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到走道里接電話,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的看著不遠處的病房門口,醫生和護士都進去了,門砰的一聲關上。
那一頭的聲音準時響起。
“應該等的不耐煩了吧?”
這熟悉的聲音,時年極力忍住內心的洶湧,“說吧。”她聽著。
“差不多也該是時候告訴你了,不過聽你這聲音這五天裡好像過得很不錯。”
時年眼睛乾澀的生疼,輕輕的閉了閉,睫毛輕顫,“沒有過的很痛苦,沒有讓你如願,實在抱歉。”
“無妨,你一個女人過得太慘,我也不忍心。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我老公,我也不會針對你。”
時年有時候真的很難把這個電話裡的女人,和看到的那個小家碧玉、說話總是輕輕柔柔的,難以聯想到一起。
時年沒說話,捏著手機,手心裡冒出了微微的細汗。
“erhospital,應該能找得到這個地方吧。”
時年盯著對面牆壁上的本樓層構造圖,最頂上方就有erhospital的名稱。
果然在這兒。
“病房呢?”
時年全身都緊繃著,聽著對面話筒裡的嚴思文慢吞吞的說了病房號。
她有點暈。
“嚴思文,你是怎麼知道我孩子住哪兒,我勸你不要胡說!”
她不信,那個吹了半小時的風,又在急救的孩子是她的女兒!
不可能。
“人總是不肯相信自己,跟在言墨身邊你都自己欺騙自己這麼多年了,還不醒悟嗎?”
嚴思文的聲音很淡,帶著幾分嘲弄,“聽你這口氣,你怕是已經找到了吧,怎麼,出事了?”
時年抬手扣著窗臺,“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看來我告訴你的正是時候,好好守著你的女兒吧。若是出了事,缺錢辦後事,我替你來辦。”
時年從來沒有那麼麻木過,是憤怒到麻木。
那一頭已經掛了電話。
黎卓走過來,站在她的身旁,看她拿著手機,臉色發青,整個人都不對。
“時年?”他晃了晃她的胳膊,她沒有一點反應。
眼神呆滯,擴張……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在做著無謂的掙扎,讓人心疼到不知所措。
他把手機拿下來,發現那一頭早已經掛了。
“時年!”
他大聲一喊,她驚的一下,回神,眼珠子輕輕一轉,瞳孔慢慢的聚焦………
緊接著開始劇烈的呼吸,胸膛起伏,臉上的鐵青變成了烏青……
黎卓拉著她,她這反應確實很讓人憂心,喊醫生。
時年搖頭,不需要叫,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臉色才慢慢的恢復到蒼白。
她靠在牆壁,雙目猩紅,三個嘶啞的字從喉嚨裡滾出來,“我沒事。”
她不可能沒事。
“誰打的電話,怎麼了?若有需要,我幫你。”
幫……她和言墨還有嚴思文三個人的事情,別人幫不了忙。
………
時年都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到醫生的面前,她更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隱忍力都醫生說她是那個病房裡孩子的母親。
她要了解孩子的情況,要去看孩子。
黎卓扶著她,其實她不會倒下去,只是讓黎卓有一種她隨時會暈倒的錯覺。
醫生不會在沒有得到證實的情況下,就隨意透漏孩子的身體狀況,讓她在旁邊等著,等人來證實。
等誰呢,可能是言墨吧。
她就在一邊等,等著孩子的訊息,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護士出來,問誰是孩子的家人。
“我!”
聲音洪亮。
男孩兒跑了過來,從醫生手裡接過單子,全是英語,他……這種學渣,看不太懂啊。到大概明白,這個和中國的病危通知書是一模一樣的。
他一愣,回頭……
時年認識他,言昱寧,言墨和明嫣的弟弟。
“時姐,你……”言昱寧來有一會兒了,之所以不出現,是在權衡,時姐和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時年把單子拿過來,手指都是蒼白的,拿著單子的手在顫抖,這是她收到的……第四份病危通知書。
孩子承受不了這個病痛的折磨,她也承受不了這次次而來的打擊。
眼前忽然被一陣猩紅所替代,總感覺血都衝了上來。
“別怕。”黎卓拿過單子,對著醫生道,“我來籤,麻煩你們,一定要……”救活她,這種話其實不需要說,他停頓,又開口,“拜託你們了。”
“好,我們會盡力。”醫生進去,護士過來,等著他們簽字呢。
黎卓回頭,面前的女人像是風雨飄搖裡的樹葉,隨風而蕩,如果風停了,她也歸入了塵土裡。
“時年,別害怕。”黎卓也只能如此開口,這是她的女兒,他知道。
時年從他的手裡拿過單子,拿過筆,淡定的簽字,在最下面母親那一欄。
這是她的女兒,她不會要別人代勞。
言昱寧沒有說話,是時姐的孩子,是她和大哥兩個人的孩子。
言昱寧心裡也覺沉重,去一側打電話。
【Sorry,etryagainlater.】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今天他回國,莫不是已經登機,天啊!大哥,你女兒有難了,快點回來啊!!
………
等待是最漫長的,每一分都是煎熬。怕醫生出來宣佈訊息,又怕他們什麼都不說。
時年一直筆挺挺的站著,已經入了夜,光影把她的影子拉的柔弱纖長。
好幾個小時都過去了,她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也沒有說話。
黎卓有些擔心,卻又無可奈何。
言昱寧的心也懸在孩子身上,那畢竟是大哥的孩子,萬一出了事兒,可如何是好……
可該來的還是來了。
手續持續了五個小時,哐,門開了,主治醫師第一個走出來,可以明顯的看到他身體和眼裡的疲憊。
言昱寧第一個衝上去,“怎麼樣?”
醫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他的眼睛。有滄桑隱忍的聲音傳來,乍一聽,不知是男是女。
“醫生,孩子情況如何?”很低沉。
醫生抬頭,朝著美麗的中國女人看去,看她脆弱,看她不堪一擊,看她……彷彿只剩最後一口氣。
“你是……”
“那是我女兒。”
醫生終於笑了下,只不過是安慰,“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時年怔怔的看著醫生。
他又補充,“你女兒,停止了呼吸。”
………
夢見蟒蛇,夢見河水崩提,夢見高山往地下塌陷………
又夢見蟒蛇吐出了被它脫掉的孩子,夢見河水送回來了被它沖走的嬰兒,夢見山石襯托起被掩埋在地下的孩童……
她欣喜若狂,衝過去抱著孩子,一遍一遍的叫著女兒,一遍一遍的親吻著她的臉龐。
可是孩子在她的懷裡,了無生氣,無論怎麼喊,怎麼親吻,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她的鼻下,沒有任何呼吸的風噴在肌膚上,她不相信,依然試,還是沒有。
她死了。
早就死了。
她抓狂大叫,她撕心裂肺,她跑去和蟒蛇撕扯,和河水決鬥,和高山拼命,她拼了全力……
最後一敗塗地。
“不要不自量力,你鬥不過我的。”
她聽到了那蟒蛇輕輕柔柔又狠毒剜人心腸的聲音。
“媽媽。”
有人叫她,她回頭。那死去的孩子又活過來了,躺在草地上,才不過幾個月,牙都沒有長,就會說話了。
“媽媽,你別哭,我沒死,我和你開玩笑呢。”
她沒有哭,真的沒有。
瘋一樣的撲過去,“寶寶,寶寶……”把她抱在懷裡。
緊接著跑來了一個男人,有一頭利落的板寸,把她懷裡的孩子一把搶了過去!
“我說過,不准你見她,你聽不到?”他的語氣好冰涼。
她渴求的看著他,“那是我的女兒,我求你,求你,把她給我。”
“時年,做你的夢去吧,你別想看到她!”他抱著孩子轉身就走。
時年抬腿去追,他轉身,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那面孔如同是要吃人的蟒蛇,吐著可怕的蛇信子。
“別再妄想,孩子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不會給你,包括屍體。”
“求你……我抱抱她,我抱抱………”
“滾!”他掉頭就走。
她匍匐在地,他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孩子若是死了,那也是你咒死的。”
………
醒來。
看到了面前那張俊帥的面孔,帶著成熟男人的穩重和內斂。
“時年。”
他的嘴巴在動,為什麼不出聲呢。
“時年。”
時年皺眉後退,這才聽到原來是在叫她。看看四周,是在病房裡。
醒來幹什麼……為什麼要醒來,一覺睡過去才好,生命到頭了才是最好。
黎卓握著她冰涼的手,“時年。”醫生說了訊息之後,她就昏迷,醒來一聲不吭,這種反應,很不好。
甚至都沒有想去看一看孩子遺體的想法。
“你要不要……”下床去看看,說出來,有些殘忍。
時年看著他,好幾秒,都沒有說話,眼神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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