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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女配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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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第485章 番外【謝丕】

  謝丕不知從何時起,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比如眼前這個人。

  不,應當是哪個早死的魂。

  女子模樣堪絕,青絲堆疊著簡單的髮髻,珠釵精緻,丹唇皓齒,明眸瀲灩,此刻正紅著眼瞪他,柳眉微蹙,眼裡似雲若霧地泛著水光。

  饒是他見過不少女子,可也難見這般容貌的,且因著特殊,他並未迴避。

  好幾次,他想開口詢問眼前的跟著他的可是哪家孤魂,可每每如此,便喉頭髮緊,根本說不出話來。

  久而久之,他清楚了自己無法與之對話的結論。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他分明是頭一回見著這女子,可總覺著順眼,甚至哪兒哪兒都覺著好看。

  教人喜歡。

  許是憐她這般年紀就做了孤魂,到底不忍,也就任由她纏在自己身邊,沒去尋人做場法事超度了她。

  這日,他作畫時,她趴在身旁驚歎,誇個不停。

  那聲音嬌嬌的,帶些模糊,卻極為動聽。

  他不著痕跡地彎起了唇角,窗外灑進來的日光落在他眉眼間,長睫微斂,只聽身邊的孤魂捧著臉,一臉痴迷。

  “……太好看了,我家謝丕怎麼能這麼好看呢!”

  “喜歡,想睡~”

  說著,她有些輕透的魂體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失笑,心道這孤魂倒是膽大,若非已經身死,只怕還是個色膽包天的丫頭。

  倒是直率。

  但,卻不覺得討厭。

  大抵是她眼中沒有那些隱藏的虛偽,清澈得能望進人心底。

  又是一日,他剛褪下衣衫準備沐浴,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孤魂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腰身。

  “哇嗚~勁瘦有力,雖然沒有腹肌,但是也好好看啊!”

  “就是不知道到了床上怎樣……”

  輕飄飄的幾個字,令得謝丕差點兒踩滑了腳,只得扶著浴桶穩住。

  深吸了口氣,他有些無奈,儘量無視身邊的小色鬼草草地沐浴完。

  時日長了,他竟是也習慣了這孤魂時不時的驚人言語和觸碰,甚至有股安心之感。

  大抵也是歡喜的。

  這日,他突地接收到自己婚事重新定下,還是諸家的姑娘,只不過又是一個。

  他於婚事早已沒了期待,對女子更是從未上心,那些個裝模作樣往他身上撲的,耍些心計想要賴上他的,統統都被他無情踢開。

  明明一個個心思齷齪,卻裝的嬌羞守禮,平白教人作嘔心煩。

  還不如身邊這隻孤魂來的直白可愛。

  他沒有反對父母定下的這樁婚事,因為在那之前,對方便找過他,總歸只是交易,而他也厭煩了那些總拿他婚事說事兒的人。

  這樣正好,擋了不少麻煩。

  沒有人反對,可偏偏身邊的這隻孤魂跳出來反對了。

  她氣呼呼,張牙舞爪的模樣像只抓狂的貓兒,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他彎起唇角,下一刻卻見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溢位了淚水。

  心口猶如被絞住般,突地難受起來,他想抬手替她抹去臉頰的淚水,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那孤魂還在哭,連著鼻頭都哭紅了,一顫一顫的,看起來極為可憐。

  他想,他若是能抓到她,定要將她按在懷裡好生安慰的。

  這般年紀就逝去,也不知遭遇了什麼,想到這裡,他不僅心口絞住,還悶痛了起來。

  難以抑制地皺起眉。

  在旁人眼裡,他依舊冷著臉,淡漠的從不關心任何事,哪怕是自己的婚事。

  自那日後,這隻孤魂好似生氣了,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嬌俏愛鬧,常常仗著以為自己看不見她而戲弄自己。

  現下每日說最多的便是要醒過來,她恐怕還以為自己只是做夢,卻不知早已成了一縷香魂。

  又過了幾日,她不再掙扎,卻變成了絮絮叨叨的指責。

  指責他不記得她。

  謝丕提筆的手頓了頓,難道他們相識嗎?

  可若是見過,他必然是不會忘的,卻為何一點兒印象都無?

  正失神間,他聽到這隻孤魂幽幽道:“你不要娶她好不好,你說過喜歡我的,你要娶我的。”

  “謝丕,我不要你娶她。”

  “我不喜歡她,不要娶,不要成親……”

  她委屈地教人心神大亂,可他卻碰不到她,那些話也教他滿是疑惑。

  他依舊碰不了她,甚至連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得。

  成親那日,他冷淡的模樣一如既往,面上瞧著如常,可心神早已被那道孤魂帶走。

  他看到她眼中露出的嫉妒,絕望,傷心。

  他看到那一滴滴淚珠落下來的痕跡,彷彿要滴到他心裡。

  偏偏,他控制不住,只能麻木地進行著婚禮。

  他想停下,想如了她的意毀掉這樁婚事,只要她不再哭。可身體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竟是詭異的控制不住。

  直到那隻孤魂突地撕開了什麼,他睜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她猶如四散的星光,消失不見。

  他能動了,能說話了,可她不見了。

  那一日,所有人看見謝家二公子在婚禮上驟然離去,沒有人能找到他。

  別院中,他手腕微顫地將畫中的人一點點補好,地上落了十幾張,只有這一張最是好看。

  就在她消失時,他能控制自己時,他做了個決定。

  他要找到她。

  從前不是沒有過,可每當這個想法一出現便被忽略過去,這回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能夠控制了。

  一定能找到她。

  他想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這般模樣,定是世家才能養出來的。

  於是,消失了整整三日的謝丕再出現時,便是瘋了一樣拿著畫到處詢問。

  被他問到的世家沒有一個認得畫中的女子,但並不妨礙人家感嘆一番這畫中人的容貌。

  幾日過去,沒有人識得此人,倒是有人覺著像崔家的姑娘,可他去詢問過,崔家沒有這個人,崔家姑娘是王家少奶奶,他遠遠地看過便覺著不是。

  甚至並不像,差了那麼多,怎麼會覺著像的?

  他將希望寄託於別的人家,官宦商戶,他都找了,可沒有一點兒訊息。

  走在街上,他疲憊地奔波數日,仍舊一點兒訊息也無,心空落的開始窒痛。

  但仍舊不會放棄。

  她那般傷心,定是氣狠了,他想找到她哄哄她,告訴她他能控制自己了。

  她不想他成親便不成了,左右有她陪著更有趣,等他老了死了,便與她一道輪迴,下輩子早些相遇娶了她。

  可他找不到她,甚至不知她究竟是誰。

  這樣的孤魂,恐怕是個沒有容身之處的,他連為她立個衣冠冢安身的資格都沒有。

  肩膀不知被誰撞了下,手中的畫飄落在地,他猛地回神卻顧不上撞他的人,而是去護著那張畫不被人踩踏。

  誰知他剛要撿起卻被一隻髒汙的斷臂按住,他冷了臉就要發怒,卻一抬頭看到了大張的嘴,裡頭沒有舌頭,卻拼命地啊啊著想要說些什麼。

  他微微一怔。

  這乞兒約摸是個姑娘,渾身是傷,斷手斷腳,甚至連舌頭都給人割了。

  她按著畫的斷手沒有動,拼命地朝他啊啊著,一雙眼看向他又看向畫,他突地驚喜起來,“你認得畫上的人?”

  “啊啊啊!”乞兒點頭,像是笑了,連帶著臉上的傷痕也猙獰得教人不忍直視。

  謝丕一顆心猶如炸開般,他冷靜下來,沒有懷疑這乞兒,只是下意識地就信了。

  大抵是因為那雙眼中與她有些相似的清澈。

  他將這乞兒帶回了別院,命人好生打理,又給她請了大夫。

  可大夫診治完後卻神色複雜,又是恐懼又是嘆息,只說這丫頭活不了多久了。

  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最多一月便要到頭。

  他心下一沉,又聽得他說起那些傷。

  “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畜生,竟能對一個小姑娘這般殘忍,造孽啊!早早去了也好,下輩子投個好胎,莫要再受這樣的苦。”

  老大夫一邊痛罵一邊開了藥。

  但也只能吊著這條命罷了。

  謝丕心中複雜,他去看了已被收拾乾淨的乞兒,她見著自己的第一眼便是用那雙斷手比劃著。

  “你想要紙筆?”他猜測道。

  果然,乞兒點頭。

  他立即命人去拿了過來,乞兒見此爬到跟前,她沒有手腳,但卻用嘴咬住了筆頭。

  紙上艱難地落下幾個字。

  崔家丫鬟名如雲。

  崔家,是那個崔家嗎?

  緊接著,紙上又落下幾個字,謝丕睜大眼睛,愣在了當場,甚至有幾分微顫。

  紙張不知換過多少張,上頭甚至沾瞭如雲收不住的口水,可他一點兒都沒有嫌棄。

  一張一張地從夜裡看到早上,又從早上看到晚上。

  如雲淚流滿面,抬頭看著謝丕,那些淚從她臉上縱橫交錯的疤上蜿蜒落下,一滴滴沾溼最後一張紙。

  她將所有的事,都如話本子一般,一字一句地寫了出來。

  也正因為如此,謝丕看的神魂大慟,屋裡就他們二人。

  燈火映照著謝丕蒼白如紙的臉,形如鬼魅。

  “崔氏大小姐,崔九貞。”謝丕啟唇,眸子幽冷,“她還在張家?”

  如雲搖搖頭,又點點頭。

  其實她也不知,她曾爬了幾天幾夜爬到過張家,可卻從未見過人,她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露面便會被打,甚至不敢靠近府門。

  她只能避開偷偷看著。

  後來每日聽著些街邊的閒言碎語才知道她的大小姐被那般欺辱。

  那張璟從前人模狗樣,可後來老太爺沒了,老爺也癱了,便露出了真正的嘴臉。

  不僅聯合溫氏那毒婦做了這些惡事,更是磋磨著大小姐,如今還娶了旁人。

  她不知道大小姐如何了,從前偷偷聯絡的暗線也早就被拔了。

  而她,更是被崔元淑那個賤人砍斷手腳,拔了舌頭,毀了臉,甚至她的一家子,不,應該是說府中老太爺的人沒一個好下場。

  她撐著這條命,不過就是想再看看大小姐,想知道她怎麼樣,報仇,她甚至不敢奢望了。

  只求人還在就好。

  說起來也是她沒用,明明大小姐安排了她逃走,可終究沒躲掉那個武藝高強的姦夫。

  恐怕還因此連累了大小姐。

  想到這裡,她將希望寄託於眼前的貴公子身上,她認得他的,曾經名滿京城的謝家二公子。

  這兩年風頭雖被那王衍那個畜生搶了,可依舊得人追捧。

  他既然能將大小姐畫的這麼好,又急著尋她,說不定能幫她們。

  是以,她以頭點著床沿,求他幫她。

  她真的放心不下大小姐。

  若是有可能,將她帶走,遠遠地離開京城,因為那些畜生不會放過她的。

  謝丕不知此刻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它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甚至感受不到它的跳動。

  這深秋的天兒是冷了,可還沒到隆冬,他卻好似每一口氣都冷到了骨子裡。

  將他那顆麻木的心凍住,然後敲碎。

  連血都淌不出來。

  他抓著那些紙張,彷彿能夠看到那隻孤魂的所有經歷。

  即便沒有看過,卻也刻在了骨子裡。

  他恨她所恨,受她所受。

  突地,他起身看著她道:“我去張家找她,你撐下去,我定能帶你見到她。”

  如雲雙眼一亮,露出喜意與感激。

  “她來找過我的,她陪了我許久,她說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

  如雲聽不懂他說的話是何意,只迷迷糊糊地看著他離去。

  謝丕腳步不穩地離開別院,他將希望寄託在這個丫頭身上,希望那個人兒還活著。

  若活著,他一定帶她走,護她一生。

  那樣的人兒,本該就得這世上最好的,要日日笑著才對。

  怎麼會那麼慘,那麼苦……

  他捂住劇痛的心口,步履蹣跚。

  張家,他命人弄出來一個又一個婆子,終於打聽到了崔九貞的下落,可他寧願沒有打聽到。

  亂葬崗,亂葬崗,怎麼會在那種地方?

  他等不及天明便朝亂葬崗奔去。

  途中他遇到了兩個慌不擇路的漢子,跟著他的護衛將人制住問出了崔九貞的下落。

  他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麻木地做著要做的事,可就在他找到她時,所有感觀盡數迴歸。

  翻倒在地的薄棺旁,她孤零零地躺著,而不遠處,那隻孤魂立著。

  他想過許多,卻沒想到他們會這般想見。

  “謝丕……”她喚他,可他卻無法回應。

  穿過她的身體,謝丕眸子顫了顫,來到崔九貞身邊,看著熟悉的面容,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只覺得心口破了個大洞,裡頭什麼都湮滅了,只餘灰燼。

  他失神地望著孤魂站立的地方,“我來晚了麼?”

  孤魂抿唇,“死都死了,說什麼都遲了。”

  謝丕紅了眼,他緊緊地攬住懷中的人。

  “對不起……”

  孤魂淡淡地看著,身體漸漸開始散去。

  他又一次親眼看著她在眼前消失。

  而痛之後將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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