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傾顏話音一落，四周便一陣死寂。
一個茶盞而已，何至於此？
眾人鄙夷的目光落在白高陽身上，不似剛才的隱晦，甚至小聲議論起來。
“只因為打碎一個茶盞，就把親生女兒趕到莊子上住了十多年，我的天吶，這也太……”
“可不是嘛，哪裡有這樣給人當父親的，還比不上城北的殺豬匠呢，他女兒生來殘疾，還說殺要一輩子豬養女兒一輩子呢。”
“同樣都是女兒，這二女兒養得如此精緻，卻把大女兒扔在莊子上不聞不問，簡直太偏心了。”
皇帝聞言也是一愣，萬萬沒有想到只是這麼一個原因，他目光懷疑地轉到白高陽身上，見他也不反駁，就知道這事八成是真的。
語氣責備道：“白卿，你這做父親的，即便是懲罰也應該適度，何必因為一個小茶盞與女兒生這麼大氣？”
白高陽心中氣憤萬分，面上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心中對白傾顏這個女兒厭煩到了極點。
他垂下頭，拱拳塌腰，腦子裡飛速運轉，還不等他說話。
那邊白傾顏又將話頭搶過去了，她輕啟朱唇，略帶殤然，柔弱道：“皇上不要責怪父親，那茶盞珍貴，所以父親才會責罰兒臣，是兒臣的錯。”
話罷，垂下眸子，嘴角闇然一笑。
一旁的白鳳儀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詫異——這醜賤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奸詐了？
而白高陽更是呼吸一窒，忍不住瞪了白傾顏一眼，又立刻收回來，滿臉都是“你別害我”。
她此番話立刻將自己放在弱勢的位置上，眾人見她這時候還未父親說話，心中都有些可憐她。
這麼好的女兒，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偏心的爹？
眾人從她的語氣神態中似乎能夠想象到，當時小小年紀的白傾顏在白府是如何小心翼翼，更心疼她了，看向白高陽和白鳳儀二人的目光也更加複雜。
“投胎到這樣的人家，也是可憐啊。”
“不過白二姑娘看著不似那般心狠的人，這麼多年怎麼也不勸勸尚書大人把她接回白府啊？”
“這兩人雖說是親姐妹，卻不是一個娘肚子裡生出來的……”
皇帝自然也是十分詫異氣憤，但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他嚴厲批評幾句，又囑咐白家以後一定好好補償，這件事情才算勉強翻篇。
縱然沒有受到什麼懲罰，但是白高陽在這種場合下被皇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罵了一頓，心中怒氣橫生，一張臉憋得爆紅。
白鳳儀輕輕替白高陽順氣，低聲道：“爹爹莫氣了，姐姐怎麼這般不知好歹，白白叫你養了她這麼多年，竟然在皇上面前告狀。”
白高陽不好當場發作，只低低的“哼”了一聲，表明自己贊同白鳳儀的話。
這時候高貴妃也過來了，她濃妝淡抹，腰似小蠻，唇似樊素，雙眸似水，看似清澈，卻像那深深的潭水。
雖然年近四十，卻仍舊風姿綽約，一身華麗宮裝端莊大方，頗有後宮之主的風範。
高貴妃來時氣氛正微妙，她鳳眼微眯，微透精光，環視一週，確當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轉向皇帝時又是一如既往的溫雅端莊，“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帝握住她的一雙柔荑，將人帶到自己身邊坐下，眼眸中盡是溫情，“愛妃這幾日準備宴席辛苦了。”
高貴妃優雅撫鬢，言，“臣妾算什麼辛苦，真正辛苦的是昭王妃，一個女兒家能治疫驅邪，真叫人刮目相看。”
她輕笑看著白傾顏，目光溫柔親切。
白傾顏被她這樣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上次中秋家宴之時就知道這高貴妃不簡單。
不過自己與她又沒有利益衝突，想來應該不會莫名其妙對付自己。
她盈盈起身行禮，腰上的玲琅玉墜發出細微的碰撞之聲，清脆而優雅，回謝道：“謝高貴妃稱讚。”
果然，高貴妃並沒有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和白傾顏簡單聊了兩句，就將話題轉到了別處。
白傾顏樂的自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降低存在感。
對面的白鳳儀看到高貴妃，心中卻是忍不住暗暗激動，皇帝對待高貴妃十分親密，由此可見太子也受重視，又想到太子殿下之前對自己的承諾，心中激動萬分。
嘴角上揚，都要壓不下去，今日太子殿下應當就會向皇上求娶自己了。
白高陽自然也是如此想，他心中的怒氣稍微平順了些，還是鳳儀孝順又出息，他環顧四周，卻不見太子身的身影，低聲問道：“太子殿下呢？”
白鳳儀拍拍父親的後背，低聲道：“父親放心吧，方才女兒還同太子殿下說話了。”
宴會進行的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
聶芷雲拿到小雀遞給自己的藥粉，小心翼翼藏在衣袖中，收斂好神色，這才回到宴席之中。
她和白傾顏分開坐在兩側，中間的位置卻還空著，皇帝與眾臣寒暄，百忙之中還不忘關心傅景淵，“怎麼不見昭王身影？”
在眾人矚目之下，一名長身玉立，氣質雍容的白衣少年款步而來，傅景淵正好趕到，“兒臣來晚，請父親責罰。”
他面容俊逸非凡，肌膚白皙剔透，一雙墨如點漆的鳳眸散發著陣陣冷意，兩瓣淺粉薄唇微抿，十分撩人。
這幅端方公子的模樣叫好些姑娘都紅了臉，“不是說昭王殿下殺人如麻，生得李逵似的的嗎？怎麼這樣好看？”
“可見傳聞不可盡信，早知道昭王殿下如此相貌堂堂，讓我嫁給他做妻也是可以的。”一個女子羞澀道。
林年年周皺眉頭，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犯花痴的小姐妹，冷漠道：“清醒一點，你願意嫁，昭王殿下未必願意娶呢，況且昭王妃還坐在上面，你真是異想天開，還想做妻……”
上位，軟榻之上，皇帝轉回眸子，一臉笑顏，大笑道：“今天大好日子，你要討責罰，不若自罰三杯。”
傅景淵自然應允，宮蛾步履盈盈端了托盤將三個裝滿了瓊漿玉液的雕花玉杯遞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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