅看了一眼，隨後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來。
他動了動唇，笑道：“我當然知道，我這輩子沒有為什麼東西什麼人堅持過，但現在，她就是我的堅持。”
左母的臉色越來越難堪，只見她狠狠地瞪了丁悅一眼，最後氣呼呼地拂袖離開。
季珊珊見左母離開，自己只好默默跟上。
整個過程下來，她其實都沒有開口說話，泫然欲泣的模樣，看得惹人心疼。
司珩將人帶回自己的辦公室，將門一關，丁悅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左然牽著，用力從他掌心掙脫出來。
司珩開口道：“丁悅，你先出去。”
“是，總裁。”
丁悅一走，左然立馬就恢復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臉上傳來火辣辣地疼痛，他吃痛地囈語了一聲。
“你和丁悅怎麼回事？”
司珩冷聲問道。
左然隨意地往沙發上一躺，雙腿交疊，隨意地放在茶几上。
“就你看到的那麼回事唄，我和丁悅結婚了，閃婚，已經領證了。”
司珩微怔，“你認真的？”
“嗯，認真的，這他媽可能是我這輩子最認真的事了。
我知道你關心她，但我跟你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沾花惹草，一心一意地對她好。”
司珩見他這麼篤定，知道他沒開玩笑。
之前他就看出來左然喜歡丁悅，經常找藉口來公司見她。
剛開始司珩還沒當真，甚至警告他不許亂來，丁悅不是他可以隨便調戲的人。
不過後來兩人經歷過什麼事，司珩就不清楚了，他面露疑惑之色，看著左然。
“丁悅怎麼會答應跟你結婚的？”
按司珩對這兩個人這麼多年的瞭解，他怎麼都想不到結婚這件事會發生在這兩個人的身上。
一個絕口不提感情的丁悅，一個是浪跡情場的左然，詭異至極。
左然無奈勾唇，“騙來的。”
天知道他用奶奶去勸丁悅的時候，心裡有多不自信，又有多心虛。
好在，丁悅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左然看著浪蕩不羈不靠譜的樣子，但司珩和韓哲都知道，他骨子裡其實也是，給一點血液就能肆意瘋長的人。
這次，對丁悅也一樣，左然絕對會死死抓住這個機會。
司珩知道他決心已定，也不再多勸什麼，只交代道：“對丁悅好點。”
左然眉角一挑，“那還用你說，我自己的媳婦當然要把她寵到無法無天。”
司珩懶得搭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告訴丁悅，結婚禮物回頭我會備好的。
還有，公司決定給她放一個長假，帶著她去好好放鬆一下。”
“得勒！”
左然從辦公室裡出來之後，興高采烈地回到丁悅的辦公桌前，其他幾個秘書都帶笑地偷看他們兩個。
丁悅嗔了左然一下，低聲開口：“我還要工作。”
左然勾唇笑道：“你家總裁說了，今天開始給你放一個長假，你現在就可以下班了。”
丁悅往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郵箱突然響起，她開啟一看，是關於她的放假通知和工作交接事宜。
“看吧，我沒騙你。”
左然心裡暗暗感激，大哥做事果然雷厲風行，有他當年的風範。
丁悅還是不肯現在離開，她說：“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還有其他專案交接一下。”
左然瞭解她的性子，只好妥協，“那你先忙，我就在邊上等你。”
當天下午，左然就一直陪在丁悅的身邊。
丁悅過去工作從來都是心無旁騖的，但是今天總感覺浮躁了些。
左然坐著坐著就趴在邊上睡著了，眸眼緊閉，翹而長的睫毛微微眨動，雖是男人，可面板乾淨細膩得幾乎沒有任何瑕疵。
精緻，而又極具魅惑。
丁悅終於把工作忙完之後，剛要叫他，左然正好醒來，咧嘴一笑，“你忙完了？”
剛剛睡醒的聲音有些低啞，在丁悅的心頭捲起一層若有似無的漣漪。
她輕聲道：“忙完了，走吧。”
“好！”
左然把人送到小區樓下，他上前抱了抱丁悅，又不滿足地在她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
最後有些不捨地說：“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去看奶奶。”
丁悅輕輕地“嗯”了一聲，走了兩步之後，她又回過頭來，看見左然的笑臉，心頭一軟。
“上去坐坐嗎？”
她問。
左然小小地驚詫了一下，隨後立馬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連客氣都懶得客氣。
這是左然第二次來丁悅的家裡，第一次的時候是那次丁悅和顏安安被客戶刁難，後來左然送她回來，兩個人喝醉之後發生了一次意外。
丁悅看著冷冰冰的，但是她把家裡收拾得十分溫馨。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左然就知道，她其實是個內心十分柔軟的人，只是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有這樣的榮幸涉足她的那片柔軟。
而現在，他就是那個幸運的人。
丁悅去廚房，煮了一個熟雞蛋，用毛巾包著。
左然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丁悅在他身邊坐下，抬手將雞蛋往他臉上敷的時候，他這才明瞭。
丁悅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那一片紅紅的印跡處，目光愧疚又心疼。
她動作極輕，饒是如此，左然還是疼得抽搐了一下。
丁悅立馬停住，低聲問：“很疼？”
左然搖搖頭，又點點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疼還是不疼。
“你當時不應該那麼跟你媽說話的。”
丁悅抿了抿唇，試圖勸一下左然。
“怎麼不應該了？
她都帶人上你的公司欺負去了，我也沒說什麼，只是擺明了我的態度。
還有，我怎麼捨得眼睜睜看著你被欺負。”
左然的目光太過於炙熱，丁悅匆忙避開。
敷得差不多之後，左然厚著臉皮問：“要不今天不回了？”
丁悅站起來，考慮了一會，才鬆口：“你住客房。”
左然連忙答應。
第二天丁悅一大早就起來做早餐，左然聽見廚房的動靜後，迷迷糊糊地起來，繞過客廳，走到丁悅的身後，從後面抱住了她。
丁悅全身一顫，只見左然像個孩子一樣靠在她的肩上，用軟糯的語氣說道：“我突然覺得好幸福，謝謝你。”
丁悅趕緊把早餐弄好，一份牛排，一份泡好的牛奶，還有幾塊烤好的麵包。
左然食慾很好，不但把自己的那份給吃完了，還把丁悅剩下的一點點也給吃了。
去養老院的路上，左然去商場逛了一圈，療養品和養生的補品買了一大堆，丁悅讓他少買點，左然說：“沒事，給奶奶買東西我開心，她要是吃不了那麼多就送給其他人。”
丁悅神色微斂，垂眸不語。
到了養老院，奶奶一看到他們兩個，精神都好了不少。
左然先是陪著奶奶聊了一陣，又端來熱水給她洗腳，眼裡半點嫌棄之意都沒有。
丁悅垂眸道：“我來吧。”
左然搖頭：“不用，你好好休息。”
奶奶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左然故意陪她聊天，聊著聊著奶奶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奶奶，我有件事想和您說，您別生氣。”
左然適時開口。
奶奶說：“什麼事呀，你說，奶奶不生氣。”
左然笑了笑，“我和悅悅結婚了，但是我怕奶奶不喜歡我，才哄著她先去領了結婚證。
奶奶，你千萬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您要打要罵都可以。”
奶奶伸出手去，左然以為奶奶生氣了，誰知奶奶只是摸了摸他的頭，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浸出了淚滴。
奶奶哽咽著：“答應奶奶，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悅悅，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左然抬眸，和奶奶對視，鄭重承諾道：“好！”
……
奶奶是一個月後去世的，臨終前的這段日子，丁悅和左然經常陪在她身邊。
奶奶去世得十分安詳，左然陪著丁悅忙了幾天幾夜，將老人安葬好。
待事情忙完，丁悅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一樣，每天窩在客廳裡，抱著膝蓋，也不說話。
“去休息一會吧。”
左然輕聲哄道。
丁悅神色黯淡，沒什麼表情，原本白皙精緻的臉忽而憔悴不已。
良久，她淡淡開口：“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左然開口勸慰的話到了嘴巴，在瞥見她倔強眼神的那一剎，心口猛得抽搐了一下。
他妥協：“好，有事打電話給我。”
左然回了一趟左家，左父左母已經給他打了好多次電話，勒令讓他回家一趟。
左母見到他回來，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孩子瘦了一圈，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之前在電話裡跟你說的，你到底想好沒有？
你要是還繼續跟那個女人在一起，那你就從左家滾出去，淨身出戶。”
左父也幫腔：“小然，你也不小了，別為了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事，耽誤自己的前程。”
左然的親生大哥閉口不言，他知道他大哥想勸，但是勸不了，所以乾脆就不說了。
左然說：“你們不用說了，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左然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銀行卡全都一張一張地丟在茶几上，最後他說：“那家酒吧，之前是用你們給的錢開的，我從朋友那裡借了點錢，連本帶利地還了，酒吧現在還是歸我。
至於其他的幾家餐廳，我都轉到大哥名下了，你們放心。”
左然收斂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像是鐵了心一樣。
左母面色越發的猙獰，“小然，你真的要為了那個女人和家裡決裂？”
他笑著說：“不是我想決裂，是你們逼我的。
除非你們願意接納她，否則，這個家我以後都不會再踏進一步。”
左然雙手插兜，一身輕地從左家離開。
他承認自己是自私了些，可是人這一輩子，總得按自己的想法來一次。
走到門口，左然看著自己心愛的車車。
他現在開的這輛車是他大哥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他想了一會要不要開走，還是讓韓哲那傢伙過來接他一下。
他大哥跟了出來，站在他的身後，低聲道：“這車是我自己送你的禮物，跟左家沒關係，開走吧。”
左然咧嘴一笑：“謝了，哥。”
從左家出來，已是黑夜。
左然原本想去酒吧放肆一下，好清清這陣子的煩躁。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突然格外想念丁悅那間小小的屋子。
兜兜轉轉，還十分到了丁悅小區的樓下。
他從車上下來，掏出手機，給丁悅打了一個電話。
丁悅接通，但是沒有說話。
左然仰頭看著漆黑的窗戶，特別平靜地說——
“丁悅，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想給你。”
“我喜歡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自己都忘了。
最開始只覺得你厲害，像司珩要求近乎變態的人，竟然也會對你稱讚有加。
後來看到你維護小嫂子，突然覺得你其實還挺仗義的，沒看上去那麼冰冷，後來……”
“後來喝醉發生的那次意外，我其實一直很愧疚，想要補償你，可你每次都拒絕得那麼幹淨利索。”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可我想保護你陪著你。
就算奶奶不在了，可是隻要我還活著，你就永遠不會孤單一個人。”
“丁悅，我愛你。”
“……”
曾經俏皮話一套又一套的花中情聖，這會遲鈍而又笨拙得表達自己的喜歡。
又覺得難過，好像所有的話，都表達不出他的那份喜歡。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丁悅突然開口問他：“你怎麼了？”
左然縮了縮身子，莞爾笑道：“我被左家掃地出門了，以後就什麼都沒有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現在就站在你家樓下，你要不要收留我一下？”
情緒癱瘓的丁悅終於找回了一點知覺，她匆忙跑到床邊一看，隔著幾十層的距離，她還是看到了左然被路燈拉得很長的身影。
那個溫暖而又明媚的笑容，成了丁悅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瞬間。
她連外套都沒有穿，就火急火燎地跑了下去，原本死寂的心，又好像慢慢被人一點一點喚醒。
丁悅一下來，左然立馬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裹在她的身上，嗔怪道：“怎麼外套也不穿，著涼了怎麼辦？”
丁悅就那麼怔怔地站著，胸腔的滂湃指使著她，讓她踮起腳尖，親了上去。
第一次面對丁悅的主動，左然甚至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隨後加深了這個吻。
蒼白的臉終於恢復血色，左然惡作劇地將人公主抱抱起，往裡走去。
家裡還是沒有開燈，左然熟練地找到開關的燈座，光亮瞬間照滿了整個房間。
家裡亂七八糟，奶奶去世的這些天，丁悅每天都是這樣渾渾噩噩的過著，也不準左然亂動。
現在陡然這麼一看，丁悅覺得實在太亂了，有些不好意思。
“你別看，明天我清理一下。”
左然勾唇：“現在在意了，我還以為你就打算這麼一直邋遢下去了呢。”
丁悅被他說的小臉微紅，作勢就要去收拾，左然連忙哄道：“好了好了，明天找人過來弄。
你都好幾天沒有怎麼吃東西，再這麼折騰一下，我擔心你身子受不住。”
丁悅就不動了，稚氣地看著左然。
左然哪裡能受得住丁悅這樣的目光，都快要把他的心給撓得七上八下，給撓碎了。
理智漸漸瓦解，抱住丁悅的手愈發用力，丁悅沒有反抗，水霧朦朧地看著他。
左然將人抱住，往臥室裡走去。
一進去，左然就將人抵在門上，俯身在她的唇瓣處反覆撕磨，像是要把丁悅拆吃入腹一般。
丁悅起初還有些木訥，但是在左然的帶領下，漸漸開始主動起來。
一夜旖旎……
第二天早上，左然比丁悅起得還要早一些。
他偷偷湊過去親了一下，丁悅正好醒來，偷吃的人被抓個正著。
左然曬笑兩聲，丁悅害羞地背過身去，卻被左然從身後抱住。
“我愛你，悅悅。”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人有些發懵發脹，左然貼近她的身子，薄唇輕輕擦過她的耳垂，低聲道：“你也試著接受我好不好？”
丁悅身體極為敏感，尤其是耳朵的部位，被這麼輕輕一碰，就已經是一片泛紅。
她提了提被子，正好看到昨晚左然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那些畫面鋪天蓋地地在腦海中浮現，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臉，燙得不得了。
“悅悅，試著接受我好不好？”
左然又厚著臉皮提了一遍。
見她分神，他將她的身體抱過來，兩人視線對視，丁悅無處可逃。
“可是你家裡，不會接受我的。”
丁悅冷靜道。
兩家本來就差距太大，左然和她，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當初頭腦一熱答應的結婚，實在是養老院幾次三番地告訴她，奶奶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奶奶每天都在唸叨盼望她結婚。
所以那天奶奶突然又昏倒的時候，她才讓左然和自己都考慮一下。
即便第二天到了民政局門口，她也還是猶豫不決的。
“悅悅，你嫁的人是我。
和我在一起，你需要在乎的是，你開不開心舒不舒服，而不是我家人接受不接受。
就算他們不接受，也不能阻止我愛你。”
左然鐵了心，“反正他們一天不接受你，就算在外面餓死，我也不會回去的。”
丁悅看著他有些孩子氣的話，輕聲道：“不會餓死你的，我可以賺錢。”
左然反駁：“怎麼可能讓你賺錢養我，我才捨不得讓我老婆這麼辛苦。”
左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等下……”
“你這是答應我了？”
丁悅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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