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著電動車到了郊區,上次和陸嚴玩過高空彈跳的山臺因為疫情,已經暫時關閉了。
從虛掩的後門進去,我一路上了山,站在高臺邊往下看。
湖水靜謐,湖面一片波光粼粼。
我出神地看了很久,好像從湖面遙遠的倒影中,飛快地看完了自己的前半生。
在跳下去之前,我想,還是應該跟陸嚴告別一下吧。
於是我拿出手機,給他發訊息:「我去聽凡凡打鼓了~」
幾乎是立刻,他就回過來:「好。」
我笑了一下,隨手扔掉手機,然後和它一起墜落湖面。
(終章)
收到尤貞生前最後一條訊息時,陸嚴正在交流會的現場。
有人針對他新參與的專案提問,他也耐心地回答。
休息的間隙,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亮起來。
他喝了口水,拿起手機,看到是尤貞發來的:「我去聽凡凡打鼓了~」
好像很輕快的口吻,他有意多回一句,可這時有人又過來問問題。
甚至來不及細想,他匆匆回了一個「好」字,然後就放下了手機。
來人是位科技公司的大股東,有意跟他談論專利讓渡權的事情,聊了很久,相談甚歡。
「好,陸教授,那下次我們找個機會,單獨再見一面。」
陸嚴微笑著說好,在周圍漸漸安靜下來的環境裡,忽然有個鮮明的念頭從腦中跳脫出來——
凡凡是誰?
一陣刻骨的涼意從心底湧出,飛速傳遞到四肢,他猛然站起身,驚惶地打翻了手邊的水杯。
同事側過頭,詫異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他來不及回答,只是快步向門外走去。
但還是晚了。
家裡空蕩蕩的,一片整潔,湯圓站在原地,驚慌失措地對著他尖叫。
陸嚴意識到不妙,四處找了一圈,最後在床頭櫃裡找到了他套在尤貞手上的那枚戒指。
警方打撈到她的屍體是在三天後,那時他已經知曉母親曾對尤貞說過的話。
他站在她面前,眼神鋒銳又絕望,甚至帶著刻骨的恨意。
高貴優雅了一輩子的婦人挺直脊背,厲聲呵斥:「我有說錯什麼嗎?她爸是個殺人犯,她自己也有病——陸嚴,我千辛萬苦把你培養成才,不是為了讓你耽誤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警察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
「我們找到了尤貞女士的屍體。」
那一瞬間,所有景物在他眼前褪成一片蒼白,聲音被尖銳的耳鳴掩蓋,整個人好像沉在深海的氣泡裡。
他踉踉蹌蹌地出了門,驅車到郊區,在他和尤貞曾經蹦過極的那片湖邊,她面目全非的屍體溼淋淋地躺在那裡。
曾經細瘦的身體,已經被泡得浮腫發白。
可他竟然不覺得恐懼,只有無邊無際的痛泛上來,陸嚴幾乎要被這種痛殺死。
他走過去,跪倒在尤貞的屍體旁邊,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頰。
「現場沒有發現其他痕跡,初步判斷,應該是自殺。」
身邊的一切嘈雜都變得異常遙遠,有濃重的霧氣向他傾倒下來,環繞在他身邊。
此後幾十年,都沒有再散去過。
陸嚴想到兩個月前,他和尤貞去看音樂節,她看到草東的現場,很是開心,在現場揮著手蹦跳著跟唱。
他雖然才開始聽他們的歌,但也被她的興奮感染,以至於鼓手蔡憶凡自縊的訊息傳來,他也跟著尤貞心情低落了好幾天。
他還想到了更久遠的事情,當初,他成為老師的第一年,就碰上了活潑到炫目的尤貞。
她頂著那頭火紅色的頭髮,穿著誇張的公主裙,就那樣冒失又不講理地闖進來,就此駐紮在他刻板無趣的人生裡。
其實他一直是不想結婚的,甚至對戀愛也沒什麼興趣。
可當那個人說,介紹給他的相親物件叫尤貞時,陸嚴忽然覺得——
如果是她,那麼結婚也沒關係。
如果是她,不結婚也沒關係。
他只想好好地把她珍藏在自己的生命裡,他只想她好好地活著,別的都可以慢慢來。
在尤貞畢業後就失聯的這兩年裡,他想過打探她的行蹤,然而終究因為摸不透小姑娘的心性而作罷。
大概是成長環境的緣故,他性格向來淡漠。
可既然重遇了,他就沒打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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