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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覺醒後[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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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003章

寧香出去溜一圈,把寧波寧洋找回來,一家六口坐下來吃飯。

飯食素淡簡單,炒了兩個素菜,再加上些家裡醃製的蘿蔔乾和鹹菜。

吃飯的時候寧蘭總有事沒事看寧香,她覺得寧香這次回來,跟以前有些不一樣。雖仍然還是話不多的性子,但她以前面色裡溫柔居多,而現在總覺得她眼底冷氣重,也不大愛笑了。

而寧香誰也不看,低著頭吃飯不說一句話。大米飯嚼在嘴裡有一股熟悉的家鄉味,前世自從她跟江見海進城後,就沒再怎麼吃過甜水村種植出來的稻米。

寧香寧蘭兩姐妹不說話,剩下寧金生、胡秀蓮和寧波寧洋都沒停嘴,大人之間說的就是村落裡的家長裡短,小孩之間則是玩遊戲輸贏那些話題。

眼看著寧香碗裡的飯快吃完了,胡秀蓮忽又把話題落到她身上,特意軟著聲音說:“不開心就在家裡過兩天,心裡舒坦了叫你爹搖船送你回去。後孃嘛確實是不好當,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呀,只要你真心實意待他們,江岸那三個娃娃,遲早都會認你這個孃的呀。”

寧香把碗裡最後一口飯吃完,半飽不飽。她把筷子和碗都放下,語氣裡沒有太多情緒,看也不看胡秀蓮,只回了一句:“我沒那麼賤,我不會再回去了。”

這話又直接把胡秀蓮給噎住了。

寧金生瞪向寧香,語氣極其重:“那你想去哪?!你能去哪?!”

寧香心裡知道,胡秀蓮和寧金生不會同意她離婚,另一層意思就是她不能回孃家。

女人從結完婚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家了,回孃家是親戚,在婆家是外人。

如果父母不幫兜底,那女人在這個時代離婚,就意味著一無所有,無處可去。

寧香現在不怕一無所有無處可去,只怕命運被人拿捏,被人吸一輩子血吸到幹,還不被人記著好,再白活上一輩子,所以和江見海的這個婚她離定了!

她淡定地回寧金生,“你們放心,不會多麻煩你們。”

寧金生被她氣得咬牙,胡秀蓮怕兩人吵起來,忙開口道:“阿香,離婚的話真不好一直掛在嘴上說的呀,你先消消氣好哇?等氣消了再說,好不啦?”

寧香心裡明白,這些話是說不通的,她隨便說上一句,他們就有一千句一萬句等著她。她暫時不想過多浪費口舌,於是沒再接話,放下碗筷起身出門去了。

胡秀蓮按住寧金生的胳膊,沒讓他再出聲呵斥寧香,意思當然也很明顯——別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的,讓寧香出出氣,讓她把情緒發洩完再說。

寧香不管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反正她心裡的主意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她出去在河邊找個周圍沒人的地方,在河灘的臺階上坐一會,吹一吹記憶中熟悉的晚風。

寧香臉蛋秀美身材細挑,樣貌在十里八鄉都能排得上號。因為她繡活做得好,婚前一直靠去公社的放繡站拿繡品回來做掙錢養家,沒怎麼出門做過農活,所以面板也瑩白細嫩,這大半年在江家被折騰蹉跎,影響有一些但不大。

十九歲正是嬌花一樣的年紀,她扎著具有年代特色的兩根麻花辮子,穿白底碎花褂子,坐在河灘上放空表情出神,被河邊密密的楊柳枝一襯,便是一副婉約秀美的江南美景。

二隊的隊長林建東端著木盆來河邊洗衣服,剛走到河灘邊,便瞧見了寧香坐在那吹著風出神。看到這副畫一樣的場景,他下意識停了下步子,立在原地看了一會,然後才邁開步子往河灘上去。

他在和寧香相鄰的一個河灘上坐下來,舀了河裡的水上來洗衣服。

這年頭河裡的水還都很乾淨,岸邊村民的生活起居都和河灘分不開關係。早晨起來洗漱洗臉、淘米洗菜洗衣裳,都要到河灘上來。當然,河灘也是停船的碼頭。

洗了一會衣服,看寧香還坐在河灘上出神,林建東便主動和她打了聲招呼:“走孃家呀?”

寧香聽到聲音才後知後覺回神,轉過頭來一看,發現是他們生產隊的隊長林建東過來洗衣服。這年頭大男人到河邊來洗衣服,真是新鮮事,她客氣笑一下應:“是啊。”

林建東不比寧香大多少,家裡條件比寧香家還差點,但他讀了高中,畢業後就回鄉勞動了。因為做事踏實又有文化有頭腦,年紀輕輕就被推舉做了生產隊隊長。

寧香和他勉強算得上是發小,小的時候會在村子中間的打穀場上一起撲蜻蜓玩。但在寧香讀到二年級輟學回家,林建東上了初中高中以後,兩人就慢慢生疏了。

突然這樣碰上面,也沒什麼話可說,氣氛還怪尷尬的。林建東笑著找話題,開口說:“你結完婚以後就沒再見過你了,一直聽人說你做了廠長夫人,嫁得好呢。”

嫁得好不好,只有嫁過的人才知道。

有時候表面光鮮,內裡全是爛的。

寧香沒有和林建東敘舊的心情,和他寒暄了幾句,便試探著問了林建東一句:“隊長,如果我回甜水大隊,家裡不收容我,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弄條住家船?不需要怎麼大,租金便宜些的。”

傍水而居的地方,船要比房子多,有不少人家都是直接住在船上的,尤其在大河邊靠捕魚為生的漁民,代代都居住在船上。比起找個空置的房子,找個空置的船相對來說更容易。

寧香想過,如果她執意和江見海離婚,孃家大機率是呆不長的,所以最好儘快先找一條小船,讓自己勉強有個遮風擋雨的住處,不至於流落在外頭。

在這個只講集體的年代,大部分財產都屬於國家和集體,由國家和集體分配。遇到了麻煩,找組織找幹部,肯定是不會出錯的。只要是有責任心的幹部,都會盡力幫自己的社員解決問題。

寧香本來打算明天去縣城給江見海發電報,發完電報再找隊長林建東說這個事。沒想到這會子就在這裡碰上了,那她索性也就直接先試探著問了。

林建東聽完這話愣了愣,只問她:“怎麼了?”

什麼叫回甜水大隊?

又什麼叫家裡人不收容她?

寧香剛要開口回答,話還沒吐出來,忽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從岸上傳來:“哎呀,阿東啊,不是叫你放著嘛,我洗就好了呀,你一個大男人,洗什麼衣服呀?”

寧香轉過頭去看,只見是林建東的親媽陳春華。她踩著臺階下到河邊來,試圖拽過林建東手裡的衣服自己洗,讓他上一邊涼快去。

林建東卻拿著衣服一把躲開了,“姆媽,什麼男人女人的,誰說男人就不能洗衣服了?毛-主席不是說了麼,新社會講究的是男女平等,你回家歇著去吧,這點衣服我來洗。”

寧香在旁邊看著這母子倆,心裡默默想著——這年頭上,真有鄉下男人信奉男女平等麼?不知道事關切身利益的時候,還會不會這樣說。

這些想法不過就是從腦子裡隨便過一下,寧香對別人家的事不關心,並沒有再去多想。她還等著林建東下頭的話呢,所以坐在河灘上也沒起身走人。

陳春華這邊沒從林建東手裡搶到衣服,轉頭看到寧香坐在旁邊的河灘上,忙又客客氣氣笑著打招呼:“這不是阿香嗎?回來走孃家呀?”

寧香衝她微微笑一下,敷衍式地點頭。

陳春華打眼就看到了她的腦袋,這又問:“你頭怎麼啦?被人給打啦?”

寧香還是微微笑著,“被小孩推了一把,撞到桌角上撞的。”

陳春華擰眉“哎喲”一聲,“看著就蠻疼啊,可要小心啊,頭可不能瞎碰的,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寧香微微收斂目光,“嗯”一聲。

陳春華能絮叨,見到人就打不住她的嘴,這又笑著說:“阿香你命好欸,能嫁給江廠長當廠長夫人。我們整個大隊的人,沒有不羨慕你家的嘞。你們家的江廠長有本事,每個月都往家裡寄不少錢的吧,是不是每個月都能吃肉啊?”

寧香扯住嘴角仍笑著,回答道:“寄多少錢,我不知道的。”

陳春華眼睛微微睜大些,“你怎麼會不知道的啦?”

寧香看著她說:“寄的錢和票,都在我婆婆手裡捏著呢,我沒見過。”

當然,她在江家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即便家裡買肉回來吃,那都是李桂梅和三個孩子吃的,再說買些糕點甜食零嘴,她更是看都看不到。

她每回回孃家給寧波寧洋買東西的錢,都是自己平時抽空做繡品掙來的錢。她要是不在空閒時候做繡品掙點錢,那就真是身無分文了。

嫁人之前她在家裡專注做繡品掙錢,每天起早貪黑,家裡的其他雜事做得倒是不多。但在嫁人以後,李桂梅不稀罕她做繡品掙的那點錢,人有廠長兒子呢,所以把家裡所有的雜活都扔給她做。

寧香每天洗衣做飯,刷鍋掃地,餵豬養雞,劈柴種地帶孩子,大半年下來臉蛋上的風霜不明顯,但手已經有些糙了。

繡孃的手是要養著的,糙了以後做刺繡的時候容易刮絲,所以她近兩個月都沒再做過細活,全是拿的粗活回家來做。做的時候也是揹著李桂梅,怕她以為她閒再給她找事情做。

寧香只簡單說了一句,陳春華一下就都聽明白了,只長長“哦”一聲。

寧香看有陳春華在,她和林建東也說不上住家船的事情了,只能被陳春華拉著說一些家長裡短的閒話。暫時她也沒有扯家常的心境,於是便打聲招呼先走了。

等她上岸走遠,陳春華對洗衣服的林建東說:“看著是在婆家受委屈了。”

林建東想想剛才寧香問他的話,應和道:“應該是。”

陳春華又說:“哎喲,她受的這點委屈算什麼?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家可多了。只要是女人嫁了人,誰在婆家多少不受些委屈?她也沒上過什麼學,能嫁給江見海算是高攀了,要不是有老孃要照顧,還有三個拖油瓶,這種家庭,可輪不到她寧阿香的。”

林建東低頭洗衣服,接一句:“阿香挺好的。”

陳春華說:“脾氣性情是挺好,就是沒讀過書,江見海看了好些個沒看上,最終看上了她,那不就是圖她長得好看,圖她性情好,不然還能圖她什麼?她家條件也那麼差,窮的嘞。”

林建東沒再說話,只錘著衣服聽陳春華在那絮叨,把人家祖祖輩輩的事都扒出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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