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四）
一天上午，丁悅上班時突然身體不舒服，老是一陣一陣的乾嘔，可真吐的時候，又只能吐出些許酸水來。
秘書辦的其她幾個秘書擔心地問她：“丁助理，你沒事吧？”
丁悅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
接著跟司珩去開了一個臨時會議，開會時，因為硬撐著，臉色有些發白。
會議一結束，丁悅跟司珩說了句“抱歉”就匆匆跑去了洗手間。
隔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把會議記錄整理好交給司珩。
司珩提醒道；“去醫院看一下吧。”
丁悅本來就比較逞強，不覺得有什麼事情，她開口道：“總裁，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
司珩就說：“那我叫左然過來，陪你去醫院。”
一聽到左然的名字，丁悅立馬妥協。
“我去。”
司珩溫聲道：“現在就去吧。”
丁悅無奈點頭。
她可不想左然陪她去醫院，上次她就是小小的咳嗽了一下，結果左然非幫她請假，去了醫院之後，左然就拉著她來了一個全身檢查。
丁悅本來想說沒什麼事，就是小感冒而已，結果他愣是不放心，後來檢查出來其實也沒什麼事。
回到辦公室整理了一下東西，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已經快入秋了，但眼光依舊刺眼。
因為是工作日，人比平時少上一些。
丁悅掛了一個婦產科的號，輪到她之後，醫生讓她去B超市檢驗一些。
丁悅有些不明覺厲，但還是乖乖照做。
她把檢測結果再交到醫生手裡的時候，醫生說了一個讓她沒有料到的結果。
醫生說：“丁小姐，你已經懷孕三個月了，身體沒什麼問題，只是懷孕初期的孕狀而已。”
聞言，丁悅整個腦子都空了。
她下午沒有再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家裡。
她坐在沙發上，腦補了無數種左然聽到這個訊息的反應。
她甚至想到了，如果左然不想要孩子的話，那她自己也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獨自將他養大。
左然晚上不到六點就回來了，他平時都是八點之後才回來。
公司創立初期，應酬大，瑣事比較多，但左然從來都不會在九點之後回來。
別人問起，他也不隱瞞，大大方方地說要回家陪老婆。
開門之後，他看到丁悅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立馬著急地跑了過去。
“聽司珩說你身體不舒服，沒事吧？
醫生怎麼說？”
左然滿臉寫著擔心，身上一股瑟冷的涼風迎面襲來。
丁悅動了動唇，不知道怎麼開口。
左然更加著急了，連哄帶騙地說道：“老婆別怕，遇到事了你就告訴我，有我呢。”
丁悅平時不是這樣的性子，雖然不會像左然那麼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但兩人之間至少會很坦誠，有什麼說什麼。
她越是這樣，左然就越著急。
丁悅抬起頭來，摸了摸左然的臉。
左然屈膝蹲在她的面前，又是擔心又是自責。
丁悅之前還有些忐忑的，現在被他這麼一通擔心，反倒平靜了下來。
她溫和地笑道：“我懷孕了。”
左然騰地而起，震驚道：“你說什麼？
老婆你再說一次。”
丁悅耐心道：“我懷孕了，這兩天一直有些不舒服，今天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是孕吐。”
丁悅抓著左然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裡，有我們的孩子了。”
左然高興得手足無措，將丁悅抱起來，想抱著她在屋子裡轉上幾圈，但是又怕驚動到肚子裡的孩子。
他抓了抓頭髮，又捶了捶沙發，最後緊緊抱住丁悅，激動道：“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我要當爸爸了。”
丁悅看著左然的反應，暗自愧疚，下午的時候她怎麼會以為他不想要這個孩子。
在一起以來，左然一直對她掏心掏肺的。
就算是塊冰，也該融化了。
左然極為靈敏地捕捉到丁悅的情緒，擔心道：“怎麼了？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丁悅用力抱了抱他，溫柔開口：“我沒事，就是有點開心。”
左然這才安心。
這一晚，兩個人都很晚很晚才睡。
左然抱著丁悅，說了不知道多少情話，又說了多少次謝謝。
……
自從懷孕之後，丁悅的工作量突然被司珩減少了一大堆，出差的任務完全不給她。
左然更是打算買一套大一點的別墅，再請一個阿姨過來照顧她。
丁悅在這裡住習慣了，不想搬家，左然也就沒有勉強，不過還是請了一個阿姨過來做飯打掃家務什麼的。
一週後，丁悅接到一個電話，聽對方說明來意後，兩人約在了樓下的咖啡店見面。
丁悅剛走到門口，就有人朝她招了招手，她慢步走了過去。
“你好，我是左棠，左然的大哥。”
丁悅禮貌招呼：“你好，我是丁悅。”
兩人坐下之後，服務員送過來一杯熱牛奶和一杯咖啡。
左棠說：“聽小然說你懷孕了，不能喝咖啡，就擅作主張替你點了一杯牛奶。”
丁悅淺笑：“謝謝。”
左棠稍微寒暄了兩句，隨後才開始慢慢步入正題。
“丁小姐，小然已經大半年沒有回過一次家了，爸媽都很想他。
只是礙於面子，一直才不肯主動低頭。”
丁悅安靜聽著，並沒有插嘴的意思。
“雖然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對你有些不太公平，但希望你能看在小然的份上，不要介意。”
丁悅輕輕地“嗯”了一聲。
左棠繼續說：“從家境方面來看，丁小姐的確不是最適合小然的人選。
不過他能為了你收斂過去的心性成熟起來，變成今天的樣子，也的確多虧了丁小姐，我父母都看在眼裡。
我已經把你懷孕的事情跟他們說了，我爸媽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過幾天就是我爸生日，不知道丁小姐可不可以勸著小然回家一趟。”
聞言，丁悅沉默了一會。
她一點都不在意左棠說的這些話，而且她一開始就比誰都清楚她和左然之間的差距，更不會介意他的父母因為孩子而接納她。
對她來說，左然早點和家裡和好，才是她更願意看到的。
“我試試。”
丁悅也沒有一口答應，這件事關鍵還是得看左然的意思。
“謝謝。”
丁悅以為聊得差不多了，左棠也該離開了，誰知卻突然聽見他問：“丁小姐，平時小然在家裡是怎麼叫你的？”
丁悅腦回路有點跟不上，她遲疑了一下，平時左然在家裡都是叫她老婆，但是好像就這麼當著左棠的面說出來的話，未免有些尷尬。
她考慮了一下，回答：“悅悅。”
左棠思考了一會，說道：“那以後我就叫你小悅吧，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也可以和小然一樣，叫我一聲大哥。”
左棠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就十分嚴肅，比司珩還要嚴肅幾分，但是這會突然這麼一笑，反倒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丁悅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見家長，但她有些緊張，話到了嘴巴，卻好像被卡住了一樣。
左棠站了起來，笑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丁悅也匆忙站了起來，望著離開的身影，突然叫了一句：“大哥！”
左棠回頭一笑，丁悅緊張得像個罰站的小孩子，手心都要攥出汗來。
晚上。
左然一回來，習慣性地往她懷裡蹭了蹭。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丁悅開口。
“嗯，你說，我聽著。”
左然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在她的懷裡。
“今天你大哥找我了，他……”
丁悅還沒說話，左然立馬緊張地站了起來，表明自己的態度：“他說什麼了？
老婆，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我是絕對不會鬆開你的。
再說了，我們現在還有了孩子，你也不要試圖推開我。”
丁悅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坐下。
“你別這麼緊張，他沒說什麼。
就是說過兩天就是你爸生日了，讓你回家一趟。”
左然偏頭，“不回去，他們一天不接受你，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丁悅莞爾笑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真的？”
“真的。”
……
去左家的這頓飯說不上有多愉快，但是也算不上不愉快。
左父全程沒什麼多餘的話，倒也沒為難他們。
左母一開始有些不高興，極力忍著。
後來聽左棠說起左然近半年來的努力和成就時，左母才稍稍覺得欣慰了點。
飯後又說起了丁悅懷孕的事情，左母突然間話多了起來，還讓左然好好把人照顧好，免得孩子營養跟不上什麼的。
快要離開時，左父也叮囑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說到底還是一家人，以後有時間經常回來。”
左然爽快答應道：“知道了爸，以後我會帶著悅悅經常回來的。”
從客廳裡出來，左棠送他們到門口。
左棠拍了拍左然的肩，誇讚道：“你小子，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左然哂笑，“以前總感覺天塌下來都有大哥撐著，我成天活在大哥的保護下，無憂無慮的，不知道什麼是責任，更不懂什麼是成熟。
但是遇到悅悅之後，我想做那個，天塌下來，我可以幫她撐著的人，讓她也可以無憂無慮的。”
丁悅在旁邊安靜地聽著，胸腔湧動。
她看了左然一眼，收到左然投遞過來的溫柔笑意。
她這一輩子，不貪心也不善妒，可現在，她想永遠地佔有身邊這個男人。
左棠踢翻了這番狗糧，“行了，你們兩個回家矯情去，別在這裡酸溜溜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左然得意地勾唇，“你都有心情管我的事情了，不如也抽點時間去和嫂子好好道個歉，獨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左棠前些日子和媳婦吵架，已經冷戰好幾天了，原本以為也就鬧兩天脾氣，誰知道那個沒良心的女人竟然真的不理他了。
“少廢話，擔心你自己吧。
等孩子生出來以後，有你哭的。”
這時左然還很單純，一身輕鬆地應道：“哭我也願意。”
夜色如墨，明月皎潔，左然牽著丁悅的手，彷彿世間所有的美好也不及此刻，最愛的人在身邊。
……
七個月後，丁悅順產，左然在旁邊著急得比自己生孩子還緊張。
護士們原本是想要他進來鼓勵鼓勵孕婦的，誰知道整個過程下來，都是丁悅在安慰他——
“我沒事，你別擔心。”
“我在，別怕。”
“不會有事的。”
護士和醫生看得也是一臉茫然，看著高高大大挺有男子氣概一男人，怎麼膽小成這樣了。
再加上丁悅全程剋制又冷靜，連疼都忍著，兩人一對比就更加明顯了。
最後孩子生了出來，是個男孩。
護士們看見這個男人竟然握著孕婦的手哭了起來，丁悅想去拍拍他的背，但是實在沒什麼力氣了，只好朝他笑笑，證明自己沒事。
左父左母在外面都高興得不得了，只有左然，一直守著丁悅的身邊，寸步不離。
丁悅問他：“不去看看孩子嗎？”
左然搖頭，“不去，我要陪著你。”
丁悅微笑著，這輩子何德何能，能遇到這麼一個人，傾盡全力來愛她！
左然，江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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