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長得高,此時神情冰冷,越發顯得氣勢逼人,林旭一下就慫了,往地上啐了一口,轉頭就走。
我站在那,不知怎麼的,就笑出聲來。
陸嚴扶著我坐進副駕,又無微不至地替我係好安全帶。清涼的薄荷香氣鑽入鼻息,我的酒醒了一點,轉頭問他:「是周姐喊你過來的嗎?」
「嗯。」他應了一聲,開啟車載音響,發動了車子,「她說你喝了酒,我不放心。」
看來林旭糾纏我的事情,也是周姐告訴他的。
我託著下巴,安靜地坐在那裡,車載音響裡傳來熟悉的音樂聲,是草東的《勇敢的人》。這次不是電臺了,我問陸嚴:「你也開始聽他們的歌了?」
「那天你說過後,我回去就查了一下,才知道是個樂隊……」
「臺灣的。」我低聲說。
「對,不過好像出的歌沒有很多,一共十幾首,我都放進歌單裡了。」
他說著,頓了一下,在紅燈前踩下剎車,轉頭看著我:「尤貞,我真的很想多瞭解你一些。」
這句話他說得好誠懇,聲線裡帶著絲絲縷縷的溫柔和小心。
酒精化成的醉意在我大腦裡橫衝直撞,一瞬間,我脫口而出:「陸嚴,你認真的嗎?」
「當然。」陸嚴說,「我也已經不年輕了,尤貞,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我百分百的真心。」
這時候歌單正放到《山海》:「渴望著美好結局,卻沒能成為自己。」
我說不出話來,一時間車裡只有安靜的音樂聲迴盪。
車停在路邊,陸嚴替我拉開車門,扶著我下車站穩後就很紳士地收回了手,與我並肩而行。
「天太晚了,我不放心你。」
他太有分寸,把我送到單元樓門口就停下,與我道別:「你上樓吧,我看到燈亮了再走。」
喉嚨裡好像哽著什麼東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我握緊包帶,跌跌撞撞地上樓,開門,按下開關。
昏暗閃爍的光芒照下來,我從視窗往下望,陸嚴仰著頭,衝我擺擺手,然後轉身走了。
8
那天晚上,我又夢到了大學時的事情。
「口水擦一擦。」
陸嚴說完這句話,我徹底清醒,從椅子上蹦起來:「陸老師,你怎麼能給我 59 分?」
「扣了一分平時分。」陸嚴扯扯唇角,「尤貞,這是你自己要求的。」
這個男人,吃軟不吃硬。
我用了一秒鐘意識到這件事,然後馬上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陸老師,我知道錯了,你就不能看在我每節課都為班上同學帶來快樂的分上,幫我把這一分加回來嗎?」
陸嚴不說話,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雙手合十作鞠躬狀。
半晌,他終於開口了。
「開學補考,卷子我出,我可以幫你畫好重點。」他朝我攤開一隻手,「你的課本帶了嗎?」
陸嚴的重點劃得很有用,一整個暑假我都在拼命刷題,終於高分通過了開學前的線代補考。
為了表示感謝,我帶著自己烤的一堆奇形怪狀的餅乾,去辦公室答謝陸嚴。
他正在寫論文,我隨意往螢幕上掃了一眼,全英文,一個字都看不懂。
「陸老師,謝謝您幫我劃的重點,我補考過啦。」我笑眯眯地望著他,「這是我自己烤的餅乾,不太好看,但很好吃。」
陸嚴把那包裝得花裡胡哨的餅乾袋接過去,目光落在我淺橘色的頭髮上,嗓音溫淡:「怎麼不是紅色的了?」
「漂太狠頭髮留不住色,多洗幾次就掉完了。」
我隨意撥了下頭髮,笑著說:「今晚我就去換個色,染成北極星綠。」
料想陸嚴這人大概是不知道什麼叫北極星綠的,我又用手機翻出照片來給他看,結果不小心多劃了兩下,翻到我之前偷拍他上課時的一張。
空氣凝滯了一秒,我尷尬地收回手機,裝作無事發生:「陸老師,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陸老師?」
陸嚴像是才回過神來,淡淡應了聲:「嗯。」
我下了樓,走到學校新修的梧桐大道上。秋日陽光仍舊帶著夏天未曾褪去的燥,我晃了晃腦袋,不知怎麼,鬼使神差抬起頭往上看。
二樓的視窗,陸嚴站在那裡,手裡捏著一片形狀古怪的餅乾,正垂眼向我看過來。
9
後來陸嚴沒有再教過我別的科目,學校太大,我也只能偶爾遇見他。
有一回,我穿了一條長度到腳踝的大裙襬 lolita 裙,灰藍色的長卷發盤在扁帽下面。因為趕著去另一棟教學樓上課,只能提起裙襬在路上狂奔。
當天晚上,那段跑步的影片就被掛上了表白牆。
評論區褒貶不一,誇我的和罵我的吵翻了天。室友把連結發過來,我只看一眼就渾不在意地關掉,繼續掛著耳機,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然後就撞上了陸嚴。
後退一步才站穩,我下意識抬起眼睛,撞進一雙漩渦般深邃的目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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