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安長長的嘆了口氣，既然選擇了絕情，那就別留情面。
他只能逼走顧明琛，如果他們不走，蕭家的人未必不會再次動手。
只有遠離洛城，才是最安全的。
蘇世安抿唇，轉過了身子，透過雨幕，他看向那個倔強的少年，說出來平生最殘忍的話——
“你可以進去。”
顧明琛的眸色微微一亮，卻在聽到蘇世安下一句時，如墜地獄。
“但，你要走著進去，我蘇家的大門，只能堂堂正正的走進去。”
院中，剎那間安靜至極。
少年眼中剛剛揚起的光彩，也在剎那間凍結。
“不，不可以，我哥哥不能走，他剛剛做完手術！”
顧安璃在老傭人的懷裡大叫，就連她都知道，哥哥剛剛做完鋼板手術，去美國也是為了更好的治療，根本不能走路，否則，很有可能再也走不了路。
但是蘇世安這個平時對他們很好的伯伯卻在這個時候羞辱他們！
小小的顧安璃黑眸瞪圓，死死的盯著他。
“安璃……”
顧明琛平靜的喚她的名字，僅僅兩個字，就讓顧安璃明白，哥哥要為房間裡的那個姐姐奮不顧身。
雨中的少年眸中冷光沉沉，靜默的掃過蘇世安的面容，那神色，似乎剋制住了某種痛與狠。
可當他的目光轉向那明亮的窗戶時，唇角又微微勾起，好像真的看到了窗裡小女孩的笑顏一樣。
雙手撐在輪椅上，顧明琛用力的撐起自己的上半身，雙腳沾地的瞬間，雙腿已經控制不住的搖晃起來，冷汗涔涔而落。
他必須這麼做，因為，她在裡面。
周叔的瞳眸微微放大，“顧少爺，你……”
可是他剛站起來不過片刻，就再次跌坐在了輪椅上。
大雨傾盆而落。
蘇世安的臉上浮現一抹嘲諷，“一個連站起來都不能的人，憑什麼說要帶走我的女兒？”
但很快，顧明琛又撐著自己站了起來，這一次，輪椅都因為他雙臂的壓迫而搖晃起來。
但還是沒過多久，他就撐不住的栽下去了。
這一次，他沒有栽倒在輪椅上，而是摔在冰冷而溼滑的地面上。
“哥哥！嗚嗚嗚，哥哥……”顧安璃哭著要扶起顧明琛，卻被他呵斥住，“不許過來！”
既然他決定要做了，那就讓他自己一個人來，不需要任何人的援手。
蘇世安的眼底譏諷更甚，像是看著一個戲子般，反倒多了幾分耐心，不急不忙的諷刺著——
“很多事，永遠嘗試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知道自己是誰，該待在哪個位置上，就你在現在的樣子，在洛城怎麼活下去？”
顧明琛恍若未聞，一次一次的從地上撐起自己的身體，雙臂已經沒有力氣，不停的在溼滑的地面上打滑，甚至擦破了手皮。
周叔的臉上也浮現了不忍。
小安璃更是嗚嗚的哭著，“哥哥，哥哥你別試了，我們走吧，我們走好不好？以後我陪著哥哥，我們不要語晗姐姐了，嗚嗚嗚，哥哥，我陪著你好不好……”
在小安璃的哭聲中，顧明琛幾乎是驀的猩紅了眸子。
這是第一次，他感覺到那麼無助，感覺那麼的羞恥。
心愛的小女孩就在他不遠處，可他卻無法觸及，甚至無法走到她的身邊。
蘇世安的目光就在他的頭頂，帶著冰冷的嘲諷，“別試了，如果你不想一輩子都成為瘸子的話，我們蘇家……”
可他的話只說了一半，眸光卻是徒然一變——
顧明琛站起來了。
大雨滂沱，少年單薄的身影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他的黑眸執拗的看著那扇窗戶，一步一步，艱難的邁步。
腿上的鋼板發出細微的聲響，似乎少有不慎，就會斷裂。
但他一步未停。
即使走的很慢很慢。
周叔的眼眶溼了，顧安璃不住的嗚咽著，惡狠狠的盯著蘇世安，這個在他們顧家倒下後，給了他們無盡侮辱的人。
夜色很深，少年的眼睛很亮，他的小姑娘一定還在等他。
他沉重的步伐間也湧上了許多的力量。
可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如願。
“嘭”的一聲，他還是摔在了地上，劇痛傳遍全身，可腿上卻在一瞬間失去知覺。
這一次，他沒能站起來。
“哥哥，哥哥！”
顧安璃掙脫了老傭人的懷抱，衝向了他。.Иēτ
少年沉默了一瞬，卻選擇用手爬著向前。
一步一步爬向蘇宅。
他走不了，但爬也不失為個愚蠢的好辦法。
蘇語晗，想見你，可真難啊。
“嗚嗚嗚……”顧安璃心疼極了，轉身抱住了蘇世安的褲腿，不住的求他，“求求你，讓我哥哥見見姐姐吧，求求你……”
蘇世安擰著眉，緊握著拳頭。
只怕故去的顧家人，在天上看到這一幕，要恨死他了。
只是……
老顧，請你原諒，我有我的苦衷。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女傭跑下樓，“先生，小姐她……”
“閉嘴！”蘇世安立刻打斷了說話的女傭。
女傭瑟縮一下，她只是想告訴他小姐醒了……
蘇世安猜到了女傭要說的話，眉頭擰的更深，他望向地上匍匐的少年，眼中滿是無奈和痛惜。
顧明琛，你何苦呢，只當是我蘇家對不起你吧。
但我不能拿我女兒做賭注……
“來人，把他們顧家的人，都扔出去！”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待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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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醃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裡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裡，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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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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